第一章 奈何橋的約定
清水鎮，山清水秀，民風樸實。
一條蜿蜒的溪泉從山澗環繞而下，穿過小鎮，宛如一條銀亮的絲帶，勾勒出一副美麗的畫卷。
清水鎮裏有個傳說，清水山上住着仙人。
溪邊，兩個孩童嬉笑着，追逐着，打鬧着，不亦樂乎。
男孩約莫七八歲，女孩五六歲。
少頃，二人似乎鬧的有些疲了，均靠在了溪邊的大槐樹下。
“蕭哥哥，村東頭的劉瘋子老是嚷嚷着清水山上住着仙人，可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仙人呢？”扎着羊角辮的小丫頭歪着頭，天真的臉上滿是疑惑。
男孩撇了撇嘴，顯得有些老成，也有些不屑，“瘋老頭兒說的話可信不得，有沒仙人我可不知道，但聽說仙人都是長生不老騰雲駕霧大本事之人，怎麼可能會讓瘋老頭兒看見呢？”
女孩也覺得有理，歪着頭思索着，想着想着，她的神情逐漸有些落寞，“蕭哥哥，要是爺爺也能長生不老該多好呀，奶奶就不用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了！”
男孩摸了摸女孩的額頭，眉宇間透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溫柔，柔聲道，“欣兒，爺爺雖然走了，但他一定會在天堂里等着***。”
女孩兒抬起頭，目中露出一絲疑惑，“可奶奶總是念叨着，奈何橋上一碗湯，喝了凡事全忘光，如果爺爺也喝了**湯，肯定會把奶奶給忘了…”
說著，說著，兩行剔透的淚水滑落而下。
女孩兒一哭，男孩立刻有些慌了，一邊笨拙的幫她擦拭着淚水，一邊安慰道，“爺爺肯定不會喝**湯的，爺爺一定會在奈何橋頭等着***…”
“真的嗎？”
男孩堅定的點了點頭。
女孩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仔細的盯着男孩，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蕭哥哥，若是我們也老了，你先走了，你會在橋頭等我么？”
男孩滿是憐愛的看着女孩，輕聲道，“那是當然的了，我怎麼會放心讓欣兒妹妹一個人走過奈何橋呢？”
女孩兒聽到此處，破涕為笑，“欣兒也是的呢，如果欣兒先走了，欣兒一定會在奈何橋上等蕭哥哥一起的！蕭哥哥，我們拉手指，不論誰先走，都要在奈何橋上等三年哦！”
“連就連，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男孩兒笑道，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
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百年。
光陰似箭，一晃五年過去了。
清水鎮還是那個清水鎮，不變的山，不變的水，只是少了往昔的炊煙，多了份死一般的寂靜。
清水鎮東頭，一個少年背着一垛乾柴，手中捧着一卷殘書，沿着溪水，邊走邊看。
少年的身後跟着一個女孩兒，鵝蛋臉，柳葉眉，亭亭玉立，年紀不大，卻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蕭哥哥，那人是誰？”女孩兒突然停下腳步，語露惶恐。
少年抬起頭，順着女孩的目光望去，只見村頭的大槐樹下盤膝坐着一位老者，一層詭異的黑霧圍繞在老者四周，看不清面目。
少年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頭產生一絲不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略微有些平復，開口道，“你是誰？怎麼從沒見過你？”
黑袍老者抬起頭，遮住臉龐的黑霧一陣涌動，逐漸散開，露出一張皺紋橫生的老臉，老者陰鷲的眸子深深的嵌在眼窩中，透出一絲詭異的殷紅。
黑袍老者陰沉的目光在少年身上一掃而過，便投向了少年身後的空中，神色也逐漸變得有些凝重。
遠外，一道白光裂空而過，朝着小鎮急速飛來。
黑袍老者突然大袖一揮，一道黑氣夾雜着鬼哭狼嚎，猛然翻滾起來，漆黑如墨，逐漸蔓延開來，露出一張張或痛苦或猙獰的鬼臉！
“啊！”看見鬼臉女孩失聲尖叫，緊緊抓着少年的手臂。
黑袍老者桀桀怪笑着，長袖一卷，黑氣瞬間化為一條巨蟒，盤旋而起，吐着毒信，死死地盯着遠處。
黑氣一起，遮天蔽日，黑暗中辨不清方向，更見不得任何東西，只有陣陣鬼嘯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輕咦。
幾乎同時，一道金光一閃而過，黑氣中傳來一聲悶哼，夾雜着一聲驚怒。
“太阿神劍！”
幾聲悶響接連響起，黑氣戛然而止，雖漸漸淡去，卻仍然在清水鎮上空盤旋不去。
夕陽透過黑霧，隱隱可見一位身着道袍的中年女子左手扶着女孩兒，右手持着一柄軟件，冷眼看着不遠處的黑袍老者。
“噬心老魔，你已屠戮全村，何必再造殺孽！”
“寂滅老尼，今日你神劍在手，老夫自是不敵，倘若你逼得急了，這少年的心肝，老夫先行吃了，他因你而死，此罪自由你擔！”黑袍老者單手拎着少年，冷笑道。
無論是少年還是女孩，在吸入黑氣之後皆昏迷不醒，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老尼冷哼道，“倘若今日為了這少年一命，而放你離去，定然會禍害更多，今日貧尼便要替天行道！”
寂滅說完，手中太阿神劍再次化為一道金芒，夾雜着點點金光刺向黑袍老者，似乎全然不把其手中的少年安危放在心中。
