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番外 溫暖的光&葛青相親記
“小六,他長得好高啊。”
小夥伴戳了戳他,好奇的問:“院長說有人願意領養你,就是這個人嗎?”
小六看着不遠處和院長說話的高個子少年,那個人雖然五官帶着一絲少年人的稚嫩,但是眼角眉梢卻早已帶上了成年人特有的凌厲,即使是一向嚴肅的院長,在他面前都不由得顯得氣勢矮了一頭。
“不是他。”
小六想起了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少年,一貫麻木的小臉上帶着一絲期待:“領養我的人是楚徹哥哥。”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
那個溫柔的少年就像是上天送來的驚喜,突如其來的禮物將他砸的不知所措。
少年看到他的那一剎那頓了頓,而後又揚起了溫柔的笑容,那是他見過的最溫暖的笑,就像是冬日裏的陽光,明亮卻又永遠不會灼傷別人。
就像做夢一樣,那個對他溫柔微笑的少年提出了讓父母領養他。
從他提出這個建議,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從福利院裏的小六,變成了楚園裏的葛青。
葛青很高興,因為從今以後,他就不再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了,他會有一對父母,還會有一個哥哥。
那個哥哥會對他笑,笑容很溫柔很溫柔。
可是來接他去楚園的人,卻不是那個哥哥。
葛青抱着簡陋的小書包,他不安的望着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少年,忐忑不安的問:“你是誰?楚徹哥哥去哪裏了?”
他答應了今天會來接自己回家的,為什麼沒有來?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少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我是誰?難道你的楚徹哥哥沒有跟你說嗎?”
這個少年很奇怪,笑容也沒有一絲善意,他說話的聲音輕柔又帶着古怪的意味,尤其是在叫楚徹的名字時,彷彿是從牙縫裏咬出來似的,語調溫柔又殘忍。
葛青有些害怕。
他老實的搖了搖頭。
楚徹哥哥確實沒有向自己提起過這個少年。
少年見他搖頭,唇角的弧度僵了一下,而後又高高勾起,他笑道:“我是他的哥哥。”
葛青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他完全看不出這個陰冷的少年會是楚徹的哥哥。
“我們兩個根本就不像對不對?”
少年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笑話似的,笑得很開心:“因為我是楚家的養子啊,所有人都說我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原來他也是楚家的養子,但是這有什麼好笑的?
“既然你也是楚家的孩子了,那以後也要叫我哥哥。”楚燁然轉頭看着他,目光深邃的像是一潭冷水。
葛青怯懦的張了張口,小聲叫道:“哥……哥哥。”
楚燁然摸了摸下巴,有點嫌棄:“你叫的太勉強了,還是我家小徹叫的好聽,你要是不想叫我哥哥也不要勉強,以後就叫我大少爺好了。”
楚燁然嘲諷的笑道:“比起哥哥,我更喜歡楚家大少爺這個名號。”
這人腦子怕是有毛病。
葛青暗自吐槽,但還是很老實的點了點頭,乖巧的說道:“大少爺…………楚徹哥哥去哪裏了?”
楚燁然:“他回外公家了,下個月才能回來。”
葛青有點失望的垂下了小腦袋。
“他外公身體不好,小徹自然要去看望,你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他不來接你也是合情合理,你失落什麼呢?”
