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矢之的
見到儀仗后,陳墨一眼就看到了皇帝。
他這位父皇的長相只能說在及格線上,但氣質卻稱得上極其優秀,端肅而威嚴,唇邊隱約含笑的時候,更有種如紅酒般醇厚的悠長。
聽說,之前國宴的時候,曾有鄰國公主當眾向皇帝求婚,老男人的魅力,可見一斑。
陳墨暗自點頭,畢竟‘居移氣,養移體’,如今的大盛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京城更是集天下繁華於一身。
論國力,算得上是天下共主。
盛朝威震天下,皇帝手掌乾坤,威儀自是不用說。
即使是陳墨,在了解了現狀后都覺得,太子被那麼多人盯上簡直就是理所應當,因為這個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
這相當於是下一任天下之主啊!
明晃晃的大燈泡啊!
不盯着他盯誰?
很快,儀仗隊就來到了三人面前。
近距離感受一位皇者的氣勢,陳墨經歷的多了,到是沒什麼感覺,但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接駕的九皇子和戚安言卻是緊張失措地低下頭,不敢直視天子的視線。
“參見陛下!”
陳墨慢半拍地跟着兩人喊道。
皇帝背着手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
“不必多禮。”
陳墨行完禮后,又看了皇帝一眼。
說起來,這位大盛朝的皇帝有一個和言情小說男主一樣的名字,青聿澤。
雖然他的事迹也和小說差不多。
先帝子嗣繁多卻沉迷煉丹,導致宮內鬥爭激烈,而青聿澤不僅是庶子,還是一個婢女所生,自然不為先帝所喜,在皇子時期極度不受寵。
但是,時運在他。
當時正值滄、懿、豫三洲諸侯起兵造反,剛成年的皇子青聿澤義無反顧地入了軍營。
十年後,三洲叛亂平定。
他軍功卓著,並且成功結交到了滄州霸主戚家,由此展開一段史書傳奇。
勢力逐漸強大的青聿澤,在先帝因丹藥中毒而亡沒有留下任何遺詔后,殺光了所有兄弟,率軍攻佔京城,最終登上天下之主的寶座。
陳墨注視着眼前這位面容平和,沒有半點戾氣的皇帝。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雙手沾滿兄弟鮮血,全靠武力上位的男人,他對皇子們鬥爭的底線,竟然是不能傷到對方?
簡直是兩個極端。
這到底是惺惺作態,還是真誠悔過?
“啊!我的九兒!怎麼又受傷了?”
這時,一道和輕柔身影完全不符的嗓音響起,把還在想事情的陳墨嚇了一小跳。
抬頭一看。
哦,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傅貴妃了吧?
也是位傳奇的女子。
從一介孤女,最後成了丞相的義妹、皇后的閨蜜,甚至生下了即將接任儲君的齊王,以及備受皇帝寵愛的九皇子。
也是一個人生贏家的模板呢。
陳墨看着那位妝容精緻的女子,梨花帶雨地撲過來抱住九皇子,在餘光瞄到他的身影后,立即後退半步,十分警惕地擋在九皇子身前。
“太子殿下,雖然不知道九兒哪裏得罪您了,您要如此殘害他,竟然派刺客暗殺他,但他只是個孩子,請您看在皇后姐姐的面子上,放過他吧!”
“…………???”
因為對方突然湊近,被她身上那的怪異香氣熏到的陳墨聞言,差點沒反應過來。
話說。
現在最希望九皇子死的人,好像就是你吧?
應該是你放過他才對吧?
抬袖掩鼻的陳墨默不作聲地看着傅貴妃在那真情實感地演戲,說實話,要不是因為他就是受害者,也差點被迷惑住了。
心下一陣感慨,這位女士真該去演藝圈,定能闖出一片天。
瞧瞧這演技,沒個十年二十年的,真演不出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吧?
陳墨心態好,可以任由傅貴妃在那瞎編,但同在一旁的戚安言可就忍不住了。
竟然敢說是太子派的刺客?!
他聽到傅貴妃再一次說出這種顛倒黑白的話來,頓時臉色就陰沉下來了。
他一個大活人可就站在太子的身邊,竟然還有人敢這麼欺負他表弟!
真當他戚家沒人是嗎?!
腦海中回想起戚相耳提面命要他少管皇子后妃的事情,戚安言眸色微冷。
是可忍,孰不可忍!
