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怨不得方升松吃驚，現在方心甜簡直像是在地上打過好幾個滾。原先林慧娘給扎的漂漂亮亮的包包頭，幾乎要散架還有幾縷頭髮調皮的掙脫束縛出來隨風飄蕩。一直乾乾淨淨的小臉上東一塊西一塊都是泥印，今天才換的一身粉色衣服，此時濕漉漉的儘是水漬，泥塊和草葉子也沾在上面。

方心甜低頭看看自己抽抽嘴角，她都不用照鏡子也能知道她此時是什麼樣子，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玩得這麼瘋，當時也沒管不這麼多。

“三哥，王八是死了嗎？”從方升松把王八抓住到現在都沒看到王八動，方心甜有些不確定它是不是還活着。

方升松趴過去盯着王八看了一會兒，“沒事活着呢！王八膽子小，縮着不敢動。”回家就讓娘給燉了。嗯，不會給賣了吧？其實賣了也不錯，可以買肉包子吃。

“三哥，咱們怎麼把它們帶回家？”方心甜指着他們的戰利品頭疼。

方升松順着妹妹的手看去，頓時眼睛瞪大了，“這是我們的？都是我抓的？”

不說那隻王八，單說竹筐里的魚就有二十幾斤，竹筐邊上還有□□條躺着呢！再加上一隻七八斤的王八。兩人對着這些東西沒辦法。

“要不，我先回去叫人？”方升松說道。

方心甜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同意這個法子。

“那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跑，我一會兒就回來。”方升松叮囑道，想想不放心又加一句，“一定不要亂跑誰都不要理更別跟人走，看好魚哥哥很快就回來！”

“知道了，保證不亂跑！”方心甜連連點頭。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麼可能亂跑隨隨便便跟人走！

方升松得到保證安下心，穿上鞋子飛快的往家跑去。

方心甜等在原地，看着因為魚群跑了而失望的孩子。他們有的不死心繼續在水溝里摸索着，有的三三兩兩結伴回家，還有的找一塊空地生火烤魚。方心甜看的是津津有味，決定有時間也和哥哥們一起出來烤東西吃。

等了一會兒，方心甜看到方青湖的身影，他旁邊跟着方升松，只不過此時方升松兩眼紅彤彤淚汪汪的，顯然

是哭過了，難道被揍了？

“爹爹，你看三哥厲害厲害，抓了好多好多魚！”先說說三哥好話。

方青湖遠遠便看到自家小閨女了，只是有點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小泥猴居然是他家那個愛乾淨的，每天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閨女。

“甜甜，你咋弄成這樣？”方青湖廢了好大勁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忘瞪一眼方升松，一定是這小子乾的好事。

“爹，甜甜有幫忙抓魚哦，甜甜是不是很厲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她和三哥一起犯錯，不能只讓三哥自己受罰。

“真的？我家甜甜真厲害，都會抓魚了！”方青湖不嫌方心甜臟，一把將其抱在懷裏，還在髒兮兮的小臉上親一口。

這結果不對，難道三哥不是因為下水摸魚被打的？方心甜被方青湖的動作搞蒙了。

方升松回家搬救兵，被方青湖林慧娘看到那一身水呀泥的就來氣，還沒氣完呢又被告知他下水摸魚了，接着又聽到方升松不僅自己去抓魚，還帶着方心甜一起，現在更是把三歲的方心甜獨自一人留在後山水溝那。夫妻二人再也忍不住，上演了一出夫妻混合雙打。

但是當同樣的事發生在自己閨女身上時，方青湖心完全偏了。小女兒很懂事，平時不哭不鬧不調皮，偶爾調皮一次還挺有意思的，小孩活潑點挺好。

而且對於自帶閨女做什麼都可愛幹什麼都好濾鏡的女兒奴方青湖來說，小閨女才三歲就會抓魚了，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

