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補充
六月的艷陽當頭照,熱氣在城市裏慢慢升起,熱浪從遠方撲過來,給了所有人一個熱情的擁抱,人們被嚇得哆嗦了一下,立即用紙巾擦去汗水,女人們就不免有些擔心了,臉上的妝怕是要毀掉了。
相對於房子外的炎熱,有空調的屋子裏更受青睞。街道上沒有冒然行走的人。
“是畏罪潛逃了嗎?”張宇寧坐在自己辦公桌,玩弄手裏的筆,自言自語。
李東華帶着人去找朱桔的心理醫生了。辦公室里只有張宇寧,玻璃窗將屋外大部分的嘈雜聲擋住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着。
“唉,”李東華推門進來,愁容滿面,將黑色封皮的筆記本丟到他的桌子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他坐下時,又嘆氣。
“怎麼了?”張宇寧站起來。難道事情辦得不順利。
“朱桔是從心理醫生那裏學到的。她去心理諮詢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心理醫生書架上的書。”李東華抬起頭,手托着臉,“她就是受到那本書的影響,情緒才會反覆無常。”
張宇寧問,“輪迴轉世的想法是從書里看來的?”
“嗯。”李東華抱起手,說起另外一件事,“朱桔昨天出院了。回去操辦朱凱的葬禮。”
張宇寧依着桌子,失落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她穿着米白色的休閑鞋。
“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李東華說的事情是指上次那個來局裏的婦女所提到的案子。
張宇寧抬眼,無奈的看向李東華,“找不到他,完全聯繫不上。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在想,他會不會是畏罪潛逃了。”
“不可能,如果他真的害怕,就不會等到女生的母親來找我們了才離開。”
張宇寧低聲呢喃,“他會去哪裏呢?”
趙乾明匆匆下樓,快步走向他們的辦公區。猛的推開門,“剛才接到報案,東區的建築工人在下水道里發現三具屍體,我們得趕緊過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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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區是外環,屬於新建的開發區,人口不多,很多地方都正在建施工。發現屍體的地方就是一個施工區。
下水道還在施工中,一個接着一個的圓洞還是毛胚,水泥壁面凹凸不平。入口長滿了雜草,不認真看根本不會知道這裏會有一個同往下面的口子,站在上面,就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輕飄飄的藏在熱氣里。下去后,往裏再走五米,就看見了屍體。腐爛的屍臭味就像被打碎的臭雞蛋,撲面而來。
三具屍體都已經開始了不同程度的腐爛,臉上的肉變得稀爛,依稀還能看見血跡。一女二男。
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入他的耳朵,他看着他們掙扎的樣子,手上的肌肉隱隱抽動着,心裏劃過一絲的憐憫,但也只是轉瞬即逝而已。很快就用冷淡的眼神看向他們。
他看了看手上沾滿鮮血的手套,嫌棄的皺眉,又看了看他們痛苦而驚恐的臉,眉頭才舒展開來,轉身離開。
他們拚命的呼喊,圓滾滾的眼淚掉下來,全身傳來的鑽心的疼痛麻痹了他們神經,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呼救,也不敢隨意動彈。
“什麼什麼發現屍體的?”李東華問坐在他對面,皮膚髮黃,臉上帶着淺笑的中年男人,臉上的皺紋就像溝壑一樣深深淺淺的趴着,有一絲可親的韻味。他穿着佔滿灰塵,洗的發黃的白色短袖,抱着黃色的安全帽的手很粗糙就像隨意倒在凹凸不平地上的水泥。
現在他們在工程管理處的辦公室,是一個很簡陋的地方,臨時搭建的一個可拆卸的移動棚子,圓形的站立式風扇對着他們“嗚嗚嗚嗚的”轉個不停。
“今天中午,大概一點鐘左右吧,”他的眼珠子像上翻,彎彎的,粗黑的眉毛皺起來,“我吃了中午飯,然後像往常一樣朝工地走,突然就聞到了一點不正常的味道,就細細的,深吸了一口,感覺有點不對勁,就順着味道去了,沒想到越來越噁心。我還以為是誰把死雞丟到下水道里。”他頓了一下,補充說:“以前在工地上,有人養雞,養死了就會找地方扔掉,這種事情很常見的。”
李東華對這些沒有興趣,看着他,問,“之後呢?”
