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託孤
第二百六十八章託孤
那一雙男女也非等閑之輩,聯手作戰更是合作無間,那男的急忙向後一倒,一手抓住那女的一隻手,順勢向後拋去,險險躲過了迴旋刀的攻擊。
那女的一着地,即反抓着男的一拉,助其躲過飛劍。
但他們這麼一延誤,立即又有人撲上,卻是那使鞭的高瘦青年,他用三叉鞭末端的三條叉尾如章魚般纏住了那男的腳跟,猛力回拉,這樣一來那男的便被拉直了懸在半空。
這時那不男不女的面具人又發出一bō飛劍,那男的正無法閃避,雖已儘力揮劍格擋,但結果仍中了五支飛劍。
那女的慘叫一聲:“哥~~”不再和使鞭的青年比拼真元,急忙撲到那男的身上,只見那男的已然毒發身亡。
那女的又是一聲慘叫,但呼號剛開始便又嘎然而止,卻是那一對迴旋刀再次襲來,將她的喉嚨割斷了。
迴旋刀在空中轉了一圈,回到第三個在樹上的人手中:“老大,這功勞可千萬要記在小妹身上呀。”
她相貌看起來比那老大還老上幾歲,聲音卻故作jiāo嗲,令人聽了好不噁心。
林驚蟄聽見那女的叫男的‘哥’,忽地心中一動:“原來是他們,難怪見了我要逃。”
那老大眉頭一抬,說:“林大俠識得他們?那就真奇了,他們怎麼見了林大俠就要逃跑呢?”
林驚蟄看了那雙男女的死狀,說:“死得真是太便宜了,如果我將他們的秘密說出來,他們會比死更慘。”
說罷林驚蟄側眼盯着那老大,說:“難道你這老大竟然也不知道他們的秘密嗎?”
那老大聳了一下肩膀:“的確是不知道,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我更加沒有必要知道。”
林驚蟄點了點頭,說:“不錯,你們的確是沒有必要再知道,因為你們都將會變成死人。”
那老大驚奇道:“哦?林大俠真的這麼有信心可以將我們都殺死嗎?”
林驚蟄向那雙男女撇了撇嘴:“本來信心不是很足,不過現在嘛~~~”
那老大哈哈笑道:“他們是我們中最弱的,少了他們並不會有多大影響!”
林驚蟄搖了搖頭,環觀一下剩下的七個人,說:“最重要的是,這讓我更加了解了你們。”
那老大先是一驚,繼而又恢復常態:“是嗎?不過若是這麼說來,我對你的了解不比你對我們的了解少。”
林驚蟄好整以暇般盯着他看了一陣,才說:“那你倒說來聽聽,看你了解我有多深。”
顯然除了這個老大和剛才那一雙男女,其他人都對林驚蟄並不知曉,這也難怪,因為林驚蟄十年來都為了保護慧能而銷聲匿跡,只怕天下間還記得他這一號人的已經不多了。
那老大也向其餘人看了一眼,這才得意地說道:“林大俠,我記得的就是十年前在‘天兵榜’大會上,你技壓群雄,結果~~~敗在‘普渡玄觀’的曾女俠劍下,位列天下第二劍。”
他語氣輕蔑,言詞間滿含嘲諷之意,直引得其餘的人譏笑起來:“哈哈~~技壓群雄,獨輸一雌!好厲害!哈哈哈~~~”
林驚蟄卻不動氣,只平靜地說道:“就這些嗎?”
那老大又說:“不止,我還知道你手上軟劍名喚紫薇,是你那個死了已久的師兄許邵的遺物。”
他此言一出,其他人便即又狂笑起來。
聽見那老大稱自己師兄許邵已經死了,林驚蟄眼中閃現一抹殺氣,但隨即又隱沒不見,卻笑道:“看來你的所謂了解我也是不過表面而已,不如在你們死前我讓你們再多了解一點我吧!首先我師兄為我取名驚蟄,一是希望世道太平,而是希望我可以道見不平時,就用手中紫薇將之削平!另外,我生平還有三樣最討厭的事!其一,我最討厭有人對我師兄不敬!其二,我最討厭無義之人!其三,我最討厭麻煩!”