至於方升松，那就是混小子一枚，成天跑東跑西，鬥雞打狗皮實的緊，居然還敢教壞妹妹，揍兩巴掌都是輕的。

“爹爹，好多好多魚，回家做好吃的！”方心甜抱着自家爹的脖子，指着地上的魚。

方青湖順着方心甜的手指看去，“這麼多魚？你們抓的？”

“昂，三哥抓魚，甜甜放進框裏，還有一隻大王八。”方心甜眼睛濕漉漉的看着方青湖。

方青湖被兩個孩子的戰利品驚住了。“小松，真是你在這條水溝里捉的？沒去村裏的大河？”

“對呀！”方升松現在一點也看不出被打的模樣了，眼睛亮晶晶的閃着光，一臉求表揚的樣子。

“這條小水溝才多深，能抓到一點小雜魚都是好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大魚。”方青湖看到地上和竹筐里的魚，大部分都是三斤以上的大魚。

“不知道，就是來了一群大魚。”方升松見方青湖一臉不信急了，“你不信問他們，他們也抓了。”方升松指着還沒走的幾個孩子。

方青湖看看那幾個孩子，他們手邊或多或少都有幾條魚，還都是大魚。這就奇怪了，從來沒聽說小水溝來大魚群啊！

方青湖搖搖頭，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把懷裏的方心甜放下，拿草把魚串起來，看到王八時笑了。

“呦很大一隻王八！”方青湖提着王八打量着，這王八至少七斤。

方青湖一手提魚一手提着王八，背上還背着一竹筐魚。“小松，牽着妹妹回家！”

方升松聽話的拉上方心甜，跟在方青湖屁股後面。

回到家方老頭、方老太和林慧娘直接被方心甜吸引住全部目光。

“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這是方老頭。

“哎呦我的小心肝，咋弄這麼臟快洗洗！”這是方老太。

林慧娘什麼也沒說，直接提溜着方心甜洗漱換衣去了。

直接被無視的方升松也沒吃醋嫉妒，像是很習以為常的樣子。跟在方青湖身後去了井邊幫忙收拾魚去了，順便也把自己洗洗。

方老頭和方老太見方心甜和林慧娘進入東屋收回目光，然後就看到方青湖再往大木盆里倒魚。

老兩口先是吃驚，走過去一看，更是了不得。

“這些都是小松抓得？後面那條水溝長大魚了？”方老頭問。

方青湖一面把死掉的魚挑出，一面把事情經過講一遍。

方老頭聽完經過同樣覺得很稀奇，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那條水溝的水是從山裏流出來的，水深也就是過大人膝蓋，不少孩子喜歡到那裏抓魚。但多是抓一些小雜魚蝦米，幸運的能抓到半斤左右的鯽魚瓜子，如果有大魚，他們不可能一點風聲沒聽到。

“想那麼多做什麼？沒事幹啊？”方老太打斷父子二人的思緒，“有那功夫快點把魚收拾收拾，活的養起來慢慢吃，死得待會就吃了，吃不完的給你倆兄弟送些。”

父子倆回神，動作很快的把魚分類裝好，活魚有十二三條，死魚也有十來條。

方青湖拿出四條魚分別串好交給方升松，“拿好，給你大伯二伯送去。一家兩條啊。”

方升松答應一聲，拿起魚跑走了。

“老三，這麼大一隻王八咱們吃浪費了，你拿去鎮上酒樓賣了吧！”方老頭看着那隻王八說。

“行，我這就去鎮上，順便把倆孩子接回來。”方青湖說道。

現在已經未時剛過兩刻，也就是快下午兩點（時辰太難算了，還是用現代的計時方法吧），方升桐他們也要下學了。方升桐他們早上8點上學，中午11點左右在學堂吃飯，下午兩點下學，這會馬上就到下學時間了。

