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好苗子

在市井之中摸爬滾打了十六年的痞性盡數釋放了出來，陸塵站在望斷峰巒罵了足足半個時辰，方才於沒有半個聽眾的情況下悻悻收尾。

上氣不接下氣的坐在望斷峰巒的竹林外，陸塵胸腔起伏不斷，仍舊余怒未平。

“奶奶個球，好毒的嵐玉，連最後兄妹相處的機會都不給留，狗屁個仙人，奸人，賤人。”沒有力氣再罵，陸塵還是叨叨個不停。

如此污言穢語，怎能就此平息，半晌過後，終於驚擾了某位大仙。

“臭小子，你罵夠了沒有，還讓不讓老夫清修了。”

一聲喝罵，傳自竹林深處，陸塵還未定過神來，又被嚇了一跳，當下怒道：“沒罵夠。”

剛一張口，陸塵忽然覺得不對，心道：“不對啊，這竹林只有一個小屋，平常好像沒有人啊，這聲音哪來的。”

陸塵來到乾玉門近一年整，四大主峰基本上跑了個遍，唯獨這望斷峰偏峰的竹林小屋最為古怪。

明明有着仙人居住的茅廬，卻是始終不見人影，說來也奇怪，乾玉門上下似乎很多人都害怕這個地方，很少有人沒事往竹林小屋閑跑，甚至就連打掃竹林小屋周圍的院子的工作也沒有人願意接下來。嵐玉給陸塵定了性，無法修鍊真氣，所以這項艱巨的任務自然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且一背就是11個月整。

陸塵往常負責這竹林小屋的清掃工作，整整一年未見有人出現過，現在這聲音哪裏來的？

莫名奇妙的站起身來，尋着聲音進入了竹林，越往裏走，中間的山道越收越窄，最後在竹林深處，終於出現了一所不大的茅屋。

來到了小屋門前。定睛打量了兩眼，試探性的問道：“神仙？”

沒有聲音。

“妖怪？”

“你才是妖怪。”這回有反應了。

陸塵再次被嚇了一跳，退後了兩步，壯着膽子大叫道：“何方野鬼，快快現身。”

“咣當~”

本來還打算把學來的幾招不入流的把勢顯顯眼，擺上一擺，鎮鎮場子，哪知小屋門一開，一縷勁氣直接射了出來，將陸塵打了個屁蹲。

“我靠，敢動手。”陸塵一個骨碌爬起怒視着小屋。

視野中，一名高挑的老者慢慢從小屋中走了出來，老者白眉白髮，舉止儒雅，一派風清雲淡之資，而且看上去瘦弱不堪，很難想像，剛剛那一縷勁氣是老者發出來的。

老者走了出來，看了看陸塵，兩行長眉往眉心處一擠，哼道：“臭小子，敢這麼跟老夫說話，活的不耐煩了。”

定睛的打量了老者兩眼，這次陸塵終於肯定，剛剛出聲的人就是他了。於是乎，罵道：“老頭，你是何人，居然敢在望斷峰上撒野。”

“哎呀？”老者活了上百歲高齡，在乾玉門中深居簡出，還是第一次見到陸塵這樣沒有禮數的弟子，當下變戲法是的抽出一根藤條，不由分說的便抽了過去。

“啪~”

“敢說我是老頭，我打~”

老者鞭影如電，每每抽出，便有一道勁風掃過，力道大的驚人。

“啊~”

可憐的陸塵，半點真氣也沒有，哪是這老者的對手，頓時抱頭鼠竄了起來，致使藤條多數落在了雙臂和臀部之上。

打了一會兒，陸塵忍不住了，大喝了一聲：“停。”

有效果，老者真的停了下來。

陸塵跳出圈外，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屁股，罵道：“老子手底下不打無名之輩，有種報上名來。”

“還敢叫老子？”老者一聽更是憤怒，藤條再度甩出。

又打了一會兒，老者突然臉色一變，由憤怒變成了好奇。

“咦？有意思的小子，天賦石脈之體。”稱奇了一句，老者停下手來。

終於擺脫了藤條的猛烈鞭打，皮肉之苦受到了，陸塵嘴上還是不服，只不過這次，他的言語卻沒有那麼刺耳了。畢竟，沒有人願意讓人追着打吧。

“咋地，不服襖？小爺這十六年最是耐打，要不是看你年歲大了，小爺撞都撞死你。”

這句話沒說錯，天賦石脈之體，筋骨皮肉最是堅韌。別說老者沒有加上半點真氣，完全是憑着藤條的威力，就算是加上一星半點，這幾下陸塵還是能夠承受的了的。

老者並沒有因為陸塵的話而氣惱，反而以極快的速度拿住了陸塵的脈門。

陸塵只覺得眼前一花，自己的手腕便到了老者的手中，心下不由一驚：“高手。”