少年說話時臉上一直掛着笑,那刀子似的字眼足夠將葛青刺的血肉模糊,但是偏偏他的語氣是那麼的輕鬆,輕鬆的就好像在和自己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臉上的笑容也是那麼的漫不經心,明明是那麼殘忍的話,卻讓他硬生生的說出了一片風輕雲淡的感覺。
彷彿他說什麼都是無傷大雅,小事一樁。
“對了,你可能很好奇吧,為什麼小徹會提出讓爸媽領養你。”
楚燁然閑聊似的說道:“他媽媽身體不好,以前懷過一個小男孩,但是不小心動了胎氣流產了,他媽媽從那之後就鬱鬱寡歡,人也更加削瘦憔悴了,小徹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他一直想讓媽媽開心,想讓她振作起來,但卻一直都找不到法子………………。”
楚燁然的語氣越是輕鬆,葛青的臉上就越發的蒼白了起來,他不想聽對方繼續說下去了,他想捂住耳朵,他想閉上眼睛,他想從這個車裏跳下去,去找那個哥哥。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葛青只能坐在那裏,聽對方繼續說下去。
楚燁然笑得很包容很寵溺:“直到前些天,小徹對我說,他看到了一個長得很像他的小孩子,如果他那個弟弟現在還活着的話,估計和你同歲,於是他就央求着我和父親,讓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收養你,說不定母親見到你之後就會開心呢。”
葛青覺得腦袋都在發脹,他木木的坐在那裏,半天才說:“騙人。”
他在騙我!他在說謊!哥哥才不是因為這個才收留我!
楚燁然無奈的笑了笑:“我騙人?如果我說的是假的,那他為什麼非要收養你?”
葛青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小小的身體抖如篩糠。
“真可憐。”
楚燁然毫無興趣的轉回了頭,不再看他一眼:“你也不過是他無聊時的玩具罷了。”
無聊時的玩具?
一個玩具?
怎麼可能?!
我可是個活生生的人!
我可是廢了好大力氣才讓楚徹看到我!為了讓他收養我,我廢了多大的力氣?!這個傢伙,這個像毒蛇一樣的傢伙竟然在背後這麼挑撥?!
他以為我是個毫無城府的小孩子嗎?!他以為從福利院出來的孩子都是白痴嗎?!他以為我會像只蠢豬一樣被他擺佈被他戲耍嗎?!
做夢!
我要走的路,誰都別想阻礙。
葛青永遠也忘不了,他和楚燁然第一次見面。
楚燁然自以為是的給他上了一堂陰謀論課,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而年紀小小的葛青,則用蒼白的小臉和無用的眼淚,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好戲,將睿智的楚燁然騙得團團轉。
楚園的生活很安逸,每個人對他都很好。
那是無足輕重又客氣疏遠的好。
葛青知道為什麼,因為他們都覺得他是個無足輕重的孩子,靦腆,不愛說話,不討喜,甚至有些無厘頭的倔強。
他是個怪小孩,還是個沒什麼本事的怪小孩。
葛青在福利院長大,比平常小孩都要敏感,他很清楚別人怎麼看待自己,但是他一點都不在意。
葛青真的不在意那些傭人們想什麼,他每天都在努力學習,拚命的想要學一些有用的東西。
韓清雅見他這麼用功,心裏也是又高興又憐惜,每天晚上都會讓傭人給他做營養湯,但都被葛青悄悄的倒掉了。
他在楚園住了一個月,身上不僅一點肉沒長,看起來更加瘦小了。
從外面回來的楚徹詫異的抱起他掂了掂,然後小聲問他是不是過得不開心。
這個時候,葛青總是環着他的脖子,十分依賴的窩在他的懷裏,一個字都沒有說。
每當這個時候,那個有着溫柔笑容的少年就會耐心的哄着他,憐惜的抱着他去玩,想方設法的逗他開心,滿心滿眼都是他一個人,彷彿葛青就是他的全世界。
葛青很享受這個過程,雖然做法有些齷齪,但是他還是很喜歡少年陪着他的時光,那個人會將他摟在懷裏,給他買漂亮的風車,陪他玩鞦韆,哄他開心。
和楚徹在一起,讓他覺得自己不是福利院的小六,不是楚園的葛青,而是一個小孩子,簡簡單單無憂無慮到底小孩子。
這種感覺很美好,但是總是有人想要破壞。
“小徹!”
楚燁然站在不遠處喊了他一聲:“比賽快要開始了,咱們快點去吧!”
楚徹猶豫了一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歉意道:“哥哥還有比賽不能陪你玩了,等晚上的時候哥哥再陪你好不好?”