說走就走，方青湖把王八用稻草捆起來，趕上牛車去鎮上。

大羊村離長河鎮挺近的，趕着牛車只要十幾分鐘就能到。方青湖先給牛車找地方寄放，鎮裏是不讓進牛車的再說人擠人的也不方便。

牛車安頓好方青湖來到學堂，剛好是下學時間，學子們陸陸續續從學堂魚貫而出。

這個學堂不大是個獨立的小院子，從大門一眼可以看到裏面的情景。正屋三間帶耳房，是先生們休息的地方，左右各兩間廂房，是給學生們上課讀書的地方。院子裏有兩棵桂樹和兩棵玉蘭樹，還有石桌石椅供人休息。除此之外還有一排倒座，給學生們用作食堂。

學堂設立甲乙丙丁四班。丁是開蒙的小孩子，開完蒙通過測試進入丙班。學堂每年年底都會考試，通過則升級不通過則留級甚至降級。現在方升桐在甲班，方升柏剛入學沒多久還在丁班。

方青湖等沒多久，就看到方升桐二人出來。

“小桐，小柏這裏。”方青湖揮手招呼。方青湖看着自己的大兒子心裏很驕傲，當年跟自己鬥嘴的小娃娃已經長成翩翩少年郎。聽學堂夫子講，小桐的學問學的不錯，明年可以參加童子試，如果中了就可以去院試考秀才。

方升桐方升柏聽到叫聲扭頭看到方青湖，“爹，你怎麼來了？”

“小松捉到一隻大王八，拿來上酒樓賣掉，正好接你們回家。”方青湖道。

“王八？”方升柏覺得驚奇，“爹給我看看”方升柏伸着脖子仔細打量王八。

“咱們別在這停着，擋路。”方青湖催促兄弟二人跟上他，“咱們先去給王八找個酒樓。對了，鎮上的人講究，不能說王八，他們覺得不好聽像罵人一樣，可是鱉也像罵人啊，不是有癟三嗎？”

方青湖覺得頭疼，其實就是他閑的無聊，自己想了一路打發時間。

“那就叫甲魚，水魚也行。”方升桐不用想就知道他爹是閑着沒事幹了，一隻王八有什麼好講究的。

“甲魚，甲魚好聽。”方升柏說。

方青湖也很同意，是比王八和鱉好聽。

三人說著話來到鎮上最好的酒樓――泰和樓，這是可是老字號的酒樓了。方青湖打到的獵物也會拿到這裏賣，泰和樓的掌柜是個和善的人，給的價格很合理。

泰和樓此時吃飯的人不少，父子三人並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後門。後門這裏是個小小的院子，沒有正房只有兩間廚房，一間倉庫一間柴房和一間茅房。

院子裏洗菜的幫廚看到方青湖，連忙讓進來，看到方青湖手裏的王八，連忙去廚房叫來王大廚。

“方兄弟，聽小子說你拿了好東西過來。”王大廚體型胖乎乎的，一出來眼睛就被那隻王八吸引。“好大一隻王八！”

“王大哥覺得怎麼樣？”方青湖得意的問。這可是他兒子抓到的，能不得意嗎！

“好好好！”王大廚連說三個好字，“方兄弟，老哥不瞞你，鎮上的大財主趙老財主最近新納一房小妾，對小妾那是寵的不行，但到底年紀大了心有餘力不足啊。此時他正在樓上吃飯呢！”王大廚一邊說，還一邊向方青湖眨眼睛嘿嘿笑，樣子猥瑣極了。

方青湖心領神會提起王八，笑着說：“正好給他補補。”

王大廚叫來一個小子，跟他耳語一番，小子得令跑開。王大廚說：“那都是有錢人的玩法，趙老財主可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他那房小妾才十六歲，都可以做人家爺爺了。”王大廚招呼方青湖父子在院子裏的石椅上坐下，那有眼色的幫廚端來兩盤點心和瓜子，然後再上一壺茶。

方青湖沒和王大廚客氣，讓方升桐兄弟吃點點心墊一下肚子。

“那小妾家人同意？”方青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