父親,這臭女人都敢在他面前欺負他表弟了,要忍您自己忍去吧!
他不忍了!
於是,戚安言上前半步,在眾人的注視下言辭懇切地和傅貴妃比拼演技。
“貴妃娘娘說這話可就無視了九皇子的好意啊,九殿下和太子殿下明明是兄弟情深,何來殘害一說?”
“再說,這刺客還沒抓到,到底是誰派來的……呵呵,還真不好說,您說是吧?”
戚安言直接貼臉就上了!
就差指着傅貴妃的臉說“臣認為這刺客就是貴妃娘娘您派來的,為的就是一箭雙鵰,無論是殺太子還是殺九皇子,都行,反正齊王都能上位”。
看到母妃對太子發難,站在傅貴妃身後的九皇子十分愧疚地看了陳墨一眼。
他今天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想出來走走。
誰知,一走就走到了無憂宮。
站在無憂宮外的他想起了母妃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便一時激動,沖了進去……
九皇子也覺得那個刺客是自己母妃派的,但他又不可能真的跳出來指認自己的母妃,只能默默低頭,就像把頭埋在沙子裏的鴕鳥一樣,能逃一時是一時。
陳墨自然是看到了九皇子看他的眼神。
哎……
這孩子被自己母親坑地也是慘。
不過,等他被廢,齊王上位后,應該會好一點吧?
希望他不要因此失了平常心才好啊。
陳墨望着低頭的九皇子,不由得露出一個溫柔憐惜的眼神。
看到這一幕的皇帝青聿澤挑眉。
雖然他沒說話,但早已將眾人之間的小動作收入眼底。
而且,他可不是什麼蜜罐里長大的皇二代,完全是憑藉自己的手腕上位的,他當然看出來了,自己這兩個皇子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周圍人告訴他的那樣敵對。
雖然他不怎麼關心太子,但太子的基本情況他還是知道的。
青聿澤嫌棄地瞥了眼陳墨。
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打得過誰?
九皇子可是被禁衛軍的大統領都稱讚過的好苗子,武力比太子只高不低,怎麼也不可能被對方達成那樣。
這件事肯定不是太子做的!
認定這中間有問題的皇帝已經把太子從懷疑名單里徹底刪除了。
經歷過無數陰謀陽謀的他開始轉動着手指上的扳指,思索着到底是誰,不僅傷害他的幼子,還敢嫁禍給太子,有意挑撥他幾個兒子之間的關係。
真是好膽!
若是被他查到,絕對要夷三族!
被觸到逆鱗的青聿澤心中含怒,但面上不動聲色,只是眸中帶着不明的深意,視線從陳墨等人身上一一劃過。
“好了。”
“你……”傅貴妃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聽見皇帝開口,只得又咽了回去。
待四周安靜下來,青聿澤踱步到陳墨身前,視線繞着他轉了一圈,聲音中帶着一般人不可抵抗的威嚴道:“你九弟身上的傷是你做的嗎?”
雖然覺得這不是太子能做到的事情,但青聿澤還是問了一句,萬一是太子突然覺醒了政治手腕,使喚其他人做的呢?
所以他用的詞抽象了一點,沒直接問“你九弟的腿是不是你打殘的”。
一旁的傅貴妃暗咬銀牙。
這種問題怎麼能問當事人?!
問他會有結果嗎?!
別說這事本來就不是太子做的,就算真是太子做的,難道他會在皇帝面前說真話?
他又不是傻子!
但巧合的是。
陳墨是個醫者,在他的習慣用語裏。
九皇子的傷是你做的嗎?=九皇子的傷(的治療)是你做的嗎?
畢竟,周圍人和他說話時也都是說“這個病人(的治療)是您做嗎?”“那個傷(的治療)是您做嗎?”
當一種大家都遵守的心照不宣的說話方式持續了很長時間之後,除非有人刻意提醒糾正,不然當事人很難反應過來。
所以。
我們的太子殿下。
只穿越了一個月、習慣還沒扭過來的陳墨醫生,對此非常自然地回道。
“是我做的。”
傅貴妃:???!!!
她今兒是見着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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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他的傷口確實是我做的啊?他現在喝的葯都是我開的呢!(正直)
戚安言:(生無可戀地一拍腦門兒)我的陛下啊,您就不能直接問“你九弟的腿是不是你打殘的”嗎?
青聿澤:哦,有趣,居然還怪到朕頭上了?(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