葛青拿着風車乖巧的點頭,心裏卻起了格外沉重。
在楚徹看不到的地方,他看到楚燁然對他微微一笑。
笑容溫柔又殘忍。
那條毒蛇總是盤踞在楚徹的身邊,對着他溫柔又殘忍的微笑,那是在挑釁,也是在宣佈主權。
楚燁然到底想要幹什麼?他這段時間總是拉着楚徹出去做什麼?什麼比賽會在這個時候開始?
他們很晚才回來,葛青趴在門內,聽到楚燁然溫聲問道:“今晚好像有雷陣雨,你要來和我一起睡嗎?”
還沒等楚徹說話,葛青就抱着楚徹的枕頭,光着腳丫打開了卧室門,睡意朦朧的說:“哥哥,你回來了?”
“你怎麼藏在我的卧室里?藏貓貓么?”楚徹笑着將他抱起來,皺着眉教訓他:“下次不許光着腳丫,知道了么?”
少年真的很溫柔,即使是教訓人,也沒有半點威懾力。
葛青卻很聽話的摟着他的脖子,乖巧的說:“我知道了。”
他揉了揉眼睛,委屈道:“哥哥,我好睏。”
楚徹抱着他輕聲哄道:“哥哥這就送你會卧室休息。”
葛青摟着他不放:“我要和哥哥一起睡,一個人睡覺覺我好怕。”
“你可是男子漢啊,怎麼這麼膽小?”
楚徹雖然嘴上取笑他,但還是抱着他走進了卧室,葛青低垂着腦袋,不敢去看楚燁然的臉。
楚燁然一如往常的跟楚徹道了晚安就走了,葛青大大的鬆了口氣。
楚徹被他的小表情給逗樂了:“你怎麼這麼害怕他?”
正常人都害怕變態。
葛青心裏吐槽着,臉上卻是怯怯的笑:“我…………我怕大少爺檢查作業。”
楚徹笑着捏了捏他的臉蛋:“壞小孩,就知道貪玩,連作業都不寫,快去,把作業拿過來,哥哥陪你一起寫。”
葛青一邊不情不願的掏出作業本,一邊好奇的問道:“哥哥,你為什麼也沒寫作業?”
楚徹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臉:“我今天去比賽了。”
葛青好奇寶寶似的趴在他身邊,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着他:“什麼比賽?有獎勵嗎?會獎勵一盒巧克力嗎?”
楚徹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小傻瓜,賽車比賽怎麼可能獎勵巧克力?你當這是做數學題嗎?”
賽車比賽!
楚燁然竟然敢帶他去玩賽車!他是有多恨楚徹?!
葛青雖然年紀小,但是前前後後被送到了好幾戶有錢人家裏當養子,那些富家子弟玩得花樣他清楚的很。
C市的富家子弟最喜歡去的就是郊區的地下賭場,那裏經常舉行賽車比賽,還有拳擊比賽和賭博,甚至還有白粉買賣。
那是富家子弟的俱樂部,令葛青驚訝的是楚燁然竟然敢把楚徹帶到那裏去玩。
他就是想毀掉楚徹!
一個養子,竟然猖狂成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葛青望着細心跟自己講題的少年,心裏有些掙扎。
楚文遠每天都很忙,但是他總是想方設法將星期天下午的時間空出來,陪着家人一起共進晚餐。
葛青選擇的時間也是在這個時候。
他刀叉用的不熟練,牛排切得慘不忍睹,楚徹笑眯眯的將自己切好的人那一份給了他,自己拿過他的那一份,還細心的幫他折好了餐巾。
韓清雅笑道:“當了哥哥就是不一樣,我看小徹這段時間特別懂得體貼人。”
楚文遠雖然很溺愛楚徹,但是對他文弱無爭的性子並不是很喜歡,聞言也只是笑了笑,問葛青:“你在這裏還習慣嗎?學業上還跟得上嗎?”
這是個機會!
