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和尚未歸 毒族暗殺
我今年二十四歲,本命年。從大二開始就在雲山日報實習,一直實習到大四,所以剛畢業就順利進入雲山日報成為正式記者。
想來想去,除了工作累一點兒,我還是挺喜歡記者這份工作的。
意外穿越,我天天窩在山裏,以為有一天能成為金光閃閃的女主角。可惜,還沒離開山河寺,我就弄殘了自己的右手。
好像很久沒給我媽打過電話了,如果我媽知道我變殘廢,她一定會哭暈。
“我媽也很喜歡給我煲魚湯,不過她做的沒有伯伯你做的好吃。”我微微苦笑,揚起下巴示意張甘再喂我一勺魚湯。
我媽做的飯就算難吃,恐怕再也吃不到了。
她啊,每個月見不到我回家總要躲在房間裏偷偷哭一場的,以後我沒辦法回去照顧她,聽她嘮叨家裏長短、鄰里八卦,這個女人,該怎麼辦啊......
眼淚在眼眶打轉,張甘察覺,把雞腿放回碗裏,還沒擦手就用油膩膩的手捏了捏我的臉。他嬉皮笑臉說:“山裡乾燥,給你擦點護臉油。”
回憶是一件悲傷的事情,我現在卻想咬死張甘,如果可以的話,生嚼也沒關係。煩人!我稍微有點感情的想念我媽,被張甘無情打斷了。
“好喝就多喝點。”老者給我夾了一塊魚肉,笑說:“如果我當初成婚,或許女兒也有你那麼大了。”
“伯伯,你以前有心上人啊?”我的眼睛瞪得很大,八卦心又開始了。
張甘哈哈大笑,喂完我魚湯,邊給我擦嘴邊說:“老樵頭當初就是逃婚才跑進山裡隱居的,沒想到一逃就是一輩子。”
“哇,寧願光棍一輩子也不娶的人,是因為她長得很醜嗎?”張甘餵了我一顆肉丸,我滿足的咂咂嘴,追問老者的情感史。
“不合適啊,可不能害了人家姑娘。”老者搖搖頭,臉上掛着笑意,我卻看到了他內心的酸楚。恐怕再過十年,問他同樣的問題,也許他的答案還是一樣的。
我看向張甘,他擺擺手,看穿我的心思,“別問我,我不像老樵頭是逃婚進山,我是被迫藏在這裏的。”
“被迫?”我忍不住噗嗤一笑,“難不成你是被和尚‘藏’在這裏的‘小嬌妻’?”
老者剛喝完一口酒,被我的話逗得捧腹大笑。
“呸呸呸!”張甘輕輕敲了我的腦袋,斜眼瞪我:“別提那和尚,當初我讓他救我,沒說讓他把我帶上山!這不,我天天欠他似的,下不了山啦。”
原來無塵不止把我帶上山,他救過張甘,好像也救過空禪,也許還有別人?命運那麼複雜,誰說那臭和尚在乎的人就是我呢?
張甘起身替老者倒滿酒,坐回自己的座位,端起酒碗與老者碰碗,一干而盡。
無塵救我只是因為我長得像方天瑤吧。與淵城聯姻在即,設局讓我進山河寺,他只是不想別人擺佈他的人生。
這樣想法真好,以後就算我跑了,他也不欠淵城,因為我本就與淵城沒有任何關係。
“老朽這碗酒,祝賀姑娘重獲新生!”
“哎,誰說不是呢,我從醫十年之久,沒見過像她這樣耐活的。”
我故意嘆了口氣,沮喪道:“找到合適的骨頭,幾率很小,我已經做好殘廢的打算了。”
“瞎說!”張甘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茶杯,確定水溫合適,他端起來餵了我一口溫水,明顯生氣道:“你該信任那和尚,他從未對誰這般關心,你可知,他是最不希望你受傷的那個人。”
心裏堵得慌,本來我應該慶幸自己沒死,可我又想發火。什麼“我不是方天瑤”、“不該待在這裏”之類的話,我還是沒有說出口。
“謝謝。”也許這是我對自己妥協的聲音,極小聲,但張甘還是聽到了。
“沒關係,換做我,其實心情也會差。”張甘摸摸我的頭,咧嘴一笑:“清心姑娘,你放心吧,真的,我張甘以百草族的名譽發誓,無塵會回來,你也會好起來的。”
“嗯嗯!”我重重的點點頭,老者大笑,繼續倒酒豪飲。
我尚未痊癒,不能喝酒。
張甘和老者足足喝了八壇酒,酣暢淋漓,夜深之時,各自盡興而歸。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沒想到會睡得那麼沉。
我叫了幾聲“張甘”,他不在。沒有他的幫忙,我坐不起來,右半身還是動不了。我嘗試着抬起左手,酸痛難忍。
窗子敞開着,屋裏光線充足,昨夜杯盤狼藉盡數被收拾乾淨,張藥師真是個勤快的人。
我躺在窗戶邊,涼風陣陣吹進來,仔細一聽,林子傳來鳥鳴聲,樹葉颯颯。我想,也許附近有野獸。
大概過了三個時辰,天漸漸暗下來,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消失了。
按往常的習慣,太陽落山就必須歸家,這是林子裏的隱士們一直以來的規矩。今晚,時候也不早了,張甘還是沒有蹤影。
我胡亂猜測,他該不會被哪只不長眼的黑熊抓走了吧?
