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面壁都不願看他么
星際的快遞服務發展的十分迅速了,同星球下單半小時內由運送公司的飛行器半天內自動送到,同星際可能要多花一些時間,但一般三天內也能送到。發貨迅速,包裝完好,無暴力運輸,送貨上門,系統自動提前通知買主到貨。
維諾在網上買的東西發貨地大多在同一星球,只有蔬菜水果一類的,在一顆農業星發貨,估計不到一小時就能到貨。
他趁着這點時間,上星網去看了看兩月前有關那場戰役的新聞。
官方媒體的報道很官方,如實的報道了他帶着一隊人馬覆滅在宇宙中自己卻重傷歸來的消息。
他看到了那一行短短的關鍵信息——他是被第八軍團的一艘巡航艦拉回來的。
第八軍團?是巧合么?維諾暗自沉思,每個軍團其實都和其他團有多多少少的關聯互動,他們第三軍團和第八軍團只有作戰訓練和戰時聯動才會有交集,平時並沒有什麼太多往來。
也就是說,維諾在第八軍並沒有什麼交往太深的人,能在危機時刻趕過來救他。
所以……這就是純粹趕巧了?
算了,不管怎麼樣,這人情他記下了。
往下翻了翻,新聞報道下是一群吃瓜的星際瓜民,有噴他的,有噴救了他的第八軍團的,還有激情澎湃和意見不同的瓜民對噴的。
維諾頗有興味的看了一會兒。
以前的維諾少將是不會關注網民的發言的,別人怎麼評價其實都跟他沒關係。
那些批評嘲諷的評論他不是沒看過,看過後整個人更陰鬱了,後來索性不關注了。
現在屬於顧維的吃瓜之魂蘇醒后,顧維還挺有興緻跟網民一起吃自己的瓜的。
什麼?原來他心理扭曲已久,這次蟲潮就是去意已決,故意帶着一隊人一起給自己陪葬,要風光葬在宇宙里的。
什麼?原來他有個秘密愛人,因愛生恨背叛了他,要將他坑入深黑恐怖的宇宙中跟醜陋的蟲獸一同赴死。
什麼?原來他擋了軍部誰的道,有大佬出手要把他清理乾淨。
……哦,最後一條有點道理。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大佬是誰。書中也沒明確寫過,只有簡單的一句“遭遇蟲潮,全軍覆沒”,他和他的戰士們就得奔赴邊線,拼殺到死,似乎只是他們運氣不好,倒霉遇見了蟲潮。
然而維諾知道沒那麼簡單——畢竟他當時拿到的蟲獸監測報告上寫着的是小型蟲潮,不足一百隻那種,可他們過去遇到的卻是足有千隻的中小型蟲潮。
帶的武器裝備和人手都不足,他們一支輕型打擊小隊可不就是“全軍覆沒”了么。
快樂的吃瓜時間總是短暫的,光屏“叮叮”一聲彈出了一條信息,通知他網購的寶貝已經到了,請開門收取。
哦喲,他的小池塘可以裝扮起來了。
青年挑挑眉,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眼角眉梢都是得到玩具后喜悅的期待。那張冷淡平靜的臉上突然生動了起來,彷彿注入了生動狡黠的靈魂。
只可惜這裏只有他一個人靜靜坐着,除了客廳沙發旁的大葉綠蘿,沒人能看見。
*
維諾懶得去門口,便叫了客廳角落裏的管家機械人去代替他取件。
“零一,去拿包裹,把假山先沖一下,然後送到水池裏。”
銀白色的管家機械人只有半人高,圓圓的腦袋上賣萌似的裝着倆大眼睛。聽到維諾的指令,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那顆亮到反光的金屬色腦袋轉向了他,兩隻大眼亮起藍色的瞳光,直直對着他:“少將,歡迎回家。”
最基礎的機械電子音冷淡沒有感情,是他之前給設置的。
維諾:“……”他時常猜測,他家這機械人管家對他有什麼意見。
這也慢了太多拍了吧,他都坐在這兒多久了?
不過維諾也習慣了。
這款智能管家他已經用了好多年了,從他搬出來后攢通用點買下的第一台智能管家就是它,一直沒變過。市面上這款機械人早已淘汰了,但維諾一直用着它沒換過。
隨着使用時間的加長,機械人反應慢是不可避免的。但好在它還在正常運作。至於反應慢,那就慢點吧,沒關係。
他有很多時間,也有很多耐心可以等。
他給智能管家當初設定的就是最基礎的出場版默認設定,別的人性化的性格設置他都沒選。連名字都是廠家初始設定的零一。
萌妹音不香么?正太性格不香么?溫柔鄰家哥哥音不好聽么?