葛青很乖巧的放下刀叉,認真的點頭回答:“我住的很習慣,學習上有不會的地方,我都會半夜等哥哥回來了問他。”
他話音剛落,餐桌上的四個人表情都很精彩。
一貫體弱多病無瑕顧及孩子的韓清雅一臉詫異,工作繁忙不經常回家的楚文遠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楚燁然一臉淡定,彷彿事情與他無關,楚徹尷尬的笑了笑,趕緊給葛青倒了一杯果汁,生怕這小孩子又不小心吐嚕了嘴。
楚文遠拍了拍韓清雅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晚餐結束后他就把楚燁然叫進了書房,而楚徹則被韓清雅拉着閑聊。
養子慫恿親子去賽車賭博。
葛青以為楚燁然這次完蛋了,但是結果卻大大的出乎意料。
楚燁然完好無損的走出了書房,他站在葛青的面前,語調是那麼的溫柔輕緩。
葛青熟悉這種語調,楚燁然每次逗弄楚徹養的寵物,都是這個調調。
漫不經心又高高在上,語氣裏帶着輕蔑和嫉妒。
“我還以為你只是一隻小奶貓,卻沒有想到你這隻奶貓還長了爪子。”
楚燁然俯身凝視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昏暗裏散發出一股奇特的光彩:“戲耍我的感覺很好嗎?”
“大哥哥………………。”葛青蠕動着嘴唇,像是嚇壞了。
“閉嘴。”
楚燁然冷冷的盯着他:“你是個什麼貨色,也配叫我哥哥?”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葛青,目光冰冷:“別在我面前裝出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小徹吃你這套,不代表我也任由你擺佈。”
楚燁然厭惡的看着他,犀利的眼睛裏帶着不加掩飾的惡意和嫉妒:“我看見你就覺得噁心。”
“你是在嫉妒吧?”
葛青木着一張臉,全然沒有方才的驚慌失措:“你嫉妒哥哥陪我玩,嫉妒哥哥給我買風車,嫉妒哥哥給我做的鞦韆,你喜歡他又恨他,想對他好又想毀了他,最後不知道該那他怎麼辦才好,就把所有的怨氣撒在我身上,楚燁然,你簡直就是個變態。”
楚燁然不怒反笑:“小徹總能從外面撿回一些不乾不淨到底東西,從前是小動物現在竟然是個人,我都期待他下次會撿什麼回家了。”
葛青到底還是個孩子,他對着一臉淡定的楚燁然,最終還是沉不住氣說道:“我要告訴哥哥!”
他要把楚燁然的真面目告訴楚徹!讓他原形畢露!讓他無法立足!
楚燁然無所謂的攤開手:“好啊,你去告吧,現在就去吧,我舉雙手贊同,就算你告訴了他,我的乖弟弟小徹也不會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我也不會被趕出楚園,而你………………。”
楚燁然充滿惡意的笑道:“則會被趕出家門。”
因為葛青只是個玩具。
楚燁然的眼睛是這麼告訴他的,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滿是戲謔。
葛青不明白,同樣是養子,同樣是從福利院裏出來的孩子,為什麼楚文遠就會對他格外寬容?
即使楚燁然慫恿楚徹去那種地方,楚文遠都沒有對他大加斥責。
這不合邏輯,到底是哪裏出了錯誤?
楚燁然俯身望着他輕笑:“你現在一定是苦惱極了,心裏一定在想,明明都是養子,為什麼父親會對我這麼照顧,簡直就像是對親生兒子一樣疼愛有加呢………………。”
親生兒子?!他在說什麼鬼話?!
葛青詫異的抬頭,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平時還不怎麼覺得異樣,但當楚燁然站在黑暗裏離他無比的近時,葛青發現對方的眼睛和楚文遠的眼睛無比的相像!
葛青瞪大了眼睛,腳都快站不穩了。
楚燁然很高興的笑了起來,笑得都快喘不過來氣了:“你很聰明嘛,我那個傻弟弟跟我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懷疑呢,你才來不到半年就察覺了,這就是旁觀者清嗎?”
你就是個神經病!