身在乾玉門這11個月，別看陸塵不會半點真氣，可眼力早就練出來的，能有這麼個身手，最起碼也得是核心弟子那一類的。

核心弟子，練氣要七層才行。

被老者拿着手腕，陸塵連掙脫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無奈的看着這舉止奇怪的老者。

過了一會兒，老者終於鬆開了手，問道：“誰是你的師父？”

“沒師父。”陸塵沒有撒謊，他的確沒師父，不僅如此，甚至連那些負責傳功的核心弟子都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恩。”老者點了點頭，天生石脈，根本無法修鍊真氣，沒師父也正常。

“何時拜入乾玉門的？”老者又問。

“一年前~”

“有意思。”老者笑了，道：“能夠以天生石脈在乾玉門待上一年，你不簡單啊，說，你老子你給拿了多少銀錢把你送上來的。”

“得~，把自己看成好吃懶做的二世祖了。”陸塵白了老者一眼，道：“小爺要是有錢，還來這鬼地方幹什麼？”

“不是二世祖？”老者一驚，陸塵白眼狂翻，猜中了，這老小子果然把自己看成二世祖了。

“說，怎麼回事？”老者沉聲問道。

“為什麼告訴你？”陸塵瞥了老者一眼，絲毫不加理會。

老者見狀，揚起手中藤條，作欲打狀，陸塵一見，趕忙叫停道：“停，我說。”

於是乎，在老者藤條的淫威震懾之下，陸塵把自己身世和上山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老者越聽越是驚奇，到了最後，居然眉開眼笑了起來，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啊。”

饒有興緻的打量着陸塵，道：“小子，老夫可以讓你修鍊出真氣，你可願拜老夫為師？”

“蝦米？”陸塵沒聽清，揉了揉耳朵，問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讓你拜我為師。”老者重複到。

“不是，前面那句。”

“老夫可以讓你修鍊出真氣。不僅如此，若是你肯用心，一個月之內，老夫可以讓你直達練氣三層。”

“真的？”這次，陸塵聽清了，冷不丁的跳了起來。

老者很喜歡陸塵這種反應，微笑着點頭道：“沒錯。你可願意？”

“師父。”中間過程全無，陸塵直接拜倒在地，噹噹當就是三個響頭。

老者雖然被嚇了一跳，可還是欣喜非常，道：“起來吧。”

陸塵起身，驚喜着問道：“師父，你老人家沒騙我吧？”怕此事不準成，陸塵還得追問一句，不過語氣上恭敬了很多。

老者神情一秉，無比正經道：“這還有假？哼，嵐玉那幾個廢物真是瞎了眼，這麼好的苗子居然想要逐出山門。”

陸塵根本沒有注意老者說到嵐玉真人時候的語氣，當下淚水橫流，感動的稀里嘩啦：“好苗子？說我呢吧。一年了，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麼形容我的，真是遇見伯樂了。”

想到這裏，陸塵“梆梆梆”又是三個響頭，起身道：“師父，您老等等，我去去就回。”

說完，也不等老者說話，陸塵一陣風似的朝着山下跑去。

“喂~，你幹什麼去，老夫的話還沒說完呢。”老者氣惱交加的喊着，而陸塵卻早就沒了影子，無奈之下，老者只能怒哼道：“臭小子，還有這麼無視師尊的，等你回來，老夫讓你好好吃一頓藤條。”

各位官家需問：“陸塵幹嘛去了？”

當然是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的菡兒了。

然而，當陸塵到達青岳峰的時候，方才得知，左卿菡早就隨着嵐玉真人等下山試煉去了。

走的如此之快，不得不說明嵐玉真是鐵了心不給二人重新再聚的機會，由此，陸塵再度腹腓了幾句嵐玉真人，興緻缺缺的回到瞭望斷峰。

雖然沒有見到左卿菡，可有了老者的保證，陸塵還是很高興，最起碼，在自己這一年中最後一個月，老者給了他曾經不敢期盼的希望，甭管是真是假，咱練了再說。

三步並作兩步的回到望斷峰，進入竹林，直接殺向小屋，敲開了房門，一進小屋，老者正襟危坐在一隻蒲團之上，眼睛都未睜，問道：“捨得回來了。”

陸塵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回來了。”

“給你的小相好的報喜去了？”

“小相好的？那是俺妹妹~”陸塵心中嗤之以鼻，口中卻是說道：“恩，沒遇着。”

老者似乎看出了陸塵的心思，並未揭露，言道：“有的是機會，現在坐下聽我說。”

陸塵畢恭畢敬往那一站，豎耳聆聽。

老者道：“剛才我觀察了一下，你原本不應該是天生石脈之象，你小時候是不是體弱多病？”

陸塵搖了搖頭，除了八歲那年自己的老父把一枚玉佩交給自己便撒手人寰之外，對小時候的事情沒什麼太深刻的記憶。

老者繼續道：“你年幼的時候體弱多病，有人不想你早死，用了一些辦法使你的體脈無限壯大，恩，應該是用了某些靈藥或者是長期在你體內灌輸真氣，方才導致你現在這樣的石脈。”