林驚蟄說這三樣最討厭之事,明顯地前兩樣是針對着眼前的敵人,那老大急忙說:“林大俠誤會了,我說你師兄死了,那是實話實說,不算不敬,而且我們是奉命行事,生死早就賣了給主子,又怎能算無義?而且你要殺我們,那是非常麻煩的事,所以呢,林大俠還是不要再往這渾水裏面折騰了,就當是沒有和我們見過面,怎麼樣?”
“喂!就這麼放他離開?”那不男不女的面具人顯然對林驚蟄曾經將矛頭指向自己一事非常介懷,這時聽見老大說要讓林驚蟄離開,立即便來抗議。
那老大臉上一寒,瞪着那面具人說:“我說讓他走就讓他走!你少管閑事!”
林驚蟄這時已經完全把握住這群敵人之間的關係,仰天大笑了一陣,說:“你怎麼解釋也是枉然,因為我說的討厭指的不是你們!我既道見不平,若不管而去,那是對我師兄不敬!我既答應那位許先生即使不能救得他兒子也要消滅你們為他報仇,若棄諾不遵,那是無義!我討厭麻煩,但是我知道即使我今天就此離開,你們以後也會為了今日之事而找我尋釁,那是最大的麻煩,所以,你們是非死不可的!”
見一眾敵人隨着自己的說話而漸漸緊張起來,林驚蟄心中暗喜,因為這正是他的目的。
“你是非要自尋死路了?”那老大一直攏着的雙袖漸漸鬆開,顯然也準備要出手了。
就在他一雙袖子即將分開的時候,林驚蟄揚劍向他一指:“我了解的不止是你們的實力,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雖然神道修為在他們之上,被尊為老大,但實際上領頭的是你!”
說最後那個‘你’字的時候,林驚蟄的劍突然反指身後的面具人,同時展開身法,再一次將矛頭正對那面具人。
果然本已提高警覺的其他人這時盡被林驚蟄這一招指東打西引得非出手不可,反而那面具人再一次被林驚蟄的殺氣壓得反應緩慢,竟然呆立當場。
那面具人果然是個重要人物,包括那個老大在內,見其身陷險景,都不顧自己出手的節奏被打亂,群起而圍攻向林驚蟄。
林驚蟄這一下指東打西卻原來是虛招,引得眾人出手后立即腳下一頓,直直地向上躍起,手中紫薇自下而上向身前一挑,竟恰好將原來正要攔截自己的一雙迴旋刀劈為四瓣,同時向著面具人疾射而去。
那面具人從林驚蟄的殺氣籠罩中解放出來,剛回過神來,便看見那四瓣迴旋刀射向自己,要閃開已經來不及,急忙雙手一撒,又是十八支飛劍射出。
那老大不愧為眾人中神道修為最高者,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即改變出手方向,雙手撒出暗器,竟然是十分奇特的十隻單鉤爪子,爪子自不同方向襲擊身在空中的林驚蟄。
林驚蟄正要揮劍將這十隻單鉤爪子擊飛,忽見它們竟然在半空中不斷改變着方向,林驚蟄開戰以來首次有吃驚的反應,但隨即便看出這十隻單鉤爪子其實是以極細的銀絲連在那老大的十隻手指上,所以能夠遙距控制。
能夠這樣同時使上十隻銀絲單鉤爪,非有深厚真元不能辦到,最難的是這十隻爪子在空中並不會互相纏繞,林驚蟄雖然自問要同樣辦得到的話並不如何困難,仍然不禁為對手這一手叫了一聲好。
不過讚歎歸讚歎,林驚蟄可不敢怠慢,將紫薇在身前舞動,確保不失。
再看地上情況,面具人的十八支飛劍打掉迴旋刀后還有十支,直向撲過來包圍林驚蟄的三名使刀的殺手和那使鞭的高瘦青年射去。
使鞭的青年急忙將一條鞭狂捲起來,頓時打掉了其中八支飛劍,剩下兩支也被使鴛鴦刀的精瘦漢子打掉。