葛青連忙轉身想要去找楚徹,楚燁然的話卻讓他頓住了腳步。
“我勸你還是什麼都不要說的好————只要你敢說出一個字,我們那位好父親就會把你掃地出門,到時候你就永遠見不到你的好哥哥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葛青忍無可忍的轉身質問他,他望着高自己好幾頭的少年:“你要毀了他?!你想毀掉他對不對?!”
“閉嘴,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對我指手畫腳!”葛青的質問讓楚燁然的臉色很不好看,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葛青卻恍然未覺的說道:“我是他弟弟…………啊!”
葛青還沒有說完,就被楚燁然狠狠地按在了牆上,楚燁然陰冷的盯着他,那種目光讓葛青想到了毒蛇:“我和他才是兄弟,你就是一隻玩具。”
他的眼睛裏有太多的不甘心和憤怒,那種複雜又瘋狂的東西讓葛青心驚膽戰,令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在這個家裏,他才是唯一的外人。
但是他不想讓別人傷害楚徹,那個對着他溫柔微笑的少年,他想好好的保護着他,不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他在楚園過的第一個生日,楚徹翻了好多甜點書,親手給他做了一隻生日蛋糕,蛋糕里的藍莓醬抹的很厚,蛋糕上面的奶油裱花並不怎麼精美,甚至是奶油上的生日快樂也寫得歪歪扭扭,但是葛青還是很高興。
他一口氣吹滅了所有的蠟燭,無比虔誠的許下了一個心愿。
楚徹追問了他好久,問他到底許下了什麼心愿,但是無論他怎麼詢問,葛青都沒有告訴他。
我想保護你。
永遠的保護着你,哥哥。
但是沒有權力說什麼都書笑話,心愿永遠都只是心愿,只有擁有權力,才能保護好他的哥哥。
從那天起,無論葛青看到楚燁然做了什麼,他都裝作視而不見,甚至好幾次都暗中站在楚燁然的身邊。
他需要權力。
能給他權力的人,只有楚燁然。
“他走了,你為什麼不走?”
外面的雨很大,楚燁然站在落地窗前,黑曜石般的眼眸透過層層雨幕望着那抹逐漸遠去的身影,聲音平淡的問着身後的黑髮少年。
葛青垂下眼眸,一個字都沒有說。
楚燁然冷笑一聲:“比起兄弟,你還是更喜歡權利和地位啊。”
他嘲諷道:“葛青,我們都是一類人。”
不,我不是。
我要幫他拿回屬於他的東西,我終究和你不一樣。
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會棄他而去,我也會守護着他,寸步不離。
因為,他是我的哥哥。
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歡快的聖誕歌響起,將整個校園都烘托的格外溫馨。
金髮碧眼的學生們相擁而吻,在大雪和歌聲里盡情的彼此親吻。
有雪花落在了他的眼鏡上,葛青摘下眼鏡擦拭着,卻不經意的瞟見了不遠處的一個身影。
模糊的身影,模糊的笑容,但是卻又是那麼的令他感到熟悉。
“哥!”
葛青連眼睛都沒來得及戴上,他急切的喊道,手中的書籍散落了一地。
“哎呦,這大嗓門嚇我一跳。”
男人抱着一個粉嘟嘟的女孩走了過來,他對葛青微笑,笑容還是像當年那樣溫暖:“不都說你自從考上了博士就近視的不輕么?怎麼離那麼老遠就能認出我來?你現在多少度了?”
“八百多度。”
葛青連忙戴上眼鏡,男人那溫和清雋的笑容頓時印在了眼裏,清晰又明亮。
“都八百多度了?早上刷牙都找不到牙刷吧?”韓徹問道。
他們一起往校門外走,葛青笑了笑:“還好吧。”
就算找到了牙刷,有時候也會把洗面奶當成牙膏。
韓徹對窩在懷裏的女兒介紹道:“小桂圓兒,這位就是你的小叔叔,家裏唯一一個考上博士的人。”
小桂圓兒肅然起敬,豎起兩隻胖乎乎的小爪子,一陣鼓掌,小臉上滿是欽佩:“小叔叔好,我是韓子葉,小名小桂圓兒,今年上三年級,學習成績中等偏上,曾獲得植樹節勞動獎吧啦吧啦………………。”
韓徹:“……………………”
葛青:“……………………”
韓徹尷尬的笑道:“小桂圓兒坐飛機一路沒說話,現在好不容易逮着一個人了,說得特別起勁兒。”
葛青笑着將桂圓兒抱到自己懷裏,他問道:“哥你怎麼來這邊了?”