“之後?哦~就會爛掉吧。”
“我是說,你來到了下水道之後呢?”
“哦!”他抱歉的笑了笑,摸了一下寬厚的額頭,“你說這個啊。之後,我就下去看了看,”又想起那個令人立起寒毛的場景,他的臉突然變得煞白,“誰知道會是屍體呢,第一次看見那麼恐怖的屍體,我都快被嚇死了,連滾帶爬的逃了出來,裏面陰風陣陣的。”他冷不丁的抖了一下,“現在想想都覺得后怕。”
“別擔心。”看着他驚恐的樣子,李東華忍不住安慰他,“這事與你無關,他們不會找上你的。好好工作吧。我們會儘快抓到兇手的。”他向來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也不想詆毀。
他抬起頭,抱緊懷裏的安全帽,“警官,早點破案吧,太可憐了,三條人命呢!”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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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身份確定了,”李東華推開門,拿着文件夾大步流星的走向趙乾明,人還沒有到他跟前,話音已經落下了。
“有什麼關係嗎?”趙乾明接過文件夾,認真的看起來。
“沒有,”李東華搖搖頭,“這三個人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可以說是素不相識的路人。但是有一點很奇怪。”
趙乾明頭也不抬,目光鎖定在文件上,“說。”
“他們都是顧警官最近在找的人,而且屍體腐爛的程度和報案時間有關聯。”
“其中的女屍,曾經在失蹤的前一個星期因為在公共場合滋擾生事進了局裏。”
趙乾明沒說話,繼續看着。
那個女人凶神惡煞的樣子讓李東華記憶猶新。
“對,”趙乾明也想起來了,“我見過那個女人。”
“在一個星期後離奇失蹤,”趙乾明看着她的資料,自言自語,“為什麼呢?”他突然抬眼看向李東華,“屍檢報告什麼時候能夠出來?”
李東華撓撓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張宇寧在跟着呢,現在還沒有消息。”
“嗯,只能再等等了。”趙乾明將文件夾合起來,放在桌子上,冷不丁的問,“項目負責人的筆錄呢?”
“在小江和小虹手裏。有一個負責人臨時出差剛趕回來,他們又過去了。”
“行,等他們回來,你去和他們溝通。我要去顧警官那裏一趟。”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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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你要過來了。”顧華將手裏的文件放進柜子裏,向趙乾明示意擺在他辦公桌上的文件,“你要的東西都在裏面。看看。”
“謝了,”趙乾明在顧華對面坐下,翹起腿,“你有什麼看法?”
“最近失蹤案頻發,”顧華整理好東西后坐下了,他一邊用紙巾擦乾淨手,一邊說:“前些天,臨城的警官們接到了報案,情況和我們相似,也是在井蓋旁邊發現了屍體。屍體是被水衝到路面的。”
趙乾明看着文件的目光頓了一下,他抬眼看向顧華,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還有最懸的一點,死的人正好是一個案件的兇手。”
“什麼案子?”
“臨城的案子,你不知道?”
“你說的是,婦女去接下班的丈夫的那個案子?”
“對,其中還有未成年,根據法律,那些未成年人可能判不了死刑。”
“兇手抓住了嗎?”
“沒有,沒有一點線索。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死去的方式與那位無辜的婦女一樣。不,準確的說是比那個婦女還要慘。”
“怎麼說?”
“他們是互相毆打致死。而且在女生的指甲縫裏檢測到了兩個男生的皮膚組織。”
趙乾明又問了一句,“會是誰幹的?”他的聲音不大,有些像思考時的自問。
“不清楚。他們現在在全力破案。不過網上的輿論幾乎是一邊倒。”
“怎麼?”