這時林驚蟄已自空中落向地面,那三名使刀的殺手似乎相當有默契,立時以品字陣將林驚蟄圍在正中,使鞭青年和那老大則在三人陣外圍掠陣。
林驚蟄雙腳剛接觸到地面,又有兩把迴旋刀左右夾擊而來,那老fù尖聲叫道:“毀我兩把寶貝!你要拿命來賠!”卻見她手上竟然還有兩把迴旋刀。
這一趟林驚蟄可不能再輕鬆將迴旋刀毀掉,因為三名使刀殺手已經攻將過來,林驚蟄只到腳步一錯,身體橫移半尺,險險閃過兩把迴旋刀的攻擊。
林驚蟄身形未定,那使鋸齒刀和使鬼頭刀的兩名大漢立即包抄過來,兩把刀從林驚蟄身後直向腰間和後頸劈過來,仗着刀沉力大,yù將林驚蟄和他背着的包袱一同劈斷。
林驚蟄卻是不慌不忙,專心應付自前方攻過來的鴛鴦刀和三叉鞭,任由兩把大刀劈中自己。
“當~~”的一聲巨響,鬼頭刀和鋸齒刀被林驚蟄背上的長方包袱反震開來,那個布包中的物事原來堅硬無比,兩把刀劈在上面竟立時卷刃。
林驚蟄當然是早知如此,故意不閃不避是為了引對方主動進攻,那使鴛鴦刀的精瘦漢子見另外兩人無功而退,自己正想收步,林驚蟄已經借了把兩刀之力加速,一劍向他刺來,瞬間已到眼前。
精瘦漢子正嚇得心膽俱寒,正自忖這一次在劫難逃之際,那使三叉鞭的青年急忙用鞭頭抓住了林驚蟄的劍尖,然後猛力一拉,救了那精瘦漢子一命。
林驚蟄卻不發勁回拉,反而順勢將攻擊目標轉為使鞭的青年,只見他手腕一擰,紫薇便已將三叉鞭頭削斷脫困,進而攻向使鞭的青年。
林驚蟄應變之快出乎使鞭青年的意料之外,幸好這時那老大也已經出手,十隻銀絲單鉤爪向林驚蟄的tuǐ上抓來,同時另外又有兩把迴旋刀自左右攻來,逼迫林驚蟄放棄攻擊使鞭青年。
使鬼頭刀和鋸齒刀的兩名大漢甚是悍勇,被林驚蟄震退幾步后便即又鼓勁衝上,再次和鴛鴦刀的攻擊範圍連接起來,重組陣式。
林驚蟄被爪子和迴旋刀前後夾擊,急忙躍起一個後空翻,手中紫薇照着連在爪子上的銀絲削去。
那老大急忙回撤,但畢竟還是被林驚蟄削斷了三根銀絲,他自知手上武器威力已經大減,若再被林驚蟄多削幾根,那自己就只能以近乎空手的狀態和林驚蟄那萬中無一的紫薇寶劍戰鬥,那可就危險至極了。
“所有人給我一起上,不想死的就要連壓箱底的絕招也得使出來!”那老大知道若不能儘快收拾林驚蟄,憑林驚蟄的眼力必能找出己方的致命破綻,到時候可就危險了,於是鼓足老大的威嚴命令所有人全力進攻。
所謂惡的怕狠的,狠的怕凶的,凶的怕硬的,硬的怕潑的,潑的怕賴的,賴的就怕不要命的,人若拼起命來,會發揮比平時強大幾倍的力量,這時和林驚蟄纏鬥在一起的四個人都知道到了非拚命不可的時候,盡皆咬緊牙關,鼓盡全力,刀刀只攻不守,鞭鞭直取要害,誓要和林驚蟄拼個你死我活。
同時,使迴旋刀的老fù也連最後的兩把迴旋刀也取將出來,六把迴旋刀隨着老fù人在陣外來回奔走而不斷從不同的方向襲擊過來,實是叫人防不勝防。
那老大再向面具人連打眼sè,那面具人知道自己也必須出手了,袖中手臂一振,手上便立即扣好了十八支飛劍,一步一步走近戰圈,等待最佳時機出手。
那老大見面具人已經準備好了,自己也加入戰圈,銀絲爪子專往林驚蟄下盤攻擊,端的是yīn狠毒辣。
林驚蟄本來以一敵四仍然頗為輕鬆,甚至能夠作出凌厲的反擊,使迴旋刀的老fù加入圍攻后,林驚蟄才顯得守多攻少,現在在加上那老大的辣手,林驚蟄的形勢已經變成了只能全力防守,還不時生出險象。
