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蘇醒
就在這一天的中午，福寶終於從昏睡中醒來，她的狀況要比陸裕想像中的好上一點，除了睡了兩天下來渾身酸軟無力，倒沒有其他的大毛病。
至於醒來的理由嘛……被熏醒的。
空間的事情弄清楚，陸裕就下了車準備烤魚，他吃飯其實不挑，有口能對付的東西就成。所以要擱平時，他既然把魚撈了上來，剩下的肯定就不管了，但這會不行。
他領教過謝蠻挑嘴的毛病。
她要是吃的不合胃口，就每種只吃一點點，然後不吃了，開始等下一頓。但肚子又不扛餓，她就會在下一頓開飯前一直跟着你，仰着一張芙蓉面，拉着你的袖子，搖着撒嬌。
“陸裕……”
“陸小裕……”
“阿裕……”
換着法的叫，偏偏陸裕被叫幾聲就站不住腳，臉上雖然還能面無表情的盯着陸裕，其實早就已經繳械投降，心裏被叫的軟軟的，紅就從耳朵根子上慢慢爬了上去。
從謝蠻發現陸裕經不住撩撥，從而get到撒嬌這一技能以來，這一招百試不爽。
這個時候，陸裕那股子嚇唬人的氣勢根本就擺不出來，謝蠻又鬼精的很，以前那套沉默閉嘴不說話根本就不管用，她就踩在你腳丫子上面蹦噠，開心了要抱抱，不開心了要親親，你要是嗓門大一點她就倒打一耙說你凶她，低頭去哄還不算，必須要抱起來舉高高。
陸裕想起來她這一套一套的都有點臉紅。
心裏想着，但手上動作不慢，兩個司機收拾了七八條魚，這邊陸裕就找來柴火架好了幾個火堆。
也是正好，江曉東拎着兩隻色彩斑斕的野雞從林子鑽了出來，近了一看，還兜回來了六七個白花花的蛋。
沒等陸裕開口問，他一坐下，嘴裏就說開了，“老遠我就看見這隻公的了，一路跟着它摸回了老家，還是抓一送三的買賣，裏面還有隻母的在孵蛋，讓我一窩全端了。”
“乾的不錯。”陸裕一挑眉，不走心的誇了一句。
“也不看看是誰出手。”他撒開手，看着兩隻綁在地上的雞，眉眼裏帶着笑，忽然話題一轉，“老大，醫生說福寶現在沒有什麼大問題，你猜她為什麼還不醒？”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這魚，誘惑力還不夠。”他起身拍拍褲子上的草屑，長腿邁開往車子那邊走。
陸裕下意識的想跟着起身，動作到了一半又頓住，繼續轉着火堆上的魚，謝蠻剛剛讓他抱了過去和福寶一塊着，他不擔心妹妹被佔便宜。
心裏自己安慰了一遍，但到底沒忍住，眼睛時不時的就往車邊里飄，結果才一眼沒盯着，再看過去的時候，江曉東懷裏抱着福寶賤兮兮的走了過來。
謝蠻甚至還在他看過來的時候沖他勾了勾手指頭。
陸裕：“……”好傢夥，這看樣子連攔都沒攔一下，直接賣啊！
陸老父親的臉直接就黑了，半道上把福寶截了下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又返身把坐在車裏看戲的謝蠻也抱了過來，福寶靠在謝蠻懷裏睡，兩個小丫頭穩穩噹噹的，陸裕這才放了心，掃了江曉東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江曉東這兩天看他的騷操作看多了都有些麻木，這會都不覺得辣眼睛，反正人都出來了目標達成，他翻了個白眼就去收拾那兩隻雞了。
倒是謝蠻，笑眯眯的看完了這齣戲，手指繞了蠍子辮把玩，桃花眼一亮，湊近陸裕道，“說起來這次去B市我也能回家看看，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正好，我介紹我哥跟你認識認識。”
“你還有哥哥？”
“昂。”謝蠻歡快的應了一聲，下巴支在福寶的肩窩，一本正經的開始瞎編，“年紀跟你一樣大，不過性格很兇。有一次我往他身上潑水把他惹急了，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過分，大白天的非逼着我喊他哥、哥。”
“你還記得嗎？”
“哥哥。”
她驕矜的眉眼上揚，瑩潤的臉頰清透，早就打理好的蠍子辮乖乖的垂在胸前，像他帶她走在山路上那個上午一樣，收起指甲的爪子在他面前甩呀甩，那時候的他強忍了一路。
他和小時候的那群小夥伴一樣的惡劣，想把着株開的最美的富貴花從雲頭捧在掌心。他想如果摘不下來，那就想辦法離她更近一點，再近一點，就叫……哥哥吧。
哪想天遂人願。
那朵花也在一步步的向他走過來，乖乖的跳進了掌心，最後藏入心間。
時間那麼短，不過才剛好一個夏天而已。
