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別人都說,愛之深,恨之切。但是葉桐卻覺得兩者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與這麼多年折磨她的愛慕相比,這點怨恨又算得了什麼。
她愛他,愛到放棄自尊。既然五年後的他不記得了自己,那她不介意再花五年時間讓他重新認識自己,甚至是愛上自己。既然已經愛入骨髓,那她不介意將整個心雙手奉上,即使對方棄之如履,她也毫無怨言。
想通了的葉桐走到水池前清洗淚痕,細細的補好了妝容,打起精神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韓徹說過,他喜歡溫柔的女孩子。
當她收拾妥當走出洗手間打算回去時,卻在半路上頓住了腳步。
拐角處站着一個年輕男人,一身考究的黑色西服讓他看起來成熟有型,比雜誌封面上的男模還要奪人眼球。他修長的身體向後靠在牆壁上,骨節分明的手裏拿着一支精美的高腳水晶酒杯,裏面殷紅色的紅酒隨着手指的晃動微微蕩漾,在男人的指尖劃過一圈艷麗而又詭異的色彩。
葉桐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這貨怎麼在這裏?!
第二反應是:怪不得布萊茲臨走前拚命給她使眼色,她還以為那個外國佬眼皮抽經了,沒事找抽才會給她拋媚眼,沒想到是在告訴她有個妖孽也來了。
第三反應是:嘖,寧靜姐怎麼就看上了這個妖孽?
妖孽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帶着上級官員巡視下級人員一樣的口吻說:“你怎麼在這裏?”
嘖,這麼淺顯的問題稍微動動腦子不就清楚了嗎?她在這裏除了吃飯還能幹什麼——布萊茲那個懶蛋又不會找幾個小鮮肉在這裏放着讓食客們調戲。
葉桐露出一個淑女勢微笑:“這話應該我問你吧,這次怎麼這麼早就來T市了?大哥。”
夏烈陽前一刻還是一副霸道總裁風,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滿滿的霸道邪魅狂拽,但是在看到自家妹子的微笑后,頓時像是看見盤絲洞裏蜘蛛精的唐僧似的,驚恐萬分的退後一步,後背僵直的貼在牆壁上,摳都摳不下來。
葉桐:“怎麼了?活像是見了鬼?”
不不不,蜘蛛精比鬼可驚悚多了…………
夏烈陽:“…………你能不這麼笑嗎?”
葉桐立刻面無表情的瞪着他:“這樣呢?”
夏烈陽:“好多了。”
葉桐:“…………寧靜姐知不知道你其實是個受虐狂?”
夏烈陽一本正經:“你難道不知道你嫂子是個虐待狂?”
夏烈陽表情就像是中學的教導主任那樣認真嚴肅,葉桐幾乎信以為真:“什,什麼?!”
夏先生瞅了瞅自家妹子那眼睛瞪得溜圓的蠢樣兒,繃緊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揚起,勾出一個嘲笑的弧度,他修長的大手對着她的腦袋就是一陣虎摸,一邊壞心眼的破壞妹妹的髮型,一邊開啟哥哥式的挖苦嘲笑:“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夏葉桐你是不是傻?你的智商呢?被大寶吃了?”
大寶是夏家老三夏午陽養的金毛,每天都蠢得刷新葉桐對狗有多蠢的記錄。
夏葉桐氣呼呼的送他一肘子,正好捅到夏烈陽的腹部,這個高大英俊的霸道總裁頓時疼的彎下了腰,活像剛脫水的蝦子。他按着胃部倒吸了口氣,修長的眉微微皺着,像是在無聲的忍受莫大的的疼痛。
葉桐一下子慌了神,她扶住夏烈陽的手臂,急切的詢問,內疚且心虛:“哥你怎麼了?是我下手太重了,撞到你哪裏了?!”
這個男人從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模樣,葉桐自然是被嚇得不輕,就在她要打急救電話的時候,卻聽見男人噗嗤一聲的憋笑。
葉桐:“………………”
夏總捂着腹部不厚道的笑出了豬叫聲,一邊笑一邊履行嘲笑妹妹這個任務:“夏葉桐啊夏葉桐,如果不是咱們長得像,我都以為你其實是咱爸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我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妹妹?”
葉桐咬牙切齒的懟他:“我也經常懷疑你才是爸爸從回收站撿回來的————像我這麼人格高尚正直善良的人,為什麼會有你這種五行缺德的哥哥?!”
夏烈陽是那種外表高風亮節正氣凜然兩袖清風,其實扒掉外面那層嚴肅的皮囊,他內在就是一個腹黑毒舌狡猾的猥瑣青年。葉桐小時候就看不慣他,一直暗地裏叫他夏猥瑣,但奈何夏猥瑣的三寸不爛之舌太過厲害,從小到大他們每次鬥法都是以葉桐失敗告終,而夏猥瑣則會一邊挖苦她一邊笑得很欠揍。
葉桐不想聽他挖苦,更不想看他那欠揍的嘴臉,正想轉身離開卻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葉桐不耐煩的回頭:“你到底想怎樣…………”
“是他嗎?”夏烈陽打斷她的話,那雙和她極為相似的眼眸里卻帶着一絲不同的光彩,那是對妹妹的了解和嘲諷,就像是在看一個低年級的小鬼在胡鬧,充滿了不屑一顧但卻懶得阻止。
葉桐垂目,沉默不語。
夏烈陽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裏頓時燃起了一把無名邪火。他怒極反笑,修長的身體向後倚着牆壁,抱臂垂目微笑:“自從遇見了他,你就變成了這幅鬼樣子,夏葉桐,你現在除了滿腦子想他還能幹什麼?”
葉桐像是被巨大的石塊壓住了心臟,她急促的喘了一口氣,唇瓣小幅度的顫抖,聲音輕而蒼白:“別說了…………”
胃部傳來陣陣絞痛,夏烈陽卻不想去管它,他眉頭緊皺,口氣越發不善的說:“五年了,你為了他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拒絕了一直追求你的任流年,還裝成這幅鬼樣子,你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盡了,可他呢?他多看你一眼了嗎?!夏葉桐,你這夢做的太久了,該醒醒了。”
“別說了!!”葉桐突然大聲打斷他的話,劇烈的喘息着,她抬起一直低着的頭,那雙和他極為相似的眼眸中是近乎偏執的倔強,她直視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夏烈陽,我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做夢的權利。”
她說:“你休想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