面具人被林驚蟄兩次針對,一來心中已經生出怨恨,yù殺林驚蟄而後快,二來又對林驚蟄的非凡身手極為畏懼,生怕自己離得遠了,出手時會錯過時機,於是便繼續接近,終於來到了和那老fù離戰圈一樣的距離。
就在此時,林驚蟄終於被圍攻自己的五個人逼的又一次躍上半空,面具人和那老fù見機會終於來臨,都勁聚臂上,準備發動最強一擊!
身在半空,已經沒有可能再作閃避的林驚蟄竟在此時大叫道:“趁現在!你們快走!”
原來林驚蟄一直對所有對手同時作出挑釁,全是為了將所有人吸引到自己的身邊,好讓姓許的男子與其兒子脫離包圍圈,這時眾敵人都在全神貫注和林驚蟄拚命,正是他們父子逃走的最佳時機。
不過林驚蟄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樣事情,那就是這個姓許的男子非常‘愚蠢’!
他見林驚蟄情勢越來越危急,卻沒有帶著兒子逃走,只將兒子向一旁推開:“高兒,你要堅強地活下去!”
然後舉着鋼刀奔將過來:“恩公!我來幫你!”
這一下,不但令林驚蟄大失預算,更加讓敵人有了反應的時間,因為假如姓許的男子立即帶著兒子逃走,所有的敵人將會因為距離太遠而失去追殺的機會,這時姓許的男子自己送上門來,敵人當然求之不得!
果然那老大、老fù和面具人都同時將本來全力攻向林驚蟄的暗器扣下了最後一枚,那老大的一隻爪子和老fù的一把迴旋刀射向姓許的男子,那面具人的一支飛劍卻射向他的身後。
原來姓許的男子的兒子竟然也一邊叫着爹爹一邊追了過來!
這時老大的爪子和老fù的迴旋刀已經那姓許男子的xiōng膛,面具人心腸狠毒,這一支飛劍更毫不留情地便要絕那姓許的男子之後!
林驚蟄見此情形,知道能救他們的機會已經極微,但他仍然不肯放過最後一絲希望,在半空中突然團身旋轉起來,紫薇寶劍寰身亂舞,突然一道接一道的青芒連環掃出,竟然都帶有實際的殺傷力,不但將來襲的刀鞭暗器擊飛,更在七名敵人的身上割出一道道長長的傷口。
在這一道接一道的青芒中,還有一件物事飛出,直追那射向小童的飛劍!
“叮”的一聲,那物事終於在那飛劍射中小童前將飛劍撞飛,卻原來便是林驚蟄背上的其中一個包袱,但因為那包袱拋出來時正值林驚蟄全力發招的其間,撞飛飛劍後去勢未盡,和那小童撞在一起,然後才一同倒在地上。
少了三支暗器的壓力,雖然可能只是很少的差別,但在林驚蟄而言,卻是生與死的分界。
因為要吸引所有敵人同時集中到自己的身邊,林驚蟄已經數次放棄傷敵的機會而故意示弱,這時候將自己置於最危險的形勢下,已經達到他能應付的極限,少了三支暗器,簡直就是等於讓林驚蟄多長了一條手臂。
故此,林驚蟄才能在發動絕招的同時擲出背上包袱去相救那小童。
林驚蟄收招落地的時候,方圓三丈內的人、物都已經遍佈着被劍芒所造成的傷痕,除了那老大憑着深厚真元仍勉強維持着一絲氣息,其餘六個人都已經全身淌血,停止了呼吸。
“好~~好厲害~~~的一招!可否~~~讓我~~~死得明~~白,我~~死在~~什麼~~絕招下?”那老大以最後一口氣吐出最後一個問題。
林驚蟄這時已是差不多到了筋疲力盡的程度,但看這老大死前一問,仍不失一名武人的尊嚴,於是提起精神,tǐng直了身子,這才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一招的名字是‘離經叛道’!”
