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將不鬼
薛寶樹只覺得后脊樑發涼,似乎有什麼東西冷冷的盯着自己。
轉過身後,他看見的是死了許久的王老爺子......的鬼魂。
因為是透明的,但透明度卻在變化,變化之快肉眼可見!
正在化虛為實!
鬼將不鬼!
若是別家大仙兒的弟子碰到這種情況,多半是不會慫的,一則王老爺子是喜喪,不是橫死,二則還沒下葬,也就沒有什麼埋到陰邪之地的說法,就算變了鬼也不會是什麼狠角色。
但是薛寶樹他師父啥也沒教他,每次傳道的開頭都是對二豬他娘的意淫,然後通篇就是自己經歷的奇聞異事,話風像極了喝酒吹牛B的大老爺們,只不過王寶寶崔牛根本不需要酒,隨時隨地,手到擒來。
正是受了王寶寶的影響,薛寶樹覺得愛情這東西比降妖捉鬼更要值得追尋,於是義無反顧追求起了村花王麗娟。
顯然薛寶樹沒什麼辦法應對此事的場面,除了話療。
他覺得王老爺子的鬼魂可以溝通,那就可以聊一聊,王老爺子生前信鬼神,而且一直是當自己師父是個人物,還是王寶寶本家,對自己還算照顧,於是掏出師父留下的雲煙。
“來,王老爺子,抽這個!”
王老爺子無動於衷,依舊面目兇狠的盯着薛寶樹。原本矮小佝僂的身軀此時筆直如一把陰寒的匕首。
“你看!咋還生氣了呢,麗娟怕我忙沒給我說這事兒,要不我能不去給你老人家燒紙么。”
薛寶樹不愧是瘋子培養長大的,腦迴路十分清奇。
王老爺子聽薛寶樹這麼一說獰笑道:“麗娟?她沒跟你說么?”
說完竟是看向了薛寶樹的身後。
薛寶樹狐疑的回頭看去,王麗娟正站在二樓看着自己。而她的身後已經喪屍化的趙家父子正一前一後的啃食着一個女子,雖然面目全非,腦漿都流了出來,但薛寶樹還是認出來了。
還是王麗娟!
那麼眼前這個就是鬼了。
王麗娟是被自己決定要緣定一生的男人,活生生推到未來公公的嘴邊咬死的,然後被趙家兩個男人分而食之。
多悲慘的一個故事,所以王麗娟死的時候怨氣很大,這才化身厲鬼。
村子裏唯一的豪宅裏面陸續發生的一切,讓薛寶樹對末世有了清晰的認識,喪屍般的人類,人類一般的鬼,還有發瘋的動物。
“樹哥哥,過來玩啊!”王麗娟笑道,身體穿牆而過緩緩的飄到薛寶樹面前。
此時薛寶樹被兩隻鬼困在中間進退維谷,而屋子裏面的喪屍也逐漸對腐壞的血肉失去興趣,轉而關心起屋外的薛寶樹,這個活人。
一隻只爪子敲碎着窗戶,原本磚頭和鐵柵欄還攔在他們和薛寶樹中間。卻沒想到磚頭竟然自動挪開,而鐵柵欄的鎖也被打開。
不用想,做的這麼靈異的只能是兩隻厲鬼!
“樹哥哥,你就要被咬死了!盡情的怨恨我吧,希望你也能變成鬼,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王麗娟陰冷的笑道。
薛寶樹眼看着屋裏的喪屍就要撲出來,奈何雙腳就像焊死在地上一般,根本挪不開步子。薛寶樹此時腸子都要悔青了,他要是不回來看熱鬧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師父啊!你咋死了不變鬼呢?你得起來戰鬥啊,你不是說你的殘軀還能保我一程么......
想到師父,薛寶樹朝裏屋的炕上看去,師父雖然被幾個喪屍踩在腳下,成了喪屍撲向他的墊腳石,但遺體竟然完好無損!
沒人注意遠處許久沒人關注的棺材突然停止了抖動。
而王寶寶的屍體在薛寶樹的注視下竟亮了起來,像是鋪上一層陽光!
薛寶樹看到撲向自己的喪屍像是嗅到了更誘人的氣息,轉身爭搶着撲向王寶寶的屍體,而原本圍住他的兩隻厲鬼也是棄他不顧!
想來殘軀還能保你最後一程!
師父的話如同當頭棒喝,原來師父什麼都料到了!