“當然是慶祝你考上博士啊。”
韓徹跟着葉桐生活了這麼多年,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真是練得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葛青哭笑不得:“我都考上博士好幾個月了,你們現在才來?”
韓徹淡定道:“早過晚過都一樣嘛。”
葛青忍笑:“哦。”
小桂圓兒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說道:“爸爸,咱們來不是為了陪媽媽逛香榭大道嗎?”
韓徹:“……………………”
葛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捏了捏小侄女胖乎乎的臉蛋,笑問:“嫂子呢?”
韓先生滿腦門官司:“她拉着姐妹們去逛街了。”
葛青迷惑道:“你們怎麼沒去?”
韓先生:“想你了,過來看看。”
小桂圓兒:“媽媽說,女人堆里只有一個男人實在是有失體統,就把我們轟走了。”
韓先生:“……………………”
葛青:“噗。”
韓徹語重心長的對自己唯一的寶貝疙瘩說道:“女兒啊,做人不能這麼老實啊,太傻了。”
小桂圓兒用同樣語重心長的調調說著,奶聲奶氣的特別可愛:“爸爸,媽媽說了,誠實是一種美德。”
葛青忍笑: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這種罕見的美德她父母都沒學會,偏偏就她一人兒貫徹落實了。
韓爸爸感嘆道:“兒女都是前世的債啊,小桂圓兒和小老虎也不知道誰學的誰,都是一副缺心眼子的樣子,整天讓我們操碎了心。”
葛青安慰道:“小孩子都是這個樣子,小桂圓兒已經算孩子堆里乖巧的了。”
韓徹想了想,點頭道:“我也覺得我家桂圓兒是最乖巧的。”
葛青:“……………………”
警察!警察呢?!這有個花式秀女兒的傢伙,快把他抓起來!
葛青扶額笑道:“哥,我當年可真的不敢想像你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開始他們兩個並沒有多少來往,可當葉桐生下了小桂圓兒之後,葛青就被列入了韓先生的秀女兒名單里,兩個人經常打越洋電話,交往也比以前頻繁了許多。
但是秀女兒這件事真的很過分好不好?!
人家秀女兒還只是間歇性的,而韓先生則是每時每刻都在秀女兒中度過。
累了一天的葛青大多是睡到深更半夜,莫名其妙接到了韓先生的越洋電話,然後被女兒奴花式秀女兒。
葛青很想胖揍韓徹一頓,但這又是哥哥打來的電話,真動手又捨不得,所以每次都會被迫聽一耳朵我女兒怎麼樣怎麼樣,那段時光想想都是痛。
韓徹溫和的笑了笑:“我也沒有想到你會辭職去讀書。”
而且讀得相當好,一路拼搏到博士,還成了高度近視。
葛青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我本來就很喜歡讀書呀。”
當年要不是想在集團里儘快站穩腳跟,說不定他早就讀完了博士了呢。
往事多艱,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只有小桂圓兒一個人可着勁兒拍着胖爪子,毫不吝嗇的讚美道:“小叔叔,厲害!”
兩個大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一陣非常魔性的鈴聲響起,葛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小桂圓兒則是見怪不怪的說:“一定是媽媽。”
只有媽媽和爸爸的情侶彩鈴才會這麼驚天地泣鬼神。
葛青幫韓徹抱着小桂圓兒,韓徹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自家老婆。
“親愛的~,你們去哪裏玩了?”
多年不見,那位夏家大小姐竟然變得這麼嗲。
葛青深深地打了個哆嗦。
從前那個假小子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吃錯藥了?