那老大聽了林驚蟄如此正經地說出這麼一個驚世駭俗的名字,突然眼中射出興奮的光華:“好一招‘離經叛道’!我死而無憾!”說罷便即頭一歪,含笑而死。
再看身中兩支暗器的許姓男子赫然尚未死去,但也已經是奄奄一息,林驚蟄知道這是因為那老大和老fù出手時是臨時改變目標,所以勁力不足,未能將他當場殺死。
林驚蟄只覺心頭一痛,自己若是無能為力救人,那是無可奈何,但現在卻是在最後關頭僅差一線而未能救得這小童,只令林驚蟄恨得幾乎咬碎鋼牙。
憤恨難平的林驚蟄不禁又望向那面具人。
這一看又看見了一件叫林驚蟄意外的事情,面具人那一雙手雖然一動不動,但手腕脈門處仍在隱隱約約地跳動着!
林驚蟄雖然不能肯定面具人是否故意裝死,但他卻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讓他有任何繼續生存的可能xìng!
走到那面具人身邊,林驚蟄提起劍來,說:“你這個不男不女的閹狗,殺了這麼多無辜的人,我若不將你頭顱割下來祭奠亡者,就真是對不起他們了!”
說罷一劍便照着面具人喉嚨刺下,果不其然,那面具人突然頭一歪,避開了紫薇劍鋒,同時哀求道:“真、真人!請你手下留情,讓我保~~保得全屍吧!”
他雖然能夠避開林驚蟄這一劍,但身體仍然不能移動,顯然是受傷極重,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只有頭上戴了面具,又處在最遠的地方,頭部受創最輕,仍有一點的活動能力。
林驚蟄冷笑一聲:“非常不好意思,我說過我這人最討厭麻煩,為防有人裝死,我會將你們所有人的頭都割下來,你也就不會寂寞了!”
“不~~~不要~~~”面具人呼聲隨着林驚蟄手上紫薇寶劍的一揮噶然而絕,平齊的斷頸處噴出一道血泉。
林驚蟄言出必行,提劍將除了頭顱已經成了肉醬的使錘漢子外的人都割掉了頭顱,以絕後患。
然後,才走到那許姓男子身邊,先點了他的麻xué,再伸指在他人中處一點,那男子便悠悠醒來。
那許姓男子見是林驚蟄,臉上現出欣慰的笑容:“恩公,你還活着,太好了!”
林驚蟄見他醒來后竟首先關心的竟然是自己,暗忖不枉自己干冒大險來救這個‘愚蠢’的傢伙,只是自己最後未能成功救得他,不免也有點懊惱。
“你有什麼遺願?請快點說吧,只要是林驚蟄能力之內,必為你辦到。”林驚蟄知道許姓男子已經離死不遠,這時能夠說話是因為徊光返照之故,且看他還有什麼心愿未了。
那許姓男子點了點頭,示意知道自己時間無多,說道:“只求林恩公將我侄兒撫養,以存我兄弟一點血脈就是了!”