“都希望兇手不要落網。他們覺得他是正義的使者,很多人都說,他給他們的才是最公平的制裁,按照我們的法律,他們在裏面蹲個十年八年的,出來還能逍遙快活呢。畢竟他們的背景不錯。”
趙乾明望着顧華,目光深邃,“你是說,兇手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倒是覺得有可能。按照今天的情況來看,我們手上的屍體也是曾經犯過案的,只是看表面的話,沒有他們那麼嚴重而已。但是也不排除另一個可能,”顧華沒有說下去,他看着趙乾明。他的答案不會讓自己失望。
“模仿作案?”
顧華點點頭,“對,一前一後的時間剛好撞上了。我想他一定也對網上說的英雄主義充滿了嚮往,所以才選擇了動手。”
趙乾明有些疑惑,“他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呢?”
“一部分是網上,另一部分是巧合。沒準,男生被打耳光的時候,他就在他身邊。”顧華短暫的停頓了一下,手指立成三角形狀,“我聽李東華說,老婦女向男生道歉的態度並不誠懇,更多的是為了那個逃避拘留的懲罰而敷衍了事。還自稱自己有背景,勸男生和他的媽媽不要得寸進尺。”
趙乾明想了想,問,“李昀呢?難道也是同一個人作案嗎?”
“我還沒來得及看李昀的屍檢報告。”
“被活活撐死的。法醫在他的胃裏發現了冰毒和海洛英。”
“看來兇手對他很了解。”
“是,但是毒品的來源還沒有查出來。”
“快了。”顧華肯定的說:“今天晚上,昊警官他們就準備開展抓捕計劃,已經箭在弦上了。”
趙乾明放下文件,看着顧華說:“看來我們要聯手再辦一個案子了。”
顧華無奈的笑笑,回答,“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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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要去試禮服啦,”張沫沫高興的邁着小碎步,跑向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腦的趙乾明,“給你拍照片好不好?”她挽着趙乾明的手,靠着他的肩膀。
趙乾明在看顧華說的那個案子,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腦,漫不經心,有些敷衍的回答,“好啊,”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聽清張沫沫說的話。
張沫沫鬆開手看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最近很忙嗎?”
“嗯,”趙乾明伸手攬過她,又看着資料,“忙過這一陣就好了。”
張沫沫拉開他的手,“你就好好忙吧。”說完,就要起身。
趙乾明拉住她,問,“你要去哪裏?”
“去卧室熨衣服,設計師突然給我打電話,洗的衣服還沒熨呢?”
“我也去,”
張沫沫啞然失笑,“幹嘛呀?,你就在這裏好好的,我不打擾你。”
“你在身邊,我才感覺到踏實嘛,走吧。”
“好吧,好吧。”
趙乾明幫着張沫沫將熨板攤開后,兩個人就開始各做自己的事情。他坐在書桌前看着資料,耳邊的傳來的張沫沫熨衣服發出的細微的沙沙聲就像春風拂過竹葉的聲音,一陣一陣的,慢慢悠悠的流進他的耳朵里。趙乾明成為抬過頭,因為他知道張沫沫就在他的身邊,她在就好了。
張沫沫微低着頭,細細的看着熨斗的走向,將衣服上的每一個褶皺都熨平,那些高高低低的褶皺就像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每當熨完一件衣服,都讓她感覺到了滿足和快樂,她的纖纖細手將熨好的衣服整理的整整齊齊,然後根據不同的大小一一放進衣櫃裏。
趙乾明已經看完所以的資料,心裏也有譜了,當他放下手裏的東西時,張沫沫還在熨最後一件衣服,是趙乾明的白襯衣。
他抬眼望着她后,目光就再也無法移開。他痴迷的看着她,就像在欣賞一道絕美的風景,也像望着夜空劃過流星,眼睛裏佈滿了美好與期許。
張沫沫收好衣服,問他,“看着我幹嘛?”
“我娶了一位好妻子。”
“那可不一定哦,可別被表像所迷惑了。”
“迷惑就迷惑吧,我不願意清醒。”
“”我會好好努力的。第一次結婚,請多關照。”
張沫沫低頭淺笑,望着他沒有再說話。良久后,她說:“請多關照,趙先生。”
“請多關照,趙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