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是你欠我的
“孟小雲呢?”雲深也不回答,只扶着肚子坐到軟榻上,眯眼看着他。
她目光鋒利,帶着幾分氣憤,又有幾分不甘,反倒讓韓望真覺得十分有趣。
“我怎麼知道?”他本來還想再氣氣她,又見她挺着個肚子,怕氣出個好歹來,“我讓人將她送出臨平關去了。”
“嗯?”雲深詫異地看着他,“你給她治好傷再送出去的?”
“我哪有那功夫?直接送出去的。”韓望真坐到她身邊,摸了摸她肚子裏的小傢伙,“雲深,你這麼大火氣幹嘛?彆氣壞了身子。”
“她不是半死不活地倒在你的馬前嗎?你沒救她?”她推開他的手,警惕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答應了你的事,你覺得我會食言?”他揉着她的頭髮,討好地一笑,“你說的,我都記在心裏呢。”
雲深聽了這話,忽然抱住他的手,哇哇大哭。
“你這人!明明是你要殺別人,怎麼好像是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韓望真想起剛才那個紙團上的“殺”字,對這些婦人之間的爭鬥,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孟小雲肯定跟你胡謅了什麼,你是不是想過要救她?”雲深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叫他一陣心疼。
“她說···自己是李相之女。我確實挺震驚的。”韓望真想了想,看向遠方道,“若她真是李相之女,就是我對不起李相了。”
“你不信我祖父?”
“我不是不信謝楓,只是有些疑問,當年的案子,也確實有些疑點。”韓望真說著,捏了捏她的臉,“不過跟你沒關係,你只管安心養胎。”
“咱們這就寫信去問祖父!”雲深擦了一把臉。
“罷了,待回了雁京,我親自去問他。”韓望真看了看外面,西原道的夕陽又美又遠,土地廣袤卻顯得有些荒蕪,“離開雁京太久了,父皇和母后又被人挾持,我的確要趕緊回去。”
“我也去!”雲深一開口就被他否決了。
“不行!雁京如今局勢未明,免不了又是一場爭鬥。你安心在齊王府,待生下孩子再作打算。”韓望真說完,就站起身,“走吧,咱們先去好好吃一頓。”
掌燈時分。
齊王府的宴會廳不大,此時聚集了不少人。
齊王和刺史謝林作為東道主設宴,款待太子和太子妃,就連被俘的原安平王之子韓望平也來了。
正在觥籌交錯間,一隻深藍色的靈鳥忽然闖進了宴會廳。
謝林一眼便認出是謝楓的靈鳥,便急忙招呼它下來,取下信件來讀。
信件果然是謝楓所寫。
原來上次收到雲深和齊王的信以後,謝楓和郭化很快就查到了中書省與安平王暗通款曲的官員是蕭嵐。
謝楓和郭化剛想動手除掉他時,聖上卻突然下旨封蕭嵐為丞相,取代了被殺的張相。
最讓人震驚的是,聖上重新立了十一皇子韓望卿為太子,而西妃則被立為了太子妃。也就是說,韓望真這個太子如今被廢了。
雖然此詔一看就是出自西妃自己之手,可韓望卿不敢說話,滿朝文武也不敢。
自從賀守斬了幾個不聽話的官員之後,雁京餘下的官員即使有異議,卻無人敢再說什麼。
這下韓望真的地位就比較尷尬了,席中眾人都轉頭同情地看向他,想要看他怎麼反應。
“望真···”齊王剛想安慰一句,就見韓望真輕輕一笑。
“離開雁京時,父皇給我留了一封密詔,”韓望真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張帛書來,緩緩讀道,“聖上旨意,要爾等助本王斬殺妖妃,進宮勤王。”
太子離開雁京時,聖上早就已經是纏綿病榻,久不理事,這封密招恐怕···要麼是出自皇后劉氏,要麼就是韓望真自己寫的。
眾人都心知肚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還是一齊跪地直呼“遵旨”。
夜深人靜時,齊王府一角的小院中卻還亮着燈火。
雲深這幾日身體不適,總是睡不好,躺了一會兒便坐起來看話本子。
“雲深,你怎麼了?”韓望真也睜開眼,頭靠上她的肚子聽了一下,“是小傢伙又吵你了?”
“望真,如果祖父真的害了李相,你會怎麼做?”雲深揉了揉他的墨發,“不讓我去雁京,是怕礙了你的事?”
“想什麼呢?謝楓是你祖父,我怎樣也會顧及你的家人。”他坐起來摟着她。
“你上一世可沒顧及。”雲深垂眸,眼中有光芒一閃而過。
她心中那一縷謝雲深的執念,這幾天特別不安,彷彿又穿越時空來到了那個謝家被屠的夜晚。
那天下着大雪,謝雲深跪在潛心殿外面,韓望真正留懷孕的孟側妃在潛心殿裏面喝茶聊天,商量“要事”。
雲深想起來,就一陣火大,又有意無意地在他臉上揪了一下。
“上一世?”韓望真歪頭看着她,“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瞞我。”
“總之我上一世被你坑了,”雲深扭頭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又捏着他的鼻子道,“是你欠我的!一輩子都欠我的!”
“唉···怎麼又動手?!一輩子都欠你的行了吧!快放手啊!”
雁京。
東宮裏秋風橫掃,倚風殿內一片肅殺。
一個打扮精緻的盛裝婦人,正跪在一個清瘦的少年身旁。
婦人的長相是典型的北境美人兒,濃眉大眼,鼻高深邃,卻畫著中原的妝容,蛾眉輕掃,肌若凝脂。
“殿下,你看這紅燭將盡,你怎麼就不肯憐惜西雅呢?”
韓望卿瑟瑟發抖地甩開她的手,“西妃,你···你是父皇寵妃,怎麼非要嫁給本王?這···於禮不合!”
“殿下,如今睿王的大軍就屯在雁京北郊,他若是攻進來,西雅還有活路嗎?”西雅焦急地抱住韓望卿的手臂道,“還請殿下憐惜西雅,早日登基平亂啊!”
眼下各路大軍不過是看在聖上和皇后被挾持,還有韓望卿的一點面子,因此才會受西雅的控制,可聖上如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若是聖上不在了,還有誰會聽命於她?
她本來欲與安平王裏應外合,可安平王已死,指望不上了。
眼前這個少年,就是她唯一的籌碼。
“西妃!父皇還在,你怎麼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韓望卿站起身來,又想起生母周貴妃因她而死,氣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