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現陰謀
這一趟醫院之行,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卻好似將雲霄飛車跳樓機大擺錘輪着坐了個遍。直到從住院部出來,胡牧陽腦子還有些昏沉。深吸一口冰涼的冷氣,使自己稍微清醒,卻忽然發現,此時天已泛黑。
東北的夜晚總是來得這麼早。
感受着貼在手臂上的煙袋鍋子,心中暗嘆:今天是沒辦法再去地質大學找丘凌了。
為彌補胡牧陽被多番驚嚇的心,肖華拉着他到醫院門口的麵館吃面壓驚。
等面上桌之際,胡牧陽心中已然安穩。對於自己感到的處處詭異,都歸結於肖華之前的瘋話導致。
自己還真是夠傻的,竟被眼前這廝的荒謬理論所影響,倍感羞恥。心中略有不忿,胡牧陽便打算用言語刺激肖華,故意揶揄着說道:“這一趟折騰,你看出什麼來了?那韓天成是不是你說的寄生者啊?”
本想看到肖華失落的表情,卻沒想到他竟然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滿足:“實話跟你說吧,來之前我就知道這韓天成始終在昏迷,咱又不是真正的術師道士,對着一假死之人能看出來啥?本來就是好奇,就像小時候點着蠟燭鑽防空洞探險似的,結果根本不重要,我追求的是過程!一會回家,我就把咱倆夜探神秘醫院,偶遇巫毒雙煞的經歷稍加潤色,再發到社區裏面,那點擊量肯定唰唰上漲!退一步講,這次探險又讓我結識了女神黃鸝,絕對算是意外驚喜。哎,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她也加到故事裏去?嗯,靠譜靠譜,標題就叫“妙齡少女受困邪魔,正義少年挺身衛道”!”
面對肖華唾液橫飛的興奮,胡牧陽這才發覺自己中了他的圈套!
什麼好奇,什麼探險,什麼巫毒蟲餌寄生者黑土地,全都是肖華的鬼扯!這分明就是他自編自導的一場戲!
先是通過分析案例營造出詭異的氣氛,然後連哄帶騙的讓自己進入病房,而肖華則暗中觀察偷偷觀察記錄,目的就是為了在他意Yin的文字裏添加一點真實的素材!
這不就是網上那些裝鬼嚇路人的變態視頻作者么。
想通此節,胡牧陽不禁怒從心頭起。
正待發火,可腦中又突然想到:就算這一切都是肖華提前設計好的,可那病房裏的老人怎麼回事?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為舉止,可是的的確確透着詭異,尤其臨走那句“我們還會再見的”,更讓自己感覺遍體生寒。
這總不能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吧。
唉,算了算了,管他呢,反正只要給孩子入園這事是真的就好。胡牧陽打定主意不再陪着肖華髮瘋,只當自己參演了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惡狠狠地吃完面,又再三對肖華強調,別忘記給大姑打電話,胡牧陽這才與其分開。獨自返回停車場,準備回家。
鑽進車廂,呵氣暖手。
胡牧陽拿起手機,時間顯示19:19,同時還閃動着兩條提示信息。解鎖后再看,是丘凌打來的一個未接電話,以及一連串的微信消息。將手機聲音調大,一邊聽着丘凌發來的語音,一邊抽出袖子裏的煙袋,舉到眼前仔細端詳。
只聽丘凌有些急促的聲音在車內響起:牧陽你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回電話!我把照片拿給老師看過了,跟我之前給你的結論差不多,煙桿和煙斗都不算什麼稀罕東西,唯獨這煙嘴有點古怪,老師僅憑一張圖片也沒法斷定。怎麼說呢……這樣,你到光亮處仔細看看,那煙嘴上是不是有九道微微凸起的紋路?你知道這在我們行里怎麼稱呼嗎?這特么叫九紋抬棺,是大凶之物!說多了你也不懂,總之你最好儘快把這玩意兒拿來給我老師看一看。他明天還有一個講座,然後就會離開,所以你務必抓緊給我回電話!
聽到丘凌說到“九紋抬棺”的時候,胡牧陽心裏就“咯噔”一下,不過好在今天受到的驚嚇已經不少,反而沒有表現出來。
他對着車頂的閱讀燈仔細辯着煙嘴上的紋路,確實有不少輕微的凸起,但太過細小,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幫搞鑒定的就喜歡咋咋呼呼。
胡牧陽沒太上心,反正醫院離家也就十分鐘的路,到家再給丘凌回電話細說吧。今天受的刺激夠多了,得讓自己脆弱的心臟歇一歇。
打定主意之後,胡牧陽掛擋起車,準備回家。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沒有螞蟻百倍於己的負重力量,也沒有跳蚤超神逆天的跳躍機能,但卻與生俱來一種神遊天外的能力。
起車之後,胡牧陽腦中還琢磨着丘凌語音里的緊張,慢慢的聯想到肖華也時常這樣神秘兮兮的宣揚他的玄學知識,想到肖華,順勢又記起了他在醫院渲染的詭異氣氛,繼而腦中劃過那個有雀斑的小護士、聲音悅耳的黃鸝、以及她蒼老且冰冷的爺爺……
怎麼又想起他了!
想到黃鸝爺爺的眼睛,胡牧陽就一陣頭皮發麻,連忙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這韓天成看着其貌不揚,女兒卻挺漂亮,而且聲如其名,黃鸝這個名字取得確實貼切。
等等,黃鸝?韓天成的女兒叫黃鸝?不應該姓韓么?難道說是隨了母性?
“嗤”!
猛然踩住剎車,ABS防抱死系統極速的強烈彈動讓胡牧陽感覺此刻的心跳也是如此頻率!
這個黃鸝根本不是韓天成的女兒!
“天成傢具廠”曾經是多年的納稅標兵企業,前些年電視台做過一次民營企業家宣傳節目,恰好胡牧陽作為現場觀眾全程在場,訪談嘉賓就是韓天成。當時韓天成親口講述自己的成長經歷:早年時常往返於中俄之間,倒賣木材,近些年才開始轉型為木材加工行業,原料也從本地的木材慢慢傾向於東南域原木。人脈和財富日漸增加,但多年醉心事業,便把家庭耽誤了。四十齣頭的年紀,唯一的女兒才剛入小學……
這次訪談活動距今也就三四年的光景,這麼短的時間內如何讓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長成二十多歲的青春少女?!
思緒至此戛然而止。只因胡牧陽此時忽而驚醒:這是把車開到哪來了?
因為妻子若溪就是市醫院的大夫,婚後這幾年,基本都是胡牧陽開車接送。十分鐘的路程,早已諳熟於心,不說臨街的每家店鋪都能認得,但各條路段的標誌性建築總不會忘記。此時雖然天已全黑,但藉著路燈的余亮,還是可以看得清大致模樣。
仔細辨別車窗兩側,確是回家的路,但總感覺怪怪的,問題出在哪裏了呢?
回家的路……路燈……燈……等等,路燈!
想到這裏,胡牧陽這才發現,整條街道,除了忽明忽暗的路燈外,只有自己的車前散發出一絲慘白微弱的光。也就是說,這條路上,除了自己之外,竟然空無一人!
此刻,胡牧陽的冷汗已然遍佈周身。原本車載C播放着舒緩鋼琴曲,可不知是否因為電流干擾,這會兒聽起來竟像是50年代的上海老唱片,咿咿呀呀,十分詭異。
一邊不斷地暗示自己:放輕鬆,放輕鬆,一邊用發抖的右手想關閉C電源。只是反覆按動關機鍵,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胡牧陽用力錘了一拳,將玻璃製成的車載屏幕砸出一圈裂紋。粗重的呼吸聲彷彿在配合著此時的緊張環境,只是下一秒鐘,胡牧陽便瞪大了雙眼忘記了呼吸。
剛剛眼角餘光掃過中控屏幕上方的時間,竟然還是19:19!
從醫院開到現在,雖然都在市區,但至少也得跑了五公里路,怎麼可能一分鐘還沒過去!
這車載中控肯定是讓自己一拳砸壞了。胡牧陽不斷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同時顫抖着掏出手機,定睛看去:19:19!
胡牧陽絕望的閉緊了雙眼,靠在椅背上。幾秒過後,不認命的他再次提起手機,不過這會兒手中已滿是汗水,按了好幾次才終於解鎖成功。雙卡信號標誌不出意料的已全部打叉,嘗試撥打報警電話,也始終雜音不斷,無法接通。
此時寬廣的路上依舊只有孤零零的自己,靜謐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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