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離婚①
從沿在很久之後的一次查賬中才無意中發現自己的微信賬單里有一筆來自妻子的轉賬。
他想了很久這是筆什麼數,後來才恍惚記起,這是自己給她家買的那台冰箱錢。
可他又查過與她的聊天記錄,並沒有這條信息。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是她悄悄轉了錢,然後又將記錄刪了。
她什麼都不願意欠他的,就連這微不足道的幾千塊。
半個月以來,泛濫成災的悔恨沒有一天不在壓榨他的神經,無休無止,似乎沒有終結的那一天。
他發的信息、撥去的電話每一個都石沉大海。
終於還是忍受不了對她的思念,卑鄙地給她發去一條願意離婚的消息,卑鄙地說了謊,卑鄙地試圖用這種方式將她騙出來。
上百條的信息里,這一次,終於有了迴音。
(明天上午十點,民政局門口見。)
十二個字,他反覆看了又看,猜測着她在打下這行文字時是什麼神情?是什麼心情?她會難過嗎?她會猶豫嗎?
第二天的9點鐘,從沿已經來到了民政局,他在門口站着、坐着,反覆地張望兩邊,怕她來,又期待看見她的身影,矛盾到人格分裂。
終於在9點過半,她還是來了。
他遠遠地看見她從公車上下來,穿一身黑色的長裙,腳上一雙平底涼鞋,頭髮似乎長了一點,臉上似乎胖了一點,精神也差了一點。
這一瞬間,他內心自私地蔓延出一絲小確幸,怕看見她容光煥發的樣子,怕看見他離開自己之後變得快樂的樣子。
好在,並沒有!
那抹嬌小的倩影越來越近,從沿的想法又在這短短的十數秒里發生了變化。
他不應該如此狹隘,她過得不好,他心只會更痛!
從是緩步走來,看見暌違已久的人時意外了下。
她向來早到,沒想到對方比自己還早。
時隔了半月再相見,她已經不再躲避他的目光,而是平靜的迎上去,端詳離開他一段時間之後的模樣。
他穿戴得很整齊,不像往日那樣只是一件T恤加牛仔,似乎是刻意打扮過,此刻一身白襯衫黑西褲,身形拔萃地立在那裏,散發著屬於他的魅力。
可是,他不再屬於她了!
不,或者說,他從來不曾屬於過她!
她終於走到他面前,兩個人似乎心有靈犀,她選擇了黑,他選擇了白,情侶色。
他定定地將她看着,眸色深沉,裹着從是看不穿的深情:“你胖了一點。”
“是啊,新公司伙食不錯。”她平和地給予回應。
“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去吃個早餐吧。”他提議,帶着隱約的討好與試探。
“不了,我只請了半天假。”
“十點回來也還趕得及。”
從是不說話。
他有些卑微地讓步:“九點半也行,我出來得早,沒有吃早餐。”
她還是心軟,環顧一圈周邊,找到了馬路對面的一家早餐店:“就在那兒吃吧。”
“好。”
兩人共同邁步走向斑馬線,從是走得不快,而身側的人一直保持着同樣的步速肩並肩前行。
她低下頭,無聲地看了一眼他的腳步,最後又別開目光,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
片刻后,餘光掃見身側的人慢下步子,隨後從另一頭換向車輛來往的這一頭,將她擋在了車流之外。
從沿比她要高出一個頭,藉著身高優勢偷偷地將她端詳着。
即使換了住所,她用的還是那一款相同的洗髮水,咫尺之遙,再度嗅到了屬於她的熟悉的味道,一瞬間將他掩藏的想念撕扯開來。
兩人到達早餐店,他伸手替她將玻璃門推開。
從是先一步進了去,隨意尋了張空位置坐下。
兩人各自點了一份吃食。
面面相坐,他眸光包裹住她:“你現在在哪裏工作?有住的地方嗎?”
“一開始搬出來時找了間民宿住了幾天,後來朋友介紹我到一間律所做翻譯工作,管食宿。”
說話時,她低着眉眼用紙巾擦拭一雙筷子,隨後將新的紙巾放在他面前,將那雙擦乾淨的筷子頭墊在紙巾上,又重新取了一雙給自己。
望着對方一如既往照顧自己的樣子,悔恨又一陣陣地朝着從沿捲土重來,撞得他心臟泛濫地疼。
他將情緒盡數壓制在心底,盡量平穩地說:“從來沒聽說過你的什麼朋友。”
“認識不久,一位姓阮的溫柔的姐姐。”
“嗯。”他點了下頭。
兩個人似乎無話可說了。
好在阿姨將兩份早餐送上,她拿起筷子低頭小口地吃了起來。
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從沿也跟着起筷。
往日吃飯時,他速度總快得將她甩在很後面,而此時此刻幾乎跟她持平。
十幾分鐘后,從是吃完了碗裏的面,一看他的,竟還剩了小半。
她耐心地等着,直到看他吃完,以為就要走了。
可他卻稍稍揚聲,對收銀台的阿姨道了一句:“再來一份吧。”
從是將他看着,而他回應道:“分量少,還沒吃飽。”
她又等着阿姨將麵條做好,看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吃,偶爾又喝兩口水,這期間她看了兩次手機時間,已然是九點過半。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碗面吃光,她正要起身走,他卻又說:“等我再吃一份。”
屁股才離了椅子不到一寸,她復又坐下來,看向他的眼神十分不解。
第三碗上來時,像是不大吃得下,可是又怕浪費食物,他吃得比前面兩碗還要慢。
頻頻看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從是忍不住提醒對方:“我們沒有先取號,再晚點可能沒有了。”
“那就下次。”他低聲說著。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意圖,她霍地起身,這一次沒有任何停頓。
從沿忙的起身掃碼結賬追出去,她已經走上斑馬線,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解釋着:“我不是故意拖延時間,我是真的餓。”
“從沿,我們回不去了。”她回頭看向他,聲線平淡,似乎不論對方做什麼都已經很難再讓她的情緒有波瀾。
“半個月前你還很討厭我,現在連討厭都沒了。”她這樣的模樣讓他的內心有些發慌,不相信短短半個月一個人的性格能發生改變。
唯一的可能性是——她不在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