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鳥
顧三生很是慌亂,急忙彎腰撿起神符,他感覺到他的神符劍少了些東西,又多了些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他說不上來,也不知道。
一夜成名最是心驚膽戰,修為越高,感知越多。
剛才一道浩然正氣衝破雲霄,打破鬼門關,摧毀一切邪惡。
這不是人力可為,唯有劍仙出手,才能造成此種景象。
天人交戰,威力莫窮。
張天秩忽然大笑道:“天不生我張天秩,劍道萬古如長夜。”
忽而平靜,天地寂靜。
一隻青鳥劃破長空,叼銜一枚綠色新茶,徘徊在李平安上空。
一夜成名猛然恐懼,一隻青鳥,唯他所有。
茶聖陸羽!
天底下最可怕的一個人,曾與佛道第一人神於僧大戰三天三夜,打得江湖動蕩不安,就連舉頭三尺也被打得無神明。
倆人之戰,困天鎖地,不僅絕了天上下凡的路,也動搖了人間前往天上的道。
黑樓有三不接,不接刺儒,不接刺道,不接刺佛。
茶聖不佛不儒不道,卻在三界五行內,身具大道,又不受天地控制,實屬異類。
一夜成名如遭雷擊。
青鳥,飛魚。
這座劍的江湖最可怕的倆人的標誌物。
青鳥,陸羽。
青鳥放開綠葉,綠葉落下,飄飄蕩蕩,最終落在李平安頭頂之上。
一枚新茶,蘊含勃勃生機,代表新生。
李平安全身舒爽,竅穴大開,劍氣如虹。
青鳥展翅高飛,一夜成名如釋重負。
此刻,他選擇沉默。
李平安再次出劍,一夜成名神色複雜。
遠遠望去,那隻青鳥還在天邊。
神也無能為力。
一夜成名嘆息一聲,身影漸漸淡去。
崔英難以置信,師尊就這樣走了,不管他死活。
果然修仙之人最無情。
崔英忽然大笑,毅然站了出來,他揮手退去奴僕,冷笑道:“想殺我的,多了去了,你們幾個,是有本事,把老子逼到這種地步,老子也認了。現在誰想拿我項上人頭的,老子給你們個機會。”
崔英冷眼看着眾人,他已經沒有退路,要麼迎敵,要麼以數百奴僕之名為他換取逃生的機會,從此浪跡天涯,苟延殘喘。
他選擇前者,逍遙半生,落得此個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
李平安的劍,不快,卻很穩。
崔英兩道劍氣迸發,身子砰然前進,手中名叫“美人”的寶劍一往無前。
兩劍碰撞,美人劍寸寸破碎。
李平安的劍插入崔英心房,一劍穿心。
崔英看着眼前的少年,鮮血止不住的從口鼻流了出來。
猶如血人,極其恐怖。
崔英笑着死去,冰冷的眼神注視着李平安,一切定格此刻,殺人與被殺,只是剎那間。
李平安很是平靜的看着崔英,他的道劍隨之而散,崔英屍體向後倒去,墜落在地。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飛灰湮滅。
王虎走了上來,隨手拿起一把鐵劍,欲要割下崔英頭顱,祭奠亡妻。
東宮門開,西宮來人。
白髮人送黑髮人,滿目蒼涼。
催老太爺彷彿蒼老了數十歲,曾經的獅王也有老去的一天。
是無能為力,也是束手就擒。
催老太爺明白作孽多端,總要遭到報應。
他恨自己,恨自己管教不嚴,培養的兒心存邪念。
要是當初不讓他學習劍道,不曾祈求老朋友教給兒子采陰補陽的邪攻,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清清白白做個讀書人多好。
所有人都看向那個年邁的老人,不說他是善是惡,中陽縣參差十萬人家,經濟發展,無數煙雨樓台,大街小巷繁華,能有今天的發展,少不了眼前這個老人的功勞。
催老太爺蒼涼說道:“我兒作孽多端,如今遭此劫難,也是罪有應得。我這做父親的,斷然不能袖手旁觀,老友出手,半途而廢,我也有自知之明,暗中有高人出手。此刻,我也無能為力,也說不上什麼狠話,那句冤冤相報何時了,以前我是不屑一顧的,如今人老了,也經不起折騰,不得不信了。所以,老朽懇請各位手下留情,留我兒個全身,至於府中財富,諸位隨意拿取。”
西門前的那個老婦人,穿金戴銀,沉默的看着這一切,沒有咬牙切齒,沒有痛失親兒的悲痛,就像安靜的女鬼,注視着每個人。
催老太爺慢騰騰走了過去,輕聲說道:“聽話,別鬧。”
老人對老人說,依稀可見當年青澀。
崔老夫人忽然大哭,哽咽說道:“英兒,死了。”
催老太爺微微沉呤:“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夕陽鳥外,秋風原上,目斷四天垂。
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少年時。”
忽然催老太爺大笑道:“死了也好,省得活着造孽。”
崔老夫人嚎啕大哭,崔老太爺抱住老婆子,一如當年,她曾紅顏如玉,他白衣卿相。
如今,只是老了。
王虎沉默半響,終究沒有砍下仇人的頭顱。
一切恍然如夢,李平安神識之中沉浮一片綠色茶葉,散發著如玉光芒,籠罩李平安全身。
正是綠茶入身,李平安才能刺出無與倫比的一劍。
崔英可以說是死在一枚新茶上。
李平安他們出了崔府,剛要走出中陽縣,身後便是一片火紅。
熊熊烈火,焚燒一切。
崔府不復存在。
催老太爺遣散奴僕,金銀珠寶,都給了那些奴僕了,然後一把大火把崔府燒了個乾淨。
一夜成名出現在催老太爺身旁,想說什麼,可又不知說些什麼,最終沉默不語。
催老太爺擺擺手,說道:“富貴在天,生死有命。”
夕陽西下,一對老人相扶,夕陽拉長他們的影子。
虎頭山上,王虎爬上山頭,他妻子的墳便是在此,大仇已報,王虎並不見得高興。
人死不能復生,報了仇那又如何!
王文雅也爬上山頭,看着斜靠在娘親墳頭的阿爸,她給娘親上了香,席地坐下,一家三口,如此團聚。
“阿爸,我要去臨淄稷下學宮學武了。”
王虎露出笑容,問道:“臨淄在哪兒?”
王文雅低聲說道:“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遠到一離別就難相見!
王虎惆悵道:“遠吶!妞兒,可要保護好自己,阿爸怕你被欺負了,沒辦法跑去幫你討回公道了。”
王文雅淺淺笑道:“阿爸,等我御劍飛行,帶你去長安喝美酒。”
“御劍飛行,那不就是神仙了。”
“阿爸,那才不是,夫子才是神仙,御劍飛行只是宗師。”
“妞兒,宗師是什麼?”
“就是用劍很厲害的高手。”
“唉”
“阿爸,為什麼要嘆氣。”
“阿爸怕你成了高手,以後嫁不出去啊。阿爸要等着抱孫子呢。”
“阿爸……不理你了。”
“哈哈……妞兒,什麼時候走。”
“就這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