林驚蟄一聽這個請求,只覺心裏面酸澀不已,於是只好答應道:“林驚蟄儘力而為。”
許姓男子這時已經只剩出氣,沒有入氣,仍然向林驚蟄作最後的道謝:“恩公恩德,許庸惟有來生作犬~~~”話猶未盡,許之庸已然氣絕。
林驚蟄放下許庸的屍體,嘆息道:“你來生毋須作犬馬來報我,因為我實在沒有什麼恩德可言。”
說罷,林驚蟄走向了和小童倒在一起的包袱,開始收拾現場。林驚蟄此時還不知道,他救下的正是他師兄許邵的唯一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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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曾經的雷帝王朝境內。
時歲封元年,自聖女掌政以來,年號已經變了八次,由光名、榮耀、永生、鴻méng、天鵬、順達、萬壽、延年,這一年蜡月,女帝祭拜先帝雷帝雷震子靈位,改元歲封。
年號屢變,百姓當真是無所適從,不過在一處地方,卻沒有這個麻煩。
月南之地,向來被中原視為蠻荒,卻不知道正因為山高皇帝遠,這裏民俗偏偏保存得極好,基本不受帝國改元的影響。
在這裏,不管帝國上如何頒令改元易歷,但到了此處便只是官樣文章,民眾仍然按照歷來的慣例過日子。
這一天,正是雷帝誕辰,雷州的人們都在準備着要在今晚好好歡慶一番,而信眾們卻仍舊在初一、十五拜帝的習慣中到各大叢林上參。
法xìng寺中有一勝景,名喚瘞發塔,正是二十年前慧能在此剃度后,埋發之地,此後但凡有到法xìng寺者,無不來此觀瞻。
天未盡亮,法xìng寺尚未啟戒迎接香客,但已經有三個人來到瘞發塔前。
此三人中,居中一人作儒生裝扮,看起來已年過花甲,鬚髮皆白,面帶愁緒,眼角的皺紋因為愁容而益顯深壑,愁容也因皺紋而更現郁苦。
居左一人身材甚高,年紀也已不輕,大概四十開外,一身勁裝,腰掛一把寶劍,眼睛警惕地留神察看着四周環境,腳步沉穩,緊隨那老儒生身後。
居右一人年紀和居左之人差不多,身材較為瘦削,身穿天藍緞衣,雙手背在身後,一雙似睡半醒的眼睛也在悄悄地四下觀察着。
不過這三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三人的皮膚比一般月南人要白得多,也細滑得多。
那老儒生在瘞發塔前合什拜了一陣,突然嘆氣道:“肆意改元,啟用新曆,如此拂亂天道的行為,為百姓們帶來了多少麻煩?皇上怎地就偏不聽勸告?一再而為呢?惟望佛祖保佑,願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雷室複位,太子重見天日。”
老儒生話音剛落,三人的背後即傳來一把清脆的聲音:“好大的膽子呀,竟然在暗地裏批評今上,又想行復辟之事,你不怕隔牆有耳嗎?”
那身穿勁裝之人聞聲一驚,這身後之人出現得無聲無息,莫非是刺客?
一念及此,那便要拔劍相向,哪想一轉身,劍還沒有拔出來,已被一隻手按住了劍把把端,自己竟拔之不出。
他又是一驚,再看那按住劍把之人,同行的三人都驚嘆不已,心道:好帥的少年!
這少年年約二十四五,一張帥臉渾然無缺,隱現出塵之氣,教人挑不出半點暇疵,嘴角輕翹,現出自信的微笑:“這位大爺,在下並無心要傷害你們,否則早就出手了。”
那老儒也向穿勁裝之人伸手示意不要衝動,他才鬆開劍把,但仍然一臉的戒備。
少年見他鬆手,也自縮回手來,拱手向那老儒生道:“在下衝動冒犯之處,還望見諒,只是剛才的問題~~~”
那老儒生臉上一片坦然之sè,雙手向天一拱,道:“我心可昭日月,還怕人告密嗎?便是當著皇上面前,我刀鳳池向來也如此說!”
原來此人正是御禮堂卿刀鳳池,身邊兩人,都是他多年來的老部下,配劍的是雷都羽林左軍千騎營果毅都尉喬萬春,空手的是御禮堂主簿陶三十少,他們三人本應長駐雷都,這時竟都微服出現在這月南的雷州城,為的何事?
