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三無黑司機
車廂里的人一片嘈雜。
“嚎啥呢?”三蹦子停了下來,開車的小夥子又站在車廂後面喊。
“有人不老實。”蘭花花說。
“是誰?跟我自動地滾下來,否則,老子就要揍他。”司機說著又舉起了搖把,晃了晃。
那搖把是貨真價實的粗鋼筋,在陽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籃光,再配上墨鏡男那滿臉的殺氣,倒也震懾住了眾人。
“是他,就是他。”一個大姐指着老男人。
老男人挺委曲,“人那麼多,擠來擠去的,把我擠到她身邊了,我朝一邊躲也躲不掉啊。”
“少廢話,你,快點,下來,看你那小眼睛,賊眉鼠眼的,就不像個好人。”司機又吼。
那老男人無可奈何地下了車,“我才坐了一會兒,車費不退嗎?”
“逑,滾一邊去。”司機說著,又把搖把插進了座位下的柴油機里。
“咚咚咚。”伴隨着刺耳的起動聲,柴油機煙囪里噴出了一股濃重的黑煙,又吹起了滿地的灰塵,很快吞沒了三輪蹦子。
“坐好哈,開車了。”司機大喊了一聲,只見三輪蹦子又渾身顫抖着,鑽出了那團煙霧。
“你不能丟下我!我也有急事。”那老男人嚎叫着攔在了三輪車前面。
“誰拋下你了?坐我這兒來。”司機說。
那老男人看了看,有點愣,“這三輪車座位,又小又窄,只能坐一個人。”
“你坐半個屁股,我坐半個屁股,不就行了,你坐不坐哈,不坐我走了。”
司機說了就要走,那老男人連忙坐了上去。
這三輪蹦子不簡單,被司機私自加長了皮帶盤,跑起來那叫一個快,可以追上大卡車。
三輪蹦子在官路上奔跑着,耳邊是呼呼的風聲。
大夥不由一陣驚呼,“司機啊,注意安全,你慢點兒。”
“沒事,大夥別怕,”
那老男人由於和司機擠在一起,他緊緊地抓着三輪車的欄杆,一邊為了討好司機,嘴也不閑着,坐在車廂里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小夥子,你這車開的倍兒捧,駕證是A照,B照。”
“我什麼也不照,要那玩意幹啥?我無師自通,買個四手三驢蹦子,在俺家的麥場上,轉悠了半天,即輾好了麥子,又學會了開車。”司機說著。
只是這官路上不但有卡車,還有自行車,驢車,行人,碰到了前面的“障礙”,司機就連忙踩剎車。
“啊,你踩剎車真利索?你的腿真有力。”老男人又討好地說。
“哦,我這條是假腿。”司機說著,見前面有個自行車竄過,又猛地踩了一下剎車。
由於慣性的作用,車廂里的人便猛地朝前沖,於是,車廂里就不時發出尖叫聲。
儘管馬大慶緊緊地抱著兒子,可這小子還是被擠的哇哇大哭,蘭花花沒有辦法,只得和馬大慶面對面,護著兒子。
柴油,灰塵,汗臭,口臭各種氣味交織在一起,令人作嘔。
車子又一陣晃動,看來是司機又在加速了,蘭花花猛地一陣昏弦,胃內翻江倒海,一口辣辣的東西從喉嚨里噴濺出來。
蘭花花暈車了,嘔吐了,幸好站在車廂後面,才沒有吐在別人的身上。
就這樣,三輪蹦子像一條扭動的蛇,見縫插針似的,不時地猛竄幾下,緩慢而又迅速地奔跑着。
終於,車速又快了起來,而抖動,明顯地小了許多,甚至消失了。
這是下坡,司機為了省油,關閉了柴油機。
“嗖,嗖!”風聲不時地從耳邊閃過。
座駕上,又想起了老男人的聲音,
“啊,前面有個走路的,快踩剎車。”
“剎車壞了,你快喊,躲開。”司機大聲吼,震的車廂里的人一陣發抖。
“快躲開,快躲開。”車上的人都在喊。
前面走路的是個小夥子,聽到喊聲,扭頭一看,嚇的連忙跳向了路邊。
三輪蹦蹦車速度越來越快,車上乘客的喊聲也越來越響,有的喊的嗓子都嘶啞了,
“快躲開,沒剎車了。”
馬大慶緊緊地抱着草垛兒,蘭花花也把身子貼在兒子身上,這下,萬一發生了意外,也好有個緩衝力。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車的人都在彷徨中。
幸好,這裏地處偏僻,行人較少。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又是一陣劇烈的抖動,那三輪蹦子晃了幾晃,終於停了下來。
“啊,謝天謝地,終於解脫了。”車廂里有人喊了一聲。
那司機坐在駕駛室吼道,“好了,該下車了。”
車廂里的人一擁而下,這是一片爛泥稻田地,幸好,春寒料峭,還沒插秧,田裏只有淤泥,沒有水。
“怎麼在這兒停車?”有人問。
“沒有剎車了,我不停在爛泥地里,我要溜下坡,停在護城河裏啊,你就不怕淹死啊!”那司機又吼。
大伙兒不在說話,都小心翼翼地踩着爛泥地上了官路。
“這哪兒啊?”有人問。
“這是郊區啊!”有人說。
“怎麼不進城?我們掏的可是進城的錢啊!”
司機又吼,“進城,進城,進你個頭啊,現在城裏查的嚴,不讓三無車進城,你們走着去,過了這座大橋,翻過大壩就到了。”
馬大慶和蘭花花也下了車,蘭花花抱着草垛兒,一上了官路,蘭花花長舒了一口氣,直拍胸口,
“謝天謝地,終於安全了。”
“司機,麻煩你把工具箱打開,我要拿我的雞和鴨。”
“你不會拿呀?你沒手沒腳嗎?”那司機坐在駕駛室里,頭也不抬地說。
馬大慶只得自己跑過去打開了工具箱,那雞和鴨,渾身都水淋淋的,在狹小的工具箱裏,又憋又悶,缺少氧氣,那鴨子,已魂歸西天了,那隻肥胖的蘆花老母雞,竟管身強體壯,也奄奄一息了。
那司機見人正在散開,喊道,“大夥別走哈,幫個忙,把車推出稻田哈。”
那司機說著,就朝車下下,誰知,“撲咚”一聲,跌在了地上。
“哎喲,真疼啊,咦,我的假腿呢?怎麼掉的?媽的,我要去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