“靈藥？真氣？哪有？”陸塵眼睛瞪着叫一個圓，顯然不曾有過這等事。

沒有理會陸塵的疑惑，老者走入正題：“石脈之體，乃是五行土靈壟斷之像，你的體內擁有太多的土行靈氣，以致於其餘四種靈氣全無，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這句話，陸塵能聽明白，為了自己體脈的事，他不止一次尋求過一次雜記的幫助，人分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五靈於體內各佔一成分，普通人或三金一土一木，又或別的，反正總有一兩三種並存，這種人可以駕馭金、土、木三種法術，其中唯金最強。而五行靈氣達到五種全有的時候，天賦最高，也就是天靈根的由來，就像左卿菡。五行法術皆可修鍊，一旦領悟力極強，往後定會是法力無邊的大能者。相反，只存一種的人法術駕馭的範圍極其狹窄，其實某些人的單方面靈根達到比較均衡的發展，也很厲害，只是如果超過了這個既定的界限，那便是廢材了。

顯然的是，陸塵便是最倒霉的那一種人……

“原本你這體質想要修出真氣，機會極為渺茫，不過你走運了，老夫手裏正好有一套打通石脈的方法。”老者笑道。

“這是正題啊。”陸塵眼中精光一閃，心道。

老者道：“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老夫雖然說能夠保證你在一個月之內把練氣修鍊到三層之境，可這還需要你的努力，從現在開始，你每天都要在這望斷峰跑上一百個來回，其它的，三天之後再說。”

“一百個來回？那還不累死？”陸塵驚叫道。

望斷峰雖然不高，可一天一百個來回，常人無法做到，那需要大把的時間投入，再加上無限的毅力驅使方才可以。以陸塵目前的身體狀況，拼着不停不歇，估計最少要八個時辰左右。

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八個時辰，的確夠累人的。

老者眉毛一挑，沉聲道：“怎麼？做不到？”

“小瞧我？”咬了咬牙，陸塵道：“能做到。”

“那就好。”老者道：“修鍊之前，有幾件事你必須勞記。”

“師尊請指教。”這時候，陸塵已經完完全全的進入角色了。

老者讚賞的看了陸塵一眼，道：“首先，你必須知道我的名號，老夫了塵，至於身份，你現在無需知道，我要讓你明白的是，你拜我為師的事，不要與任何人說，就是你的小相好的也不行。”

“得，本來還打算在菡兒面前顯擺一下，讓她高興高興，現在~”陸塵點了點頭道：“明白。”

“還有，為師傳你的玄功在未達到練氣三層之前，不得顯露，同樣，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行。等你功成之後，自然有你發揮的機會。”

“是。”

“還有……”了塵口若懸河，林林總總立下不下二十來條規矩，陸塵全然應下。

說完了，了塵有些口乾舌燥，喝了口清茶，問道：“認字么？”

“認得。”說起認字，陸塵還得感謝乾玉門，十幾年大字不識幾個，來到乾玉門后，倒是學了個遍。

了塵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本書冊，放在了桌上：“這本《清心訣》拿去看，不懂過來問我。”

將《清心訣》拿在手中，陸塵翻了兩下，一目了然。上面記載的是很普通的吐納之法，與乾玉門總綱《道德經》相若，有一點出入便是，這《清心訣》還有着收斂氣息的法門，想來應該是了塵讓自己學會屏氣，不被別人發現吧。

只是一本《清心訣》，陸塵不滿足，問道：“師父，沒有別的了？”

“你還要什麼？”了塵皺眉道。

嘿笑了一聲，陸塵道：“我看人家記名弟子都練《玉陽劍法》、《青蓮仙法》，再不就是《五行拳》什麼的，怎麼我一樣沒有？”

了塵聞言，鼻子差點沒氣歪了，指責道：“臭小子，你現在什麼境界？想學拳法，劍法，早着呢，拿着《清心訣》給我滾蛋，練出了真氣，再來找我。”

“哦~”

被了塵貶低了一番，陸塵默默的退出了小屋。

陸塵走後，了塵方才展開怒顏，饒有深意的一笑，自已在那兒嘀咕道：“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人，不錯，很合老夫的味口，如果能夠修成《大衍仙訣》，我乾玉門揚名東州應該有望了。”

陸塵自然不知道了塵在屋內暗自腹腓，算計着什麼，從屋內退出，陸塵深吸了口氣，陡感心情大好，對着群山又是一頓狂噴，接着，便發了狂似的朝着山下跑去。

既然要修鍊，就必須拿出毅力來，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不能浪費。不然的話，修鍊不出真氣還則罷了，要是讓了塵看不起，那可是大事。

“一百個來回么？難不倒道爺的。”不自然間，陸塵已經開始把自己划入了修真者的行列。

夕陽餘輝慢灑，在陸塵眼中卻是猶如一縷曙光傾瀉而下。

至此，乾玉門內繼11個月前出了一個廢材之後，又多了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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