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賣柿子(二)
它身上有一層厚它身上有一層厚老蘭頭沒有想到,他坐的這一趟車,司機就是馬大慶的朋友,那個叫雁拔毛的傢伙。
馬大慶上山打野兔,雁拔毛也跟着掙了一筆小錢。
只可惜野兔越來越少,生長的速度遠遠趕不上被狩猜的速度。
這種生意,沒多久就黃了。
雖說沒生意,但兩人倒成了朋友。
要說,這事兒也是碰巧。
雁拔毛開着車到了,老蘭頭把一擔大紅柿子剛放在了後備廂里,馬大慶恰好晨跑,路過這裏。
“爸,你去市裡啊?”馬大慶首先看到了老蘭頭。
“對啊,那麼的價錢高一倍。”老蘭頭說。
雁拔毛正站在邊兒上,看乘客上車。
“咱是老朋友了,這擔柿子就免費吧。”馬大慶說。
“免費就免費,不看僧面看佛面。”雁撥毛一拍胸脯,拉着老蘭頭就上了車。
車內空蕩蕩的,算上司機雁拔毛,總共三個人。
雁拔毛十分親熱,拉着老蘭頭坐在自己的後面,這過份的熱情,弄的老蘭頭十分拘謹。
“叔啊,既然你是馬大慶的岳父,我也叫你一聲叔。”
雁拔毛這一說,弄的老蘭頭坐卧不寧起來。
“叔啊!這車票你買了?”雁拔毛說。
“買了。”
老蘭頭十分奇怪,他不明白雁拔毛為什麼會這樣問。
“可,可你的柿子票還沒買?”雁拔毛說。
這令老蘭頭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坐車捎帶點東西,還要買票。
“這車啊,一動彈,就燒油兒,一燒油兒,就得掏真金白銀,是不是這個理兒?”雁拔毛淡淡地說。
老蘭頭想了一下,沒錯,這還真是個理兒。
“你看看,這麼大的車,就兩個乘客,你說賠不賠本兒。
別說掙錢,明知道是丟了孩子敲破鑼,賠本丟吆喝,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雁拔毛一聲長嘆。
老蘭頭聽雁撥毛這麼一說,心裏倒同情起雁拔毛來。
“你說,你又帶了一擔柿子,要錢吧,對不起我最好的朋友馬大慶。
不要吧,又對不起我的老闆,左右為難吶。”
雁撥毛一副欲哭無淚樣。
“好,好,要得,要得,我拿,我拿。”
老蘭頭心甘情願地掏出了錢包。
“那樣吧,如果是別人,最少十五元,你掏十元算了。”
雁拔毛的話一落音,老蘭頭就哆嗦了一下。
但山裡人實誠,說過的話,就是木板板上的釘子,即使落在地上,也要砸個小凹凹。
自己說過拿錢,豈能反悔。
老蘭頭哆嗦着,把一些零零毛毛,點清了遞給雁拔毛。
雁拔毛隨手塞進了口袋裏,反正這是額外收入,他也懶的數。
大巴車搖搖晃晃地在公路上急馳,不時地有豬啊羊啊人啊,從馬路上穿過。
老蘭頭的心啊!也跟着大巴車不住地搖擺。
他心疼的要死!
柿子還沒賣出去一個,早晨吃了三塊錢的油條,連人帶柿子,又掏了十五元的車費。
整整十八元啊,這不是糟蹋錢嗎?即使是沈萬三,家裏有聚寶盆,也禁不住這麼折騰。
更難堪的是,雁撥毛一個又一個的急剎車,那“嘰一哧一”的剎車聲,令老蘭頭心驚肉跳。
“我里個親娘哎,我里個娘親哎,顛死俺了。”
另一個乘客是個大胖子,光頭,看着滿臉橫肉,一臉兇相,一開口卻是女人腔,又尖又細。
雁拔毛也不理他,只顧朝前開。
“啊!”那大胖子連忙拉開車窗,張開大口,排泄物一瀉千里。
“頭不要伸出車窗。”雁撥毛提醒着,車卻開的飛快。
車廂里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腥味,老蘭頭只覺的胃裏翻江倒海,想吐,可又吐不出,只有咬着牙,拚命地硬挺。
到了正晌午頂兒,大巴車喘着粗氣終於停了下來,天堂市到了。
老蘭頭看着滿眼的高樓大廈,有點頭昏。
現在的人真不得了,不用一根檁條,不用一根鐵釘,就能把房子蓋到雲彩眼裏去。
可又一想,這房子高的像座山,住這樣的房子,爬上爬下的多費事啊!
如果人住在上面,要想下來買個東西,估計早晨就出發,等到了地面,也該天黑了。
老蘭頭越想越不對味,還是住在大山裡舒服,抬腳就進了門,方便。
老蘭頭想着,拉低了草帽,憑他在三岔鎮賣東西的經驗,哪兒人多他往哪兒走。
可那來來往往的人流,沒有一個人與他說話,也沒有一個人買他的柿子。
“賣…柿…子…嘞!”
老蘭頭試着吆喝了一聲,可聲音乾燥沙啞,就像蚊子叫。
前面是個大院,那麼多的人,進進出出,說不定是菜市場。
老蘭頭想着就朝裏面走,還沒走進門,就被保安攔住了。
“你丫的,幹啥的?”
“我,我賣柿子的。”
老蘭頭咽了一口唾沫,連忙解釋。
“咳,這裏是領導機關大院,正在交接班。
你個賣柿子的,搗什麼亂?”
老蘭頭嚇了一跳,挑着擔子連忙朝外走。
這次老蘭頭學精了,他不在朝大院子裏走,就沿着路邊慢慢的溜達。
“喲,好鮮的柿子,別走,我要買。”有個女孩子喊了一聲。
隨手掏出了十元錢,遞給了老蘭頭。
老蘭頭接過錢,有點發愣,
“看來,來市裏面賣柿子,是來對了。
這城市裏的人真有錢,買東西也不問價兒。”
老蘭頭遞給了這位女孩一個膠袋。
女孩子裝了兩個柿子,扭頭就走。
“閨女,你別走,再裝幾個吧。就那兩個,也太少了。”
老蘭頭於心不忍,這城市裏的人跟農村的人就是不一樣。
老蘭頭正想着,走過來幾個人抓着他的擔子就朝大院裏拽。
老蘭頭懵了。
“誰讓你在這兒賣的,怎麼不去菜市場裏賣。”一個小頭頭對老蘭頭聲色俱厲。
老蘭頭這才知道,城市裏的大路旁,不能隨便賣東西。
怪不得那女孩子丟了十塊錢,撿了兩個柿子就慌忙的走了,原來是被嚇走的。
老蘭頭又是作揖,又是賠不是,那幾個人才把他放了出來。
出了大院,老蘭頭一溜小跑,這下他又學了個聰明。
他不再走大路,專鑽小衚衕。
這是一條煤渣鋪成的小巷,彎彎扭扭的,好像一條扭曲的蛐蟮。
在一個簡易的小棚棚前,有人叫住了他,
“哎,老頭,甭走,柿子咋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