噬心老魔面露怒容，“出家人慈悲為懷，想不到你這禿驢竟如此狠辣，與老夫又有和區別？既如此，老夫今日即便豁出性命也要與你鬥上一斗！”
寂滅只是冷笑，並不答話，一聲劍鳴衝天而起，軟件所化劍風瞬間化為一條金鳳，仰天嘶鳴！
噬心老魔也不再說話，面上青筋爆出，口中低頌不斷，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撒入黑霧之中。
原本逐漸淡去的黑霧吸入鮮血之後，疾速翻滾起來，再次化為巨蟒！
巨蟒迎風漸長，轉瞬間，較初化之時已大上一倍有餘，蛇頭上更是隱隱化出兩根實體黑角！
“吼！”，巨蟒一陣嘶叫，衝出黑霧，帶着陣陣煞氣與血腥之氣，迎向金鳳！
寂滅神色也極為凝重，蟒化蛟，威力自是強出數倍不止。眼前如此威勢的黑蛟，只怕要上萬冤魂精血方有可能煉成！
此魔不除，蒼生之禍！
黑蛟威勢雖盛，但太阿神劍又豈是凡物？黑蛟金鳳相擊，天地色變，金鳳一擊之下，寂滅單手結印，畫出一鳳，指尖金光閃爍，中指微屈，輕輕一彈，金光一閃之下便度入金鳳體內，金鳳一陣長嘯，衝天而起，略一盤旋，便再次沖向黑蛟！
反觀黑蛟，在金鳳一擊之下，顏色漸漸有些淡了，倘若蛟鳳再擊，黑蛟定然潰散。
“噬心老魔，今日這清水鎮，便是你葬身……”寂滅意氣風發正欲一鼓作氣除此妖孽，不料“之地”二字尚未脫口，便覺右肋一痛，全身蓄積的精氣似是找到出口一般，宣洩而出，寂滅眼前一黑，整個人登時便有些虛了。
原本應該昏迷不醒的少女，此刻目光獃滯，纖縴手指不知何時竟長出數寸長的指甲，紅艷無比，正深深的插在寂滅腰間。
“攝魂術！”寂滅喃喃自語。
隨着寂滅意外受傷，空中金鳳也是一頓，噬心老魔窺見縫隙，哈哈大笑，也不纏鬥，只是挾着少年一躍而起，踩在蛟龍額頭，乘風離去，轉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寂滅師太只覺肋間猶如無數螞蟻爬動，麻癢不已，雖有心去追，奈何力不從心只得作罷。
嘆了口氣，寂滅從腰間掏出兩顆紅色藥丸，一顆塞入女孩口中，一顆自己吞下，便挾着再次陷入昏迷的女孩走進了清水鎮。
清水鎮內，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死者死法均是一般，被人掏心挖肺，慘不忍睹。
清水鎮，改名為血水鎮，恐怕更為貼切。
寂滅看了一眼腰間女孩，也不多做停留，招出太阿神劍，踏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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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蕭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他飛在空中，天上的雲從不曾這般接近自己，凌厲的風聲不斷在耳邊呼嘯。
此刻的他，彷彿飛了起來！
忽然，一陣刺痛傳來，伴隨着一陣破鑼般刺耳的聲音，“小子，睡夠了沒！”
風蕭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前的，是一張蒼老、滿是皺紋的老臉。
是他！清水鎮外神秘詭異的黑袍老者！
此刻的老者，比初見之時更為蒼老，一絲血跡從嘴角流出。
風蕭心理有些害怕，下意識的蜷起身子，但那張蒼老可怖的臉，卻肆無忌憚的向著他眼前貼去。
“小子，你終於醒了？”老者開口道，露出一口詭異而尖利的牙齒，暗紅色的牙齦似乎是被鮮血浸泡而出的顏色。
風蕭的腦中，突然泛起一個奇異的想法：他是要吃了我嗎？
猝然間，恐懼襲上，只是一瞬，他便全身冷汗，瘦弱的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蕭哥哥，如果你先走了，你會在奈何橋頭等我么？”一句稚嫩的聲音在風蕭心頭響起。
雨欣，雨欣呢？
風蕭抬起頭，目光慌亂，四下掃視着。
他所在之處是一座荒廢的土廟，微弱的月光下，一尊佛像斜斜的半靠在牆上，廟外是一座座凸起的墳包，點點綠色的幽火，顯得極為陰森。
“小子，想找和你一起的那個小姑娘？想不到你還是個多情種子！”黑袍老者猥褻的笑着，“放心，那丫頭福氣不小，已經被峨眉的尼姑帶走，日後成仙得道還不信手拈來？”
說道此處，黑袍老者突然皺眉，伸出如陰爪般乾枯的手指按住胸口，凄厲的咳嗽起來。
風蕭心亂如麻，他出生偏野山村，自是不知峨眉是何處，但若黑袍老者所言屬實，雨欣必定不會有什麼危險，既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想到這裏，也就釋然，他本就豁達，既無牽挂，便安下心來，開始考慮起自己的處境來。
黑袍老者乾咳愈烈，一聲聲撕心裂肺，凄慘無比。
約莫過了一刻鐘，老者方才安靜下來，他抬起頭，看着身前的少年，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小子，想修道嗎？願意成仙嗎？”
修道？成仙？風蕭心中一動，心頭想起劉瘋子常常念叨的一句話，
“清水山上有仙人，成仙若猖，天必誅狂，蒼生萬物得道翔，終究發現是黃粱！”
成仙得道，世人之夢，凡人，終畏一死，若長生不老，豈不美哉？
看着少年沉默不語，黑袍老者桀桀笑道，“小子，和你一起的那丫頭，其天資，百年難遇，若峨眉老尼收入門下，定會悉心培養，倘若你不修道，百年之後，你成枯骨，以此女資質美貌，終會成他人榻上之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