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這一日,彤雲散卻,陽光和煦,天色正好。
長身憑立,舉目遠眺,望着猶自白雪堆覆,蒼茫一片的崑崙太虛,胡途心底不由得生出些許悵然之意。
他這一四望,望的不單單隻是眼前的崑崙而已,望的還是崑崙之外、崑崙所處廣袤無垠的偌大西域。
崑崙,西域,這裏畢竟存在着太多他難以忘懷的回憶。
如此張望,過了良久,他緩緩地收回了目光,接着喟然一嘆,說道:“唉!終於,終於是要離開這裏,回復中土了嗎?”
“哈哈,袁兄,怎麼?有點捨不得離開這裏?”
就在他心頭猶自悵然的時候,但聽得林竽的清朗笑語在身後響起。
聽得身後笑語,胡途微微一笑,旋即轉過身去,說道:“林兄,袁某終究是在這裏生活了許久,
對於此間,如果說沒有感情的話,那肯定是在說假話,如今我這就便要離開,總歸是會有些許不舍。”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含笑道:“不過,林兄,大家都是明白人,場面話袁某也就不再多說了。”
“說對這裏沒有感情的話是假話,而說要留在這裏的話卻是笑話。此間如此一處荒涼苦寒之地,袁某怎麼可能會一直留在這裏?”
聽他話鋒突然一轉,林竽不由得一怔,旋即拇指一翹,哈哈一笑,說道:“袁兄快人快語,林某佩服。”
胡途微微一笑,道:“袁某隻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話一說完,他目光越過了林竽的身形,望向了不遠處正在收拾營地,便要整裝出發的林家眾人。
接着收回目光,又是對林竽說道:“林兄,我們這就過去吧。”
林竽道:“走吧。”
話音剛落,他忽然一拍腦門,叫道:“啊喲,林某方才看到了袁兄那副悵然模樣,竟然是把本來要說的正事都給搞忘記了。”
接着他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道:“袁兄,你托我調查的那件事情,已然有了眉目了。”
胡途眉頭一挑,暗道果然,若只是單單喚他一同出發,林竽隨便指派一名家人便可,何必要親身前來?
不過他託人辦事,總不好一再出言催促,是以忍住不問。
當即問道:“林兄,不知袁某的那位老夥計,現在到底如何了?”
他所說的老夥計,自然便是原本與他一起在翠谷當中生活許久,最近和他一起出到外面的白猴。
林竽道:“袁兄,那日我那大哥將兄台灌醉之後,除卻用寒星鎖將你困鎖住之外,還派了幾名心腹日夜兼程地將你那老夥計運往林家去了。”
聞此,胡途微微一笑,道:“難怪,難怪這幾日袁某在營地里都是未曾聽聞得我那老夥計的聲息,原來它早便被尊兄送走了。”
不過他面上含笑,心底卻是滿懷冷意,暗道:“嘿嘿,林篌,看來我以後要殺你的理由,現在又是多了一個了啊。”
並未被他面上含笑所迷惑,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林竽微微一笑,道:“袁兄,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可不是去找林篌麻煩的最好時機。”
聽了他的勸誡之言,胡途心中暗暗冷笑道:“嘿嘿,我被林篌那廝‘宴無好宴’的一番算計,接着又被他在後腦下死手一擊,要取我性命,這叫我怎生能夠忍耐得住?”
接着他轉念又想:“不過,林竽所說的‘小不忍則亂大謀’,此話倒是不假。以我如今武功,想要取下林篌性命,不過是易如反掌。
然則我的仇人可不僅僅只是他一個,我要做的事情也不單單隻是這一樁,現在殺他,未免太不值當。”
雖說那日胡途被人擊落深崖之時,未能瞧見身後那人身份如何。
但單憑那人能夠攆着蘭聽雨一路跑,再加之從林竽口中得知的一些信息,他也是能夠知曉那個仇人到底是誰。
“雁天南,林竽口中所說的那個所謂的‘雁侯爺’,除了他之外,我再也是想不到還能有誰了。”他在心底如是想着。
雖說若非是此人一擊將他擊下山崖,他也不能得以修得九陽神功,
但正如若非是林篌在他腦後來的那麼一下,他便不知何時才能恢復記憶一般,他後來的“福緣際會”,那只是由於他本身運氣好的緣故,和他們要殺他的本意有何干係?
難道說壞心辦成了好事,壞心就會變成了好心?
可笑!
不過胡途心中所轉念頭雖多,其實只是一瞬間之事,當即微微一笑,說道:“林兄,袁某又不是什麼愚蠢莽夫之輩,怎麼會熱血上頭,在此等要緊關頭上節外生枝?”
林竽微笑道:“林某也只是提醒袁兄一句,畢竟我那大哥對袁兄所做的那些行止,實在是有些太過。”
頓了頓,他又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袁兄你暫且先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多擔待着,不與他一般計較。等到此次族會結束,若我順利登上少家主之位,那他便任由袁兄處置。”
胡途眉頭一挑,又哪裏會不明白他說出此話到底是何用意?
當即微微一笑,說道:“林兄放心吧,袁某一定全力以赴,幫助林兄在貴族此次族會上脫穎而出。”
林竽笑道:“好,林某此次有了袁兄之匡助,這便可高枕無憂了。”
胡途微笑道:“林兄可莫要把袁某看得如此之重,須知袁某不過只是一個區區‘野人’而已。”
林竽哈哈一笑,道:“野人?袁兄此等風采,的確是個‘野人’。”
頓了頓,他又是笑着補充道:“是一個超然於凡世,隱身於化外的高士‘野人’。”
聽得他如此說法,胡途不由得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接着微微一笑,道:“林兄,你把袁某捧得如此之高,這不是在捧殺於我?”
林竽微笑道:“對於袁兄,林某可是未有半分的吹捧,先前所言,只不過是在實話實說罷了。”
頓了頓,他嘴唇微動,正要繼續開口說話,這時只聽得不遠處一道清朗聲音傳了過來:“竽弟,我們這便可以動身回返梁州了。”
聽得如此,他只得輕笑一聲,道:“袁兄,我們這便過去吧。”
“走吧。”
旋即,兩人便一起向林家整裝待發的車馬隊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