那少年聽刀鳳池這番說得正氣凜然,卻又絲毫不見慷慨jī昂,便如是理所當然一般,不禁愣了一下,隨之便向刀鳳池深鞠一躬道:“在下莽撞,冒犯了刀公,還望刀公恕罪則個。”
喬萬春見這少年對刀鳳池態度恭敬,這才真正放下心中敵意,伸手便要扶少年起來:“唉,刀公xiōng懷天下,怎會介懷你的無心之失?”
不想這一扶卻扶了個空,那少年竟在喬萬春的手幾乎就要碰到他身體的時候順勢而起,在旁人看來,確實是喬萬春將他扶起的,但喬萬春自己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只是若非手上沒有接觸的感覺,但用眼看,只怕連喬萬春自己也以為是自己將少年扶起的。
看見喬萬春一臉驚詫,那少年只嫣然一笑:“這一位大爺當是喬萬春大人,久聞喬大人是刀公身邊第一高手,今日一見,果然是個恩怨分明的好漢子,佩服,佩服。”
他先說喬萬春是刀鳳池身邊第一高手,然後卻稱讚喬萬春是個恩怨分明的好漢子,誰都知道他其實是在說喬萬春修為平平,幾乎不會魔法。
喬萬春臉上一紅,因為這少年的道法的確比自己高出很多,如此評價自己,那是不容置否的。
陶三十少很想笑,但又不想讓喬萬春難堪,只得拚命忍住,然後問那少年:“原來你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但是我們卻不知道你的身份,這法xìng寺尚未啟戒迎客,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少年繼續保持着自信的笑容,說:“在下名叫師少天,只是一介平民,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我昨晚就在寺中借住,陶主薄還有什麼問題?”
喬萬春畢竟是經驗豐富,馬上抓住師少天的話頭道:“既然是一介平民,怎可配着兵器接近朝官?你可知這是能定你罪的?”
原來師少天雖然衣服樸素,腰間卻配着一把樣式古雅的劍,他一聽喬萬春如此責難,便雙手將劍捧上:“喬大人明察,這劍只是裝飾,並不能用。”
喬萬春接過那柄劍,正要拔出來細看,那劍卻紋絲不動,喬萬春不禁大奇,望向師少天,師少天暗暗用手比了一下劍鞘口處,喬萬春忙舉劍一看,卻原來那劍已用銅液封了,根本不能拔出來的。
喬萬春當然知道這等裝飾之物不能成為定罪的證據,只好將劍交回師少天手上,但未了還想要回點面子,手下暗暗使勁,希望至少能讓師少天的手稍稍壓下一下。
不過喬萬春卻失望了,因為師少天的手沒有被壓下半分,而且也沒有任何反擊力,喬萬春發出的勁力在劍接觸到師少天的手的時候就被一道柔和之極的力量消解得無影無蹤。
師少天接過劍后,正容道:“三位大人,在下雖然只是一介平民,不過也知道京官無事不離帝畔的道理,三位微服至此,當有重任在身,若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力的,大可吩咐下來,如能為刀公效力,師少天將以此為榮。”
刀鳳池欣然道:“帥少俠有報國之心,老朽先行謝過了,不過目前我們的事只是初有眉目,而且事關重大,不能隨便泄漏,你如有心幫老朽,請留下聯絡方法,說不定以後有用。”
師少天臉上現出少許失望之sè,但仍然繼續保持着自信的笑容:“在下向來身如浮萍,居無定所,這個聯絡方法嘛,恐怕只能用上一兩天,不過如果刀公要辦的事在這幾天之內用得着在下,只要來法xìng寺就行了。”
離開了法xìng寺,走在行人漸漸開始多起來的街上,刀鳳池突然問道:“喬萬春、陶三十少,你們兩個怎麼看這個自稱師少天的人?”