韓先生溫和的彙報自己的行蹤,並且將陪同人員一律上報:“我們在戴樂高廣場,葛青也在。”
葉桐很歡快的說道:“葛青也在啊?那正好,你把他帶上,咱們一起聚聚。”
葛青:“……………………”
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韓徹掐斷了通話后,就打算拉着葛青一起去聚會。
葛青拉着他哥,忐忑的問道:“哥,嫂子這是幾個意思?”
韓先生很淡定的說:“你嫂子想給你介紹個對象,你去看看唄。”
葛青頓時不淡定了:“你們怎麼事到零頭才跟我說?”
韓先生納悶了:“那又怎麼了?早說晚說還不都一樣?”
他們要是早說了說不定這小子就撒丫子溜走了。
葛青指着自己的學士服道:“我總不能穿着這個去吧?”
韓徹看了看穿着學士服的葛青,自豪的說:“你可是咱家唯一一個博士啊,不炫耀炫耀實在是太可惜了。”
葛青:“……………………”
這才是重點嗎?
葛青還是不太想去:“我突然記起來了,我好像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韓先生:“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你都多大了,連個老婆都沒有,說出去實在是太可憐了,今天我們幫你介紹一個,據說人家姑娘也是高知分子,而且相貌人品都不錯,你可別找理由了,快跟我走。”
葛青將底線壓低:“去可以,你先讓我換身衣服啊我的親哥!”
韓先生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
他們兩人直接去店裏買了一套衣服,葛青換衣服的空檔里,韓先生抱着桂圓兒坐在沙發里,一邊和女兒玩石頭剪子布,一邊向葛青普及那位姑娘。
“那個女孩好像是葉桐學生的堂姐,叫項玥,比你小兩歲,雙碩士畢業,容貌端正,人品很好,特別包容寬厚,是個好脾氣的姑娘。”
項玥?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葛青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當他看到坐在葉桐身邊的女孩時,瞬間就記起來了。
這不是項楠的堂姐嗎?!!
幾年前,項楠一直對葉桐糾纏不清,還想藉著自家的那點兒優勢打算欺壓韓徹,葛青就請項家父母吃了頓飯,接機敲打了他們一番,當時這個項玥就在場。
葛青還清楚的記得對方倔強的表情,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叫包容寬厚好脾氣?哥哥是不是也近視了?下次配眼鏡的時候可以給他也配一副了。
項玥第一次見到葛青時,還是多年前的那場飯局上,那個黑髮少年強硬的手段和冷酷的做事風格讓她記憶猶新,那時的他就像是一把利劍,沒有半點人情味兒,冷漠的讓人心顫。
可是當她從葉桐的口中聽到關於他的描述時,項玥又迷惑了,她們說的是一個人嗎?
那個少年明明就是個冷酷無情的機器,俊朗的臉板成一張撲克牌,活像是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而葉桐卻說他性格開朗,脾氣溫和,待人接物都相當有禮貌,還是個博士生。
除了外貌,她們兩個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項玥實在是想像不出來對方會是那副模樣,她甚至是沒有見對方笑過————當然,冷笑除外。
所以當她看到那個人款款走來時,下意識的就瞪大了眼睛,詫異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午後的餐廳就連陽光都是慵懶的,兩個身形修長的男人並肩走了進來,讓懶散的陽光瞬間燦爛了許多。
這兩個男人都很年輕,左邊的那個男人懷裏還抱着個粉雕玉啄的小女孩,他的五官清雋儒雅,周身帶着一股書卷氣,舉手投足優雅又帶着貴族范兒,他穿着一件駝色高領毛衣,下面配着一條呢絨長褲,咖啡色的皮鞋相當考究,米色的長風衣搭配着不規則格子圍巾,讓這個眉眼如畫的男人看起來就像是時尚雜誌上的模特。
右邊的男人身上倒是沒有什麼書卷氣,有的只是寡淡的冷漠,只有在和旁邊人說話時,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才會流淌出一絲絲暖流。
他變了不少,筆挺的鼻樑上竟然還戴着一副眼鏡,那頭黑髮燙成柔軟的淺棕色捲髮,顯得他年輕又時尚,比之前那死氣沉沉的樣子好多了,身上也沒有再穿着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了,而是穿了件冷色條紋套頭毛衣,下面配了一條棉柔黑色牛仔褲,柔軟的冷棕色靴子將他的小腿線條勾勒的很完美,讓人移不開眼睛,手肘上還搭着一件冷棕色風衣,怎麼看怎麼有型。
這個傢伙…………竟然帥了不少。
楚家真是出帥哥啊,兄弟幾個怎麼都這麼帥?他們確定是吃糧食長大的嗎?
