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有些事兒做過就不能回頭了
“後來，我接到了警察的電話，說長明出事了。”王海斌的手指繼續有規律地敲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顧喬，“嗯，你想的沒錯，是我間接害死了長明。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在我說的那個地方遇到了搶劫犯，身為警察，正義感又強的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在搏鬥的過程中，他被刺中了兩刀……”
顧喬盯着王海斌，看着他說得那麼雲淡風輕，臉上的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老……海斌哥，你現在還恨小叔嗎？”
“我為什麼恨他？”王海斌笑着反問了一句，“要說恨也應該是他恨我才對，他從來都沒做錯什麼，只是我的好勝心在作祟罷了。”
蘇長明出事之後，那個女生來找過他一次，坦白說自己因為蘇長明的事情，天天做噩夢。
“其實之前我是故意跟你說得那麼曖昧，我跟他沒有瞞着你私下見面，唯一幾次見面也是我故意去他經常去的地方碰碰運氣，剛巧遇到的而已。”
王海斌聽她這麼說，覺得自己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深淵正在凝視着他，然後一點點把他吞噬殆盡……他知道從此往後，他的生命多了一道枷鎖，直到他死的那一刻都不會消失。
女生似乎也很受折磨，“之後他就來找我了，好像是知道了什麼……他說他對我只是兄弟的女朋友，沒有其他的想法，他想讓我去跟你解釋清楚，他說他不想因為誤會而失去你這個從小到大的兄弟……”
“那你為什麼沒來找我？”
“如果我跟你解釋清楚了，我跟他就沒有可能了，我當時是這麼想的。我一直以為如果他跟你沒關係了，我們之間也就沒有阻礙的……我當時只是一時不理智……”
“一時不理智？！”王海斌無法接受她這麼說，“你說得倒輕鬆，因為你的一時不理智，就導致了我們兄弟的決裂；因為你的一時不理智，我決定給他點教訓，讓他去那麼遠那麼亂的地方，最後還丟了性命，真是好一個一時不理智啊！”
女生知道她有責任，但也不能都推給她，“如果你是一個成熟理智的人的話，我跟你之間的矛盾就不應該牽扯到第三個人，說到底，你有直接的責任。而且，我看得出來，你根本就沒拿他當兄弟！不要現在出事兒了，就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那麼冠冕堂皇！”
她端起桌上的水，潑在了王海斌的臉上，氣憤地離開了。
“先生，您沒事兒吧？”見狀，服務員有些慌張地走了過去，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剛才的爭吵聲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王海斌知道他們或許沒什麼惡意，只是出於好奇，但他忍受不了別人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像是要把他內心的那些骯髒的想法挖出來一樣。
“沒事兒。”他用紙巾擦拭着臉上的水，起身離開了。
她說得沒錯，即使再怎麼在心裏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還是沒把蘇長明當兄弟，連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當事人怎麼就那麼蠢？
他突然明白了，就算這次的事情風平浪靜地過去了，沒發生什麼兇險的事情，也還會有下一次、下一次、再下一次，直到蘇長明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他的那顆好勝心才會得到滿足，才會得到平息。
曾經他以為對蘇長明的厭惡和憎恨是源於父母無休止的比較，不斷地在生活中打壓他，擊垮他，以為脫離了父母就能坦然地面對他，就像是對待他生命中的任何一個過客，他也只是過客而已……
嫉妒！沒錯，只要有蘇長明的地方，他的光澤就會被掩蓋下去，所以他才把蘇長明看成瘟神，想讓他離自己遠遠的，最好永遠不要出現。
嫉妒能讓一個人喪失原本的自我，活成自己越來越憎惡的樣子，就像是吸毒，他想改變，卻總是控制不住吸毒的慾望，和吸毒之後的短暫輕鬆舒服感。
之後的一段時間他過得一直很壓抑。蘇長明的葬禮也被他用工作忙脫不開身的借口推掉了，因為他害怕，他不敢去面對那個人。
那段時間是他一生中最痛苦難熬的一段時間，度日如年，整個人消瘦了很多，不想說話，不想與人交流，慢慢地患上了抑鬱症。
他去看了幾次醫生，醫生說他生活的壓力太大，建議他休一段假，出去走走，舒緩舒緩心情。
一個人背負的越多，走路的步子越沉重，刻下的腳印越深，走的路往往一眼能看到尾，因為身體很快就會累垮。
父母知道兒子得病的消息，就打電話讓他回來住幾天。
從家裏搬出去后，除了逢年過節，他輕易不回家，有時連過節也會找借口晚回去或者乾脆不回去，那個家對他來說似乎是一個牢籠，他越想逃離，繩索就把他勒得越緊，所以到了最後，他還是要回到這個地方，只是這次反而有了一種輕鬆感。
見兒子瘦了這麼多，他們做父母的也是心疼極了，以為兒子是在為蘇長明的事情難過，就開導他說：“小斌，長明選擇當警察，肯定早就想到了遲早會有這一天的，媽媽知道你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現在很難過，但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生活下去，你不能把自己的身體給搞垮了，我和你爸爸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王海斌看了他們一眼，繼續低着頭，沒說話。他現在越來越沒有了說話的慾望。傷心？難過？他們還真是不了解他，當他聽到蘇長明出事兒的時候，他有的只是驚訝，沒有絲毫的傷心，就連患上抑鬱症，也只是因為自己無法擺脫的負罪感。
見兒子低着頭，眼睛無神，也不說話，就讓他回房間休息了。
他躺在床上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房間沒有開燈，什麼都看不見。他想喊來母親，讓他幫忙開下燈，可話剛到嘴邊，他就不想出聲了。
待在小時候的房間裏，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多久？大概十五年前吧？那時蘇長明一直跟在他的身後，真的很像跟屁蟲，幫着父母監督他的學習，不讓他打架……他突然很在意一件事情，那個時候蘇長明到底從他們家收了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