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他用竹管準備好的水全被我一口氣喝完。可一肚子的水哪裏解決得了飢餓的感覺。
張甘失策!
吃的也該準備才是。
恍惚間,我聞到了一陣濃郁的花香,香到發臭,引起我連連乾嘔。還沒吐出來呢,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閉上眼睛之前,我好像看到了張甘的身影,又好像不是他。
“暈了?”站在後門的黑衣人瞄了一眼身後,確定四下沒人,低聲問了一句。溫聲細語,這個黑衣人是一個女孩子。
趴在窗台上的黑衣人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腦袋,見我沒反應,點頭回答:“暈了!”
“狼毒,我們不殺她嗎?”後門的黑衣人躡手躡腳走進來,手持彎刀,靠近床邊警惕着我。
這種情況下,如果我醒來的話,黑衣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砍死我。
“殺,但要殺得有價值。”趴在窗台上那位叫狼毒的黑衣人,他走進來,雙手環抱於胸,冷靜道:“山慈,你說毒死她,好不好?”
“不要!”那姑娘搖搖頭,放下警惕,叉腰道:“女孩子被毒死,那死樣肯定難看,我不想今晚睡不着覺。”
“那麼膽小還做殺手,從小到大,你一點兒長進也沒有。”他的語氣溫柔,滿嘴寵溺,沒有半點責怪她的口吻。
她咯咯一笑,先掀開我的被子,再把我右手的衣袖掀開,密密麻麻縫合的傷口飛入她眼中,她愣住了。
狼毒迅速捂住她的眼睛,講給她聽:“她的橈骨被抽,應該就是無塵的配元,傷成這樣能大難不死,估計用蠱了。”
“你是說,張甘給她用蠱了?”山慈拿開狼毒的手,語氣堅定:“以後你別老擋在我前面,我是殺手,不是膽小鬼。”
“你站在我身後就好,一個天真活潑的藥師,我不想你也成為下一個雪蒿。”狼毒將她擋在身後,運氣探我脈搏,他點點頭,側臉說:“是同心蠱。”
“也對,她身子單薄,不用同心蠱以命續命的話,她早就死了。”山慈從狼毒身後探出頭,伸手替我把脈,笑了笑:“我們......殺她?還是救她?”
“咣當”一聲,他們嚇得立刻背對背,朝不同的方向持刀警戒。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門口一個身影長發飄飄。
山慈大叫“鬼啊!”一下跳在狼毒的背上,狼毒從腰間掏出一個火摺子,湊近一點才發現,門口站着一個女人。
“你是誰?”狼毒問。
“我是來看妹妹的。”女人走進來,晃了晃手裏的糖餅,憨笑道:“想妹妹,吃糖。”
“一個瘋婆子!”狼毒安慰山慈,“別怕,下來把燈點上。”
“萬一有人來......”山慈不安。
“今夜,百毒谷數百位精英暗殺上山,你覺得張甘有膽量回來么?”
“也對,那我們不用偷偷摸摸了。”
山慈從狼毒的背上下來,接過狼毒手裏的火摺子,不一會兒就點亮了三盞燈。
“你叫什麼名字?你一個人來這裏嗎?”山慈問她。
那女人還是呵呵笑着:“妹妹,善水想妹妹。”
“哦!”山慈看向狼毒,低聲說:“她好像是虛燈方丈的配元,聽說個瘋子,但是方丈還是很疼她,搞不清楚這山河寺的和尚,感覺每一任的配元都不正常。”
“對了,你剛才說她被種了同心蠱,和張甘嗎?”山慈好奇。
狼毒輕嘆一口氣,“小傻瓜,當然是和無塵,與張甘何干?”
“哎,那我們兩個女人都殺嗎?”
“不,我突然有了一個更好玩的辦法。”
狼毒陰狠一笑,天嬌婦往後退了兩步,坐在地上胡亂哼起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