葉桐向他們招了招手,他們兩個齊刷刷的看了過來,項玥頓時如坐針氈————早知道這樣,她就該穿點正式的衣服來,好歹也得化個妝吧?這種素麵朝天的樣子實在是太尷尬了她都沒有人家男生好看呢!
葉桐向他們互相介紹:“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新朋友,項玥。這位是我的弟弟,葛青。”
項玥悄悄的蹭了蹭手,才伸出手來,聲音溫柔了好幾個度:“您好,我叫項玥。”
長得比女生還要好看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笑容禮貌:“很高興見到您,項玥小姐。”
他…………忘記我了嗎?
項玥內心淚流滿面:果然我就是個路人臉嗎?幾年前在飯局上差點跟他吵起來,他竟然一點記憶都沒有,真是我長得太普通了么?
葛青外表一臉淡定,內心卻十分崩潰:真的是她!怎麼這麼巧?!我怎麼這麼倒霉?!萬一她記仇跟哥哥說我壞話怎麼辦?當初她差點跟我吵起來,一看就是個暴脾氣,這種女人嫂子還想介紹給我,她是不是跟我有仇?這個女人沒有記起我是誰吧?看她那迷茫的小眼神估計也記不起來。
項玥:既然他記不起來了,那也沒關係,大不了從新開始,我還可以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說不定就把他勾搭到手了呢,嘻嘻。
葛青:既然她記不起來了,那就太好了,我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然後見招拆招,嘿嘿。
葉桐笑眯眯的拉着自家老公和女兒,起身告辭:“我們先去逛逛街,你們慢慢聊,一會兒見。”
葛青:“……………………”
哥你快回來!這個女人很兇的!你確定要留下弟弟我一個人嗎?!我恐怕有性命之憂!
項玥:“……………………”
啊哈!終於走了!這下我一定要好好表現一下,讓他知道我是個端莊大方溫柔嫻靜的淑女,而且還是高知淑女。
早已走遠的一家三口,背影很是瀟洒。
葉桐挽着老公的手臂,越想越不對勁:“親愛的,我怎麼覺得他們兩個氣氛不對勁啊?”
韓徹對這種事情向來是不感冒,聞言便問道:“怎麼不對勁?我看他們兩個相處的很好啊。”
葉桐搖了搖頭:“不,我看他們兩個好像老早就認識了。”
韓徹詫異的笑道:“真的嗎?怎麼會這麼巧?就算之前認識那他們也沒有必要裝作不認識對方啊?”
“是啊,我也覺得挺奇怪————一個活像見到了貓的老鼠,一個卻像是瞅見了肉骨頭的狗狗,一個特別害怕,一個特別興奮,不知道他人品的還以為葛青欠了她風流債似的。”
韓徹搖了搖頭:“葛青可不是那種人。”
葉桐摸了摸下巴:“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啊。”
她好奇的轉身嚮往回走:“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快回來吧。”韓先生拉着老婆,哭笑不得道:“好不容易出來旅遊,你就別去聽牆角了,多尷尬啊。”
好奇寶寶桐:“我好奇嘛,咱們去聽一下嘛,就一下。”
韓先生:“……………………”
帶着老婆女兒去聽弟弟的牆角,實在是太尷尬了。
老婆是個好奇寶寶怎麼破,在線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