陶三十少道:“我看這個少年不是普通人,這法xìng寺是雷州四大叢林之一,又是達摩大師首傳禪道和慧能大師皈依之地,怎麼可能讓一個毫無來歷的人寄住?他的後台,應該會和佛家宗廷有甚深的淵源。”
刀鳳池見喬萬春yù言又止,便說:“喬萬春,我們相交多年,便是不算公職上的關係,也算是生死之交,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來就是了。”
喬萬春尷尬地笑了一下:“並非喬萬春想要隱瞞什麼,只是連我自己都覺得那感覺太古怪,所以不知道說不說出來好。”
陶三十少哈哈一笑,搭着喬萬春肩膀一擁:“我們多年兄弟,還能不了解你嗎?你一向都按直覺去待人,大哥我可從沒見你有過一次錯,既然你覺得這師少天有古怪,那就儘管說吧。”
喬萬春又想了一下,這才說道:“其實我也覺得這個師少天應該不是壞人,或許真能對我們此行甚有幫助,只不過,我總覺得他的笑容很討厭。”
陶三十少聞言一愣:“兄弟你這一趟的直覺倒真是古怪,我看這師少天的笑容很自然,不似作偽,怎地會讓人討厭?”
喬萬春mō了mō頭,又搖了搖頭,最後說道:“這個,我也想不通,就是心裏面這麼覺得的。”
刀鳳池揚手道:“既然他不是壞人,那就行了,我們就不要再去管他什麼來頭,如果真能對我們此行有所幫助,我看也就在今晚了。”
說著手向街上兩旁一指:“你看,今晚是元宵佳節,家家戶戶都張挂彩燈,若在那個時侯出事,這裏房建皆是木結構為主,後果不堪設想。”
陶三十少忙道:“原來如此,那要不要下令宵禁,以防萬一?”
刀鳳池擺手道:“不可,一來對手就是等今晚的機會,若沒有此機會,他們就不會出現,二來今晚慶祝雷帝誕辰是民之慣例,如果下令禁止,不但擾亂民生,而且效果恐怕會適得其反,造成民變,到時候就更加麻煩。”
喬萬春點頭道:“刀公說的是,對方在暗中行動,我們要對付他們,當也不能大張旗鼓,以免打草驚蛇,更不能讓對方有可乘之機。”
三人且說且行,沿着天字碼頭而去,見江上舟帆往來繁密,搬貨苦力正揮汗如雨,為保三餐而賣力,督運商人也在上上下下忙個不停,刀鳳池感慨道:“你們看,雷州之所以能成我大唐天南之大商阜,這碼頭就是根本,若今晚行動失敗,這一派繁榮,就要拱手於人了。”
在這天字碼頭附近,有一處街區,乃胡商聚居之地,刀鳳池三人在天字碼頭遠遠便看見那懷聖寺中光塔那高高的原塔頂,刀鳳池忽地心中一動:“你們看,那光塔好生高聳,位置又佳,若在此總覽全局,當能得利。”
陶三十少也點頭道:“正是,而且這附近胡漢交集,正合對方之人和,我們何不佔個地利?”
刀鳳池又想了一想,說:“這裏水陸交通便利,也是一可慮處,陶三十少,你去都督府衙,通知水師溫大人,今晚上下江口,再去通知倪會長,着碼頭公會一眾商客今晚所有舟船離岸,免遭池魚之殃。”
陶三十少連忙應道:“是!屬下馬上去辦。”
說罷看了喬萬春一眼,笑道:“泰弟,這裏雖然離白鵝潭不遠,不過現在天sè已亮,你可別丟下大人去會你那珠木奴。”
喬萬春被陶三十少如此一說,臉sè只漲得豬肝一般,氣不過,反譏道:“我看大哥也要自持,正事要緊,莫要一早就去廟前見蘭莉嫂子。”
陶三十少只被喬萬春噎得怒也不是,喜也不是,只得扭頭便走,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笑吟吟地說:“蘭莉是正當人家,我便娶她作你嫂子又有何妨?只是泰弟你要小心,倪會長家那一對姊妹不是吃素的,我怕珠木奴以後日子難過呀!”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