見陸裕回神，謝蠻敲黑板划重點，“阿裕，你的愛和江曉東的愛是不一樣的。福寶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小女孩，她天真懵懂，但人類共有的情感她一樣都有，她需要人護着，但她也會想要走近她喜歡的人。”
“哪怕都是哥哥，我叫你時和福寶也是不一樣的。”
“你不相信江曉東也要相信福寶啊，如果不是感知到善意，她是絕對不會相信他的。”
“更別提被江曉東騙走，你不是教過她，被人欺負要拿小鏟子削他嗎？”
陸裕斂下眉眼，沉默不語。
樹蔭下，正午的秋風帶了一絲恰到好處的涼意，火堆上架了一條條的魚。另一邊，江曉東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個鋁飯盒吊在火堆上咕嘟咕嘟的熬起了雞湯，野雞肉質細嫩，味道鮮美，燉湯只需要隨便加點鹽就是一道美味，江曉東卻沒閑着，又洗了一把野生菌子丟了進去。
火堆正旺着，江曉東把一疊紙打濕將野雞蛋裹成了一團扔進了火力。
陸裕冷眼看着。
從小家裏條件不好，一家人改善伙食的機會只有陸裕下在山上的套子逮住了野雞，才能吃上幾口肉。福寶最愛喝湯，加了菌子湯，撇去上面的雞油，她吃飯都不用人哄。
這件事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在他眼皮子底下，精心養了這麼大的水靈白菜似乎……真的要被最好的兄弟給拱了，到這會，陸裕才真切的感受到，一股氣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
江曉東表面老神在在的熬湯，餘光瞥見陸裕黑得發亮的臉，心裏簡直要笑死，暗自慶幸找對了人，謝蠻一開口，老大果然就消停了。
要是再作下去，等福寶醒了陸裕煽動兩句，就福寶那個還沒開竅的腦袋，何年何月才能將人騙上戶口本。
也就是在這沉默的氣氛里，雞湯香味一陣濃過一陣，某一個時刻，在謝蠻懷裏睡的昏天黑地的福寶抽了抽鼻子，喉嚨滾動了幾次慢慢睜開了眼睛，迷糊糊的問。
“小仙女，你聞到雞的香味了嗎？”
江曉東的唇高高翹起來，最後忍不住的裂開失笑，他打開飯盒的蓋子，讓香味散發的更濃，成功吸引了福寶的注意。
“嘿，小丫頭，我回來了。”
稍慢一步的開口的陸裕，“？？？”你誰啊就你回來了？跟誰倆呢？
於是一把將人扒拉開，摸了摸她的額發，“福寶，哥哥回來了。”
那一瞬，謝蠻抬頭看天的眉眼裏染滿了笑意。
因為上一輩子，昏睡的福寶睜開眼，聽到的第一句話是，“福寶，奶奶沒了。”
福寶醒過來，一直壓在幾人頭上的陰霾消散了一大半，幾個人美滋滋的吃了一頓，再次出發的心情和早上截然不同。
只是兩個司機有些一言難盡，一頓中午飯過去，發現自己失業了。
起初人員安排方面還是和出發時一樣，陸裕和江曉東分開，因為不敢隨意挪動福寶，就讓她跟江曉東一樣躺在了後車的的位置，但重新上路后，這種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車子一開動沒十分鐘，就看見後視鏡里，後車的江曉東頭伸出了窗外，手舞足蹈狂亂大喊，不得已，半路又停了下來。
剛停車，福寶哭的稀里嘩啦的跑過來扎進了謝蠻的懷裏，哇哇的哭着，一邊還要抽出功夫來指着陸裕控訴，“哥哥壞，嗚哇……不要福寶了……”
陸裕懷裏還抱着謝蠻，謝蠻身上又撲了一個小丫頭，這姿勢饒是他也有點吃力，加上妹妹哭的稀里嘩啦的也心疼，冷眼就跟刀子一樣甩給了一邊狀似無辜的江曉東。
“你怎麼回事？！”陸裕咬牙道。
福寶醒來那會他是想將妹妹也帶回一輛車上的，雖然位置可能有點擠，但人在眼前他也能放下心，結果江曉東攔着不讓，美其名曰路上培養感情，嘴上還說——
“噢，你們兩口子親親我我的，憑什麼我就得獨守空車，什麼人吶。”
“老大……”江曉東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福寶不肯走，江曉東也賴在原地不動。
事情演變到最後，變成了兩個司機開一輛空車，陸裕和江曉東兩人輪着交替，一路北上。
中午再到晚上，這一路有點長，甚至不知道前路是什麼，會得到什麼結果。m.
只是一定會比書中所寫的好太多。
陸奶奶還活着，最關鍵的節點過去了。她和顧明穎糾葛的那一團麻線解開，以後大概率不會再見面，陸裕沒有經歷過絕望的那一晚，人生不會像上輩子那樣一條道走到黑。
謝蠻閉上眼，抱着福寶的雙手漸漸放鬆下來，在這個有星星的晚上，睡意漸濃。
明天，是個大晴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