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雲篆
“你個兔崽子,不踏踏實實給老子去擺攤就算了,時辰到了還不滾進來給祖師爺上香?”
楊青山老爺子的聲音從屋子裏頭傳了出來,聽那說話的語氣,雖說還是一句話不離小兔崽子的,可字裏行間明顯已經沒有之前怒氣沖沖的感覺了。
楊柳呢也沒着急回應,反而是轉過頭朝我們得意洋洋的眨了眨眼,末了又壓低了聲音對我們說道。
“看到沒,我就說一個小時后准成。”
“你們別著急,我這就進屋去跟老頭好好說道說道。”
說完,楊柳才抬起頭衝著屋子裏頭回了一句:“催啥子嘛催!”
“少一炷香、祖師爺他老人家又不會怪罪!”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楊柳還是老老實實的進了屋。
我們三個則是站在院子裏頭,這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是干站着、大眼瞪小眼滿心忐忑的偷偷朝屋子裏頭張望着。
楊柳進了屋就沒了動靜,也沒聽到他和楊青山老爺子吵嘴、更加沒聽到他幫着我們和楊青山老爺子說好話,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幾聲誦經和敲凈鐘的聲音。
我們又在院子裏頭備受煎熬的苦等了大概四五分鐘,終於楊柳興沖沖的跑了出來,站在門口朝我們揮了揮手然後開口嚷嚷道:“我就說肯定能成!”
“我家老頭子鬆口了,趕緊進來!”
聽到楊柳這句話,我也是心裏頭一喜,可要說最激動的還是Alice。
畢竟為了周建軍和考古隊神秘失聯這件事兒,整整一天一宿,Alice都像是一根彈簧似的,一直綳的緊緊地,一路上我都擔心Alice會綳不住,在我們沒解開謎團之前、先一步崩潰了。
不過好在這會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楊大哥這多虧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了……”
“哎,說什麼呢,這就見外了,修道之人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
“趕緊進屋,老頭子等着你們呢!”
楊柳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我已經說到了嘴邊的感激之語。
楊柳這般率性,我也不好繼續磨嘰下去,跟着楊柳便進了屋子,只是偷偷叮囑陳八牛那傢伙,等會到了屋子裏頭千萬別多嘴,一切就由我來和楊青山老爺子談就成了。
跟着楊柳到了屋子裏頭,我這才注意到在堂屋的東南角,有一張神案,上頭供奉着張天師張道陵的神像,之上還有三清、往下則是還有幾塊寫着名字的靈位,想來應當是楊柳、楊青山這一脈的幾位祖師爺。
楊青山老爺子呢,則是在一把椅子上正襟危坐,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怒容,甚至於從我們進屋之後,都沒有抬眼看過我們一眼。
空氣突然間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陳八牛那傢伙則是急的抓耳撓腮,要不是我一早就千叮嚀萬囑咐,只怕那傢伙這會早就扯開嗓子嚷嚷開了。
無奈之下,我只好把視線投向了一旁的楊柳。
“老頭兒,這人我給你帶進來了,這事兒我也跟你說清楚了!”
“別忘了,咱祖師爺的神像可在這屋子裏頭擺着呢,修道之人理應與人方便!”
見楊柳這麼說,老實說我心裏頭是有些着急,生怕楊柳這一句話惹惱了楊青山老爺子,不過顯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或者說我們這些外人,那有楊柳這個當兒子的了解楊青山老爺子。
楊柳那兩句話落地,楊青山一抬眼,狠狠瞪了楊柳一句,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小兔崽子,不過很顯然楊青山老爺子並沒有因此動怒。
罵了楊柳幾句之後,楊青山老爺子這才從太師椅上慢慢悠悠的站起身來,然後背負着雙手走到了我們跟前,眯縫這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們幾秒鐘。
“看着面相的確不像是什麼壞人惡人,不過甭管是考古隊還是土夫子,這乾的都是挖墳掘墓的勾當,總歸損陰德,老頭子有句話送給你們!”
“這是條不歸路,乘早金盆洗手,為時不晚啊!”
說完,沒等我點頭表示一定謹記前輩教誨呢,楊青山老爺子就把視線徹底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你懂風水?”
下一秒鐘,楊青山老爺子一句話卻是問的有些沒頭沒腦讓我微微一愣,不過我緩過神來還是急忙點了點頭如是說道:“跟我老爹學過一點風水的皮毛!”
“哼,你這人就是彎彎繞,能通過一張照片就看出陰窖絕地來,這已經比很多不成器還給人看風水、選墳地的傢伙強太多了!”
楊青山老爺子這一句算不上誇讚的誇讚,也着實是讓我好一陣尷尬,楞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搭話,不過單從這一句話,也不難看出來,楊柳那心直口快的個性,真是完全遺傳了這位楊青山老爺子。
又看了我一眼之後,楊青山老爺子就慢慢悠悠走回去,重新坐到了太師椅上。
楊柳不着痕迹的推了我一下,我這才猛地緩過神來,急忙從轉身看着Alice,Alice也不遲疑,急忙把背包里的照片、古文字的影印以及現場記錄的文字信息這些東西全都拿了出來。
我接過來之後,雙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遞給了楊青山老爺子。
楊青山老爺子都沒抬眼看我一下,不過還是伸手接過了那些照片和資料。
一開始,孫三農孫教授把那些考古隊在現場拍攝的照片傳真過來后,我上眼一看,就一眼看出來,照片里那座祠堂,包括其他照片里那一號墓葬坑,都是修在一處陰窖絕地之上的。
雖然還沒有奔赴現場,可單從那些現場照片來看,都不由讓人覺得鬼氣森森。
只不過說到底,我雖然懂風水,能看出來照片里的墓葬群和祠堂,都修在一處陰窖絕地上,可終歸我還是閱歷不夠,風水上的造詣也始終只得皮毛,除了陰窖絕地這一點之外,其他不對勁的地方,就再也看不出來了。
楊青山老爺子接過那些資料和照片后,最先看的是照片,首當其衝的,就是正巧修在陰窖絕地之上,破敗當中透着一股子鬼氣森森的那座祠堂的照片。
在看完那座祠堂的照片后,我明顯看到楊青山老爺子的眉頭一下子就緊鎖了起來,連帶着臉頰上的肉,都似乎是繃緊了起來。
一看這模樣,我和Alice都忍不住心臟猛地往下一沉,心裏頭莫名其妙就生出來了一絲大事不妙的預感。
可楊青山老爺子並沒有說話的意思,我們也不敢出言打擾,只能是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無比忐忑無比焦急的等待着。
再說楊青山老爺子,皺着眉頭盯着那張祠堂的照片看了足足十多秒鐘,最後卻是如同走馬觀花一般,把剩餘的幾張一號墓葬坑的現場照片挨個看了幾遍,看完之後他的眉頭明顯皺的更厲害了,幾乎可以說是緊鎖在了一起。
不過楊青山老爺子還是沒開口說話,一時之間整個屋子裏頭的氣氛都變得格外壓抑格外寂靜了下來,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絕對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緊跟着楊青山老爺子終於是看到了那張古劍的照片,周建軍發現的那種此前從未被發現過的古文字,也正是從那柄古劍上發現的。
我和Alice對着那照片和古文字,研究