此刻薛寶樹的雙腿已經能動,顯然兩隻厲鬼的注意力不在他這了。
他深深的看了被喪屍啃食的面目全非的師父一眼,扭頭就朝着棺材的方向跑去。
奔跑中薛寶樹注意到棺材的異常,已經停止抖動的棺材正在向上空移動!速度越來越快如火箭升空,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量。
村口的那顆大榆樹光禿禿的樹杈在薛寶樹經過的時候似乎動了一下,像是在揮手告別。薛寶樹也似乎感應到了一般,腳步緩緩變慢,回頭時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遠處那間讓人感受到絕望的豪宅之中,被末世凶物圍住的師父好像也來到了眼前,又坐回到樹上,如每次自己離鄉之前一般,抽着煙含糊的笑着看向自己。
薛寶樹點燃一支煙,笑的和他師父一樣,害羞中透着猥瑣,跑向遠方。
......末世君(菌)王,末日魔(蘑)神--薛寶樹。
這個被後世用土的掉渣的諧音梗來尊稱的男人認為,自己的末世之路就是從此時開始的。
他在自己的回憶錄里描述過那時的自己,並展現了出來令人敬仰的思想高度:
“我在那顆樹下丟掉了一些東西,也繼承到一些東西。這讓我在末世生存的更好。
我離七棺中的一個很近,並越來越近。那空氣中瀰漫著絕望的氣息,是的,我能感覺得到。
但是我並不為此迷茫和恐懼,因為:世界其實沒有變,還是那個德行。
陽光底下不存在什麼新鮮事,一切只是變得更加赤裸,更加明目張胆。
絕望其實一直根植在每個人的心底,只不過被明天會更好的謊言,和日復一日的勞作,與夜晚的酒醉所哄騙,躲到了安靜的角落,裝點成了一尊佛。
而在那天,卻被一個源自肉體層面的炸彈引爆,化身成為肉體和精神層面上的病毒。
這種會讓人瘋掉的東西急速擴散,就像曾經的一群人也為了一個東西瘋狂的從鄉村湧進城市一般。
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起點是一個顫抖的棺材。
相同的是都會讓一大部分人因它而死,僅剩下一撮人在絕望中瑟瑟發抖,無人倖免。
曾經是先富帶后富,現在是先瘋帶后瘋。”
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沒人知道他曾經被認為是一個瘋子,瘋在末世之前。
......
黑夜並不平靜,冬日的山裏野嶺如村裏的豪宅一般喧囂,薛寶樹想起了那條咬死人瘋狗,不只狗瘋了,所有的生物都瘋了。
薛寶樹硬着頭皮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棺材下面走,也不敢開手機的閃光燈,怕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卻沒想到這一路竟是出奇的順利,根本沒有變異生物管他。
等他一路狂奔到棺材升空的位置下面的時候,他直接五體投地,趴在洞口旁邊,掏出手機伸進洞口,在裏面打開手電功能。
他以為這樣山裏的變異生物就看不到了,殊不知手機的亮光還是驚擾到了他們。
手機根本照不到底,薛寶樹根本無從知曉下面有多深。
就在薛寶樹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看見周圍正有一雙雙嗜血的眼睛盯着自己,並且在一點點靠近!
死處求生!這裏是棺材冒出的地方,自然就是師父說的死處!沒什麼好在猶豫的了!摔死也好過被吃掉。
薛寶樹扒着洞口的邊緣,來了個跳馬的動作,躍進了黑漆漆的洞口。
途中薛寶樹還在想師父的話,別是師父口中的七個棺材都從這個墓裏邊出,那自己跳到一半還不得被頂回去?
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着陸很平穩,斷了兩條腿而已。
強忍着骨折的疼痛,薛寶樹舉起手機,正對面是一個巨大的石門,顏色灰白,反射着手機閃光燈慘白的光。
坐在墓室正中的薛寶樹先是藉著手機看清了左右,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大約二十米見方的墓室。
前方和左右都沒有異常!
薛寶樹儘力的扭動身子,朝身後看去,牽扯到腿部神經,只覺得鑽心的疼痛!
遠處那是什麼,怎麼黑黢黢的?
......竟然還有一個小棺材?大的都飛升了,你怎麼沒隨他一路去了?
薛寶樹腹誹了幾句,剛才是為了安危才敢扭動上半身,此時見四周暫時安全,棺材也沒有發生什麼異動,於是仰面倒地,不敢再動。
安全自然是暫時的,薛寶樹一個半瘋都敢跳下來,全瘋的變異動物如何不敢!
卧槽,我都這樣了,還不放我一條生路?
仰着頭的薛寶樹已經隱約的看到了各色的瞳孔,如同鬼火一般正在從高處逼近!以自由落體的速度。
薛寶樹顧不得瘸腿的劇痛,翻身就爬!
那由遠及近的猛獸吼叫如同鞭子,在時刻鞭策着他快點爬,身後陣陣悶響傳來。
草,怕是跑不過他們!
薛寶樹無奈的嘆了口氣,回身躺平,準備放棄抵抗,人死鳥朝天。
卻見落下來的變異生物不多,大多摔死,而且死之前身上也多是傷口,僥倖沒死的也大多是在苟延殘喘。
恩?竟是不全都一樣?
藉著手機的光亮,薛寶樹能明顯看出這些動物的狀態有一個明顯的差別,一部分血肉潰爛,鮮紅的肌體裸露在外。
另一部分則是正常的猛獸,只是體態稍微有些膨脹,看着更加健碩。
而且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顯然正常猛獸的眼睛還有原本的模樣,而另一部分則和喪屍一樣是猩紅色,看着就透着那麼一股子暴戾。
薛寶樹此時沒有人告訴他末世究竟是個怎麼回事,只知道師父告訴自己的人不人,鬼不鬼,但是喪屍類的影片還是看過的,隱約猜出了一些:
喪屍獸!和人一樣沒有撐過病毒感染的動物。
變異生物!撐過了病毒的感染,身體在病毒的刺激下更為強大。
兩種生物顯然不在以種群劃分陣營,此刻正在薛寶樹頭上打生打死。相比於薛寶樹,近在眼前的敵人才更加重要。
雖然沒有遭到圍攻,但薛寶樹依舊不敢掉以輕心,萬一有個沒受傷的正好掉下來,還正好掉到死屍上面得到緩衝,沒被摔死,哪怕只摔斷兩條腿,剩下兩條腿也絕對能把他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