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
外界，此刻已是午夜時分，蛻凡台上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夢鄉，鼾聲此起彼伏，偶爾還有翻身時窸窸窣窣的小動靜與呢喃的夢話聲。
此時的天空早已看不到繁星點點，僅剩下孤伶伶的一輪新月高懸，月光灑在這寂靜的高台之上平添了一份清冷。
藉著淡淡的月光，雲千纖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拭去李洛臉上的汗水和污漬，終於能夠看清楚眼前這人長相。
年齡比自己稍大一些大約只十三四歲的樣子，眉毛細長卻很筆直，眼睛緊緊地閉着看不出大小，嘴唇有些偏薄，倒還算是個清秀的少年，只是經過剛剛的折騰身體還有些不自然的抽搐，臉也有些蒼白。
這蛻凡台立於仙門峰之上高聳入雲，白天的時候就已經能感覺到絲絲涼意，此刻台上分明結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雲千纖調整了個坐姿放鬆下有些麻木的腳，緊了緊身上單薄的中衣往雙手中呵了一口氣輕輕搓動着，她的外衣此刻正披在還沒清醒的李洛身上。
雲千纖有些出神，姜由施展法術帶走落選者后，她還沒有從之前的緊張感中回過神來，中間倒也有幾個人過來搭訕，像她這樣高的資質還是有很多人願意結交的，只是看她不言不語以為她性格高傲便就都走開了。
等她反應過來時人群都已經散開，石台的中央就她孤伶伶地站着，偌大的石台零零散散的分散着十幾個人，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人生地不熟，漫無目的的在石台上瞎晃悠，拿到的功法也都沒仔細看就往衣袖裏一塞完事。
走着走着她發現一個人低頭坐在地上，看衣着打扮是李洛，她心裏想着這怎麼也是說過句話的“熟人”就打算上前。
走近一看發現雖然是李洛沒錯，但是此刻的他完全不復剛剛的意氣風發正蜷縮在地上，身旁淌着道清晰的水跡，她趕緊跑過去將李洛扶起並試着叫醒他，但無果，然後就一直照顧他到現在。
“哈——”
雲千纖伸着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要合眼睡下時。
“呃——啊”
身旁的李洛發出一聲痛呼，慢慢睜開緊閉的雙眼露出有着寶石般光澤的黑色雙瞳。
“你終於醒了！”
這是李洛醒來后聽到的第一句話，來自一個明媚的少女。
“你是——誰啊？啊——我的頭。”
李洛捂着還有些因過量知識還沒消化而脹痛的頭，一時間李洛竟沒有認出眼前的人。
“你不認識我了嗎？”雲千纖顯得有些失落：“人家照顧了你好久哩。”
李洛揉着還不太清醒的頭，半晌終於有了一絲印象，試探道：“你是——那個幫我作證的姑娘？”
“是啊是啊！”
雲千纖猛點頭終於不那麼失落。
“方才真是多謝姑娘了，在下李洛，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啊~”
雲千纖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告訴過他自己的名字，連他的名字都還是剛剛他的自報家門才得知，自己竟然照顧了一個陌生人一宿，想想小臉上就飄起兩朵紅霞。
“姑娘若是不願告知？那在下也不......”
“沒有沒有，我叫雲千纖，叫我千纖就好。”雲千纖趕忙回道。
“千纖姑娘，多謝你的照顧，在下欠你兩次，此時無以為報，夜晚寒冷這外衣你還是穿上吧，在下這就去山下找個僻靜處生堆篝火且度過今晚。”
李洛將身上雲千纖的外衣取下塞到雲千縴手中，準備往山下去。
“李大哥你剛剛才醒身體一定還沒有復原還是別下山了，就在這將就一晚，天氣雖然寒冷我們現在的修為倒還撐得住總比貿然下山丟了性命強哩！”
雲千纖倒是相信李洛能短時間上下山，但是怕他憑現在的身體狀況會撐不住。
“沒事沒事，別看我現在雖然狀態不好，但是下座小山還是一丁點問題沒有的！”李洛拍着胸口打包票道。
“真的嗎？那——能不能帶我一起下去啊？”
雲千纖看李洛這麼信誓旦旦頓時眼中燃起了好奇的火焰，她雖然相信李洛有這個能力但終歸沒有見識過，既然他現在說沒事那跟着見識見識倒也不賴。
“在這裏待着好無聊啊——”
雲千纖用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李洛，眼中希冀的星星都快要溢了出來再配上她絕色的容貌，看得李洛心都快化了。
李洛思索片刻心中微微一嘆：“這姑娘小小年紀就如此......唉——紅顏禍水啊！我的心境修行還是不夠啊！”
“上來吧，我背你下去。”李洛轉身蹲下。
“太好了！”
雲千纖此時倒不顯得怕生，三兩下就爬上了李洛的後背，還興奮地扭動着嬌小的身軀惹得李洛有些心猿意馬。
李洛壓下紛亂的念頭，扯着有些沙啞的喉嚨低聲道：“抓穩了！”
話音剛落，李洛已從石台上一躍而下，由於背着人此刻他的身影不像是展翅的雄鷹，倒像是折了翅膀的野雞搖搖晃晃地往下落，這蛻凡台實在太過寬廣以至於少了兩個人也沒人發現。
“啊——！”雲千纖發出一聲嘹亮的尖叫，雙手死死地抱住李洛，整個人緊貼在李洛的後背上，眼睛都不敢睜開。
李洛此刻也沒空理會身後，專心地調動體內充盈的氣元聚集在腳底沿着山峰往下沖，沿路不斷跳起避開突起的岩石與橫生的樹木。
伴着女子的尖叫直衝了大約半個時辰李洛越過又一個巨大岩石后終於能看到山腳的模樣，李洛一個急停運起氣元縱身一躍半空中調整下落姿勢，順帶將剩餘的氣元全部聚在腳底以減輕下落的力道。
“嘭——”
一聲巨響，李洛帶着雲千纖安全落地。
“呼——”李洛長舒口氣，青眼獸尊在他腦海里的那一頓鬧騰，得虧了他心神天生強大，要不下座山都不一定下得來。
李洛伸手拍了拍自己身後還在尖叫的雲千纖：“千纖姑娘，已經到山下了你就別叫了，我耳朵都快聾了。”
雲千纖張眼一瞧確實是山下的景色沒錯，又發覺自己還黏在李洛身上趕緊直起身捂着羞紅的小臉從李洛身上跳下，低着頭整理起被風吹亂的秀髮。
李洛喊了兩聲見她不答應便自顧自地調息起來，剛剛下山可消耗了他不少氣元。
氣元這東西是李洛修鍊的功法所煉化出來的，一般來說，辟穀以下的人都是通過內服和外練的方式進行修行，即通過服用補藥和鍛煉外功相結合，這種方式並不能使人體內出現凝練的氣息。
而李洛修鍊功法則能從體內進行鍛煉，從人體內凝練出一股氣元，氣元不在經脈中遊走而是在血肉中不斷循環從而極大強化人體的機能，但是這種方法也有危險的地方。
首先這氣元極難煉化所以用完后不好補充，並且要煉化氣元必須體內氣血有盈餘，若是氣血不足還強行煉化，那麼煉得越多死的越快，李洛原本可沒現在這麼瘦削。
當然也有加快修行的方法那就是食用大量含有豐富能量的食物，這是李洛歷經生死才琢磨出的辦法，也虧這個方法李洛才能恢復到現在的體型。
“咕~咕~”
兩聲奇怪的聲音傳來。
雲千纖“呀”的一聲手忙腳亂不知道要捂住癟癟的肚子還是通紅的小臉，索性將頭埋入懷中蹲到一旁，頭上升騰起絲絲煙霧。
李洛倒是早有預感，拍了拍同樣癟着的肚子：“嗯，肚子餓了，該吃飯了。”
李洛走到雲千纖身旁將她抱起，也不理她埋得更低的螓首仔細辨認了方位后便縱身躍入周圍的叢林中，再出現時已經是在一個山洞的洞口。
李洛仔細觀察了一番周圍的環境確定沒有野獸出沒的痕迹后輕輕地將雲千纖放下。
“好了，到地方了，跟我進去吧。”李洛說完轉身就進了山洞。
雲千纖捂着臉的手露出一條小縫，確定李洛沒在注意自己后趕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兩人沿着被月光照進的山洞走着來到一個類似大廳的地方，李洛掏出火石點燃了固定在牆上的火把，瞬間明亮起來。
這個大廳非常空曠，只有一個勉強能稱作床的鋪着獸皮的草堆、一堆沒燃盡的柴火和一些簡陋的工具還有幾個有滿有空的水缸。
“這裏是我之前住的地方，稍等我一下，馬上就能開飯嘍！”
李洛拿起一支像是鏟子的工具走向一個有些鬆軟發黑的土堆，揮起鏟子開始挖，不一會兒，舉着個用芭蕉葉包裹的物事從坑裏出來。
李洛將那物事輕放在地，將包裹在外的芭蕉葉剝除露出了真面目，原來是一頭烤的金黃流油還散發著騰騰熱氣的野豬。
“咕嚕——”
雲千纖看得眼睛發直，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李洛倒是悠哉悠哉地取了盆清水，兩人洗了洗手。
“幸好我中午多打了一頭放在這熱着，要不就要餓肚子了，快點趁熱吃吧！”李洛一馬當先扯下一條後腿抱在懷裏就開始啃，現在可正是要補充能量的時候。
雲千纖也是餓極了，也不廢話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切下兩段肋骨小口小口地咬着，儼然是有大家閨秀的修養。
李洛風捲殘雲般吃掉半頭豬后感覺氣血正在不斷充盈，體形都好像比之前飽滿一些，心道：“該練功了。”
隨即抹了抹嘴盤膝坐下運起元血鍊氣訣，這元血鍊氣訣的來歷十分詭異，是李洛在夢中得一道人所授，醒來之後這功法就死死地印在腦子裏再也忘不掉。
當時李洛身處險境病急亂投醫就練了起來，也虧了這本功法李洛才能逃離險境有今天的實力。
這一運功倒是有了個新發現，原本氣元極難煉化，而現在的煉化速度比之前快了足足兩倍，這是一個質的飛躍，但是對氣血的消耗也加快不少，如果有足夠的血食，以這個速度，李洛可以在一天內踏入通脈期。
“這就是神通煉化帶來的好處嗎？雖然我還不能應用自如但僅是這煉化效率的提升就足夠我受益無窮了，怪不得那怪物自信我能在三百年內把它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