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婚在即 聽天由命
李府上下沒有半點要辦喜事的喜慶氣氛,京城無論哪個府里的婆子丫鬟,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能力倒是非同小覷。不出幾日,府里的氣氛變得生硬不堪。
父親和母親均是滿面愁容。只是原本與我府上交好的人,近些日來也不敢登門拜訪。雖說是天子御賜的婚事,可誰人不知那七皇子偏偏是最尷尬的存在,嫁入皇家是一樁喜事,可嫁給七皇子卻讓人連恭喜都說不出口。所以還不如不登門道賀。
而待嫁的這些時日,沈洵燁的花花新聞,依然在京中的大街小巷流傳着。每日在家中理賬的時候,總能聽到阿晚絮絮叨叨的說,今日他又從留香苑帶走了個舞姬,明日他又從聽戲的戲台要了唱花旦的姑娘。每當聽見這些話語,我總是面無表情。
阿晚恨鐵不成鋼的衝著我說:“小姐,你聽見這些消息,難道不氣憤嗎?你可是他未來的王妃,他這般輕浮,不是今日帶回一個舞姬,又是明日要納一個戲子的,你嫁過去,每天要面對多少烏煙瘴氣的東西!”
我放下手中的賬簿,將算盤上的數字記在記賬簿上,才緩緩的放下筆:“既然陛下的聖旨已下,我們又哪裏有什麼轉圜的餘地。既然我要嫁給他,他又是那般性格,我倒是不在意。不過我的婚姻大事,不過是一樁籌碼罷了。那些事情,我都不在意的。”
阿晚嘆了口氣。又向四周看了看才輕聲細語的說:“小姐,那司將軍呢,你若嫁給七皇子,那他呢。”
我聽見司元塵的名字,手抖了抖,毛筆上的墨汁顫顫巍巍的滴在了方才記好的數字上,:“元塵,他很好,我們從小一同長大,以前我隨父親去西域談生意,元塵一家照顧我們不少。我與他,罷了。世道艱難,誰讓我李家已經淪為了朝中暗涌中的一艘扁舟呢。”
阿晚從袖中拿出一方字條,字跡明輝有力,我自然認得那是司元塵的筆跡,從前我是那般愛模仿他的字跡,偶爾也能模仿個七八分。字條上寫着:“你若不願,我可帶你走,許你一世安康。”
我愣了愣又看向身旁的阿晚,壓低了聲音:“他什麼時候給你的字條?”
“那日宮宴上,陛下給你和七皇子賜婚的事情,如今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無數世家貴女等着看您的笑話,司家也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元塵將軍想不知道也難。”
我突然想起那時候我只有十一二歲,父親帶着我去西域,途經邊塞地區,遇到羯族搶劫圍攻,元塵那時也不過十五六歲,在軍中已經是左前鋒。他身穿玄色鎧甲,頭頂的紅色翎毛在塞外的藍天下格外好看,他用長槍挑走了橫在我脖頸上的刀。羯族人的刀很鋒利,直到現在,我的脖頸處還有細微的疤痕。我不自覺的撫上了脖頸,心裏想的卻是那劍眉星目的主人。
“小姐,司將軍讓我告訴你,午夜你若想要逃走,他便在後院不遠處的街口等你。”
我愣了愣,從小父親就告訴我,要為人冷靜謹慎,無論內心多慌亂也不能被人看出來,否則就是給人留下把柄。經商之道,無奸不商,這些年跟着父親走南闖北,遇到的人不少,也漸漸讓我脾氣秉性變得難以捉摸。我不常在人面前表現出內心的波瀾,就連阿晚與我這般親密接觸的人,都不常能看見我偶爾的失神。
“好,我知道了。”
府里的婆子丫鬟,怕惹惱我,識趣的退避三分,我這瓊荔園倒是清凈了不少。軒窗外的珠簾在陽光的折射下有些晃眼,阿晚去廚房忙碌了。
我從懷中拿出司元塵的字條。想了想還是將它撕碎,扔進了院內的池塘里,池塘里的紅鯉以為是久違的食物,紛紛遊了上來,過了片刻似乎反應過來那並不是食物,又紛紛游散。我嘆了口氣,元塵,也許我們也即將要離散。
午夜很快就來,阿晚帶着我來到後院的小門處,眉頭緊皺,眼睛紅紅:“小姐,你若想要逃走,就趕緊走吧,司將軍他定是有辦法帶你出城去的。嫁給七皇子,受盡嗤笑,還要每天應付那些鶯鶯燕燕。”
我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在這裏候着,一會兒我就回來。”
我不等她急赤白臉的詢問,便走向了街口。他就在哪裏站着,那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還是我和父親去西域時選來的,後來送給了他,還給小馬取名叫做:“玄風”。玄風的蹄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晃悠着。元塵抱着劍,長身玉立。
“如歌,你若不願,我是可以帶你走的,我帶你到邊塞去,他們也尋不到你。”元塵的聲音還是如往常一般清冽,他淳厚的聲音總是這般讓人安定。
“元塵哥哥,如今我們李家的身家性命全部都壓在了我和七皇子的婚事上,陛下此舉的含義,你不是不清楚,而我就算不嫁給七皇子,也會嫁給其他的皇子。只不過七皇子無黨派,又好似荒淫無度,嫁給他,才是對陛下最有利的。你也在朝多年,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你不會不知道。”
“可是如歌,我不想你過得辛苦。”
“這京中的貴胄,哪一個不是陛下手中把玩的棋子,逃不掉的。況且,我一走,父親母親必受牽連,我是李家的獨女,從小跟隨父親走南闖北多年,身上擔著的是整個李家的重擔。我不能走。元塵,你的心意我領了。”
我說完話便轉身離開了,元塵沒有喊我,我知道他是懂我的,玄風好像聽懂了我的話,在原地嘶鳴了幾聲。阿晚在門口等着我,看到我回來,又是止不住的哭。
“阿晚,逃不掉的,只要我還在這個世上,李家的有些事情,我必須擔起來,父親母親只有我一個孩子,我的婚事本就是一場制衡各方利益的籌碼。而沈洵燁,是陛下權衡已久最好的打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