就算現在維諾也說不清自己當時怎麼想的。
可能是想着,機械人就是機器,讓一具機器對自己表達出人性化的關懷,沉迷在虛幻的情感里,有些可笑吧。
不過現在想想,讓這個半身高的金屬塊對自己用萌妹音撒嬌,本身就是一件叫人雞皮疙瘩嚇掉一地的情景。
沒有哪個萌妹是這樣的光頂禿頭。
機械人管家自己給自己從屁=股后拔了充電線,小心在地上放置好,從客廳角落噠噠噠走了過來,一路上直直看着維諾,身體自動的繞過茶几沙發,來到他面前。
圓腦袋仰着,大眼瞅着青年的臉,板板正正道:“少將,你已經兩個月沒回家了。”
維諾竟從這機械的電子音中聽出一點委屈。
他忍不住放輕聲音,伸手摸了摸機器管家的腦袋頂,“抱歉,時間長了點。”
智能管家安靜的仰着頭,任青年摸頭。
維諾在管家腦袋頂上留下幾道乾乾淨淨的指印,然後收回手,偷偷蹭了蹭手上的薄灰。
結果被機械人抓住了這個小動作:“我兩個月沒有被擦頭了。”它看着少將在蹭手上的灰,又看看少將的腿,眼睛裏流過人眼無法察覺的萬千數據流光,抬起頭繼續盯人,“我髒了,少將腿壞了。”
“……”這話沒法接。
說得好像他腿壞了就是因為沒給它擦腦袋的下場似的。
……雖然以前都是維諾來給機械人管家擦拭的,有時候前線戰爭打起來也是半月一月回不來,但這次怎麼感覺自己這麼渣?長久不歸家,讓家裏的小嬌機械人落了一腦袋灰不說,還把自己的腿浪沒了。
“少將還好么。”小機械人執着的盯着少將,語氣平淡的讓人聽不出是關心。
“還好。之後給你擦乾淨,快去拿快遞。”維諾拿它沒辦法。
小機械人似乎聽到了想聽的回答,終於滿足了,身體先轉向門口的方向,然後腦袋也扭了過去,邁開小短腿噠噠噠走向門口。
一邊走還一邊說:“少將等好,我馬上就回來。”
維諾仔細琢磨了一下,這機械人是不是在內涵他一去幾個月不回?
維諾又看了一下光腦內發給他的信息,只有寥寥無幾的人給他發了關心他身體狀況的問候。挨個回復過後,他關閉光腦,操控着輪椅控制板往人魚那邊過去。
轉進泳池間的時候,池子裏的人魚縮在角落,只露出個灰乎乎亂糟糟的腦袋,遠遠的盯着泳池對角的機械人管家繞着池邊來回走動,把圓潤的鵝卵石倒進池子裏。
泳池的自動凈化功能可以讓池子裏的水流動起來,防止死水滋生臟污細菌,於是人魚就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綠色荷葉一晃一晃慢慢飄過來。
五乘八米見方的池子裏,大大小小的圓潤綠色荷葉零零散散的鋪陳了一池子。有低微的水流聲,那是自動換水系統在不間斷工作的聲音。
天花板上安裝的是防晒遮光板,維諾讓智能管家系統把遮光板打開,順便把遮光板上層的防彈級別鋼化厚玻璃也打開,準備把假山直接從房頂上面運下來——那座假山太大了,卡在門口進不來。
唰——如果光落下的聲音也有實質,那就是人魚現在聽到的聲音了。
那是寂靜中,浮塵舞動的聲音。
夕陽未盡的餘光一股腦的灑了進來,太陽燒得最濃烈的餘暉,似是把最後的熱情一股腦都燃進了這光中。
金紅色的光里像是摻了蜜,把這方水池照耀得波光淋漓,每一朵荷葉都刷上了一層光邊,盛着一碗甜漿。
而那盡頭的輪椅青年就坐在光影交界處,肩上披着的黑色軍裝制服,暗金色的肩章和袖口反射出亮眼的紅光。露在光中的那下半張臉,只能看到一張薄唇。
遙遠,神秘,不可知。
人魚瞥了一眼即將湊到他脖子邊的一小片嫩綠色圓葉,抬手撥了一把水,把那片小葉子推開了。
然後目不轉睛盯着進來的少將,貼着池壁,似是在警惕。說是似乎在警惕,是因為維諾實在從那張距離他老遠的黑乎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能從整體感官瞎猜。
維諾看着進入陌生地方好一會兒終於敢露頭瞅他的人魚,雖然丑,但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想多釋放些善意,便繼續往前了一些,毫無知覺的仿生腳尖碰到了池子邊沿,對着人魚輕輕彎了彎唇。
於是人魚便看見,輪椅青年張清俊蒼白的臉在光中笑起來的樣子。
金紅色的餘暉溫柔的給他瘦消的身體披上了一層溫暖光暈,那張臉上似乎都多了一份血色,黑色的眸子納入了光輝,映出一抹亮眼的光點,連瞳底都化出了一汪深濃的琥珀色。淡色薄唇被刷上一層溫暖的橘紅,彎起來的時候簡直想讓人跟着他一起微笑。
他看起來,像是個溫柔的人。
人魚恍惚想到,水下的指尖忽然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
明明之前還想着要殺人跑走,怎麼現在被一個笑就迷了眼?不應該。
維諾釋放善意后,也有點期待人魚會給他什麼回應。
會被他的笑容感化,然後搖着尾巴慢慢靠近他么?
然後就看到那條只露出一個頭的人魚突然腦袋輕微動了一下,接着扭頭面向池子邊壘起來的牆壁,似是在面壁思過。
維諾:“......”寧願面壁都不願看他么?
好,你狠。
我忍。
【你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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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諾:我是不是你最愛的主人,你為什麼不說話!
人魚(扭頭):……竟然使用美色攻擊,可惡,不看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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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燈: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崽,你為什麼不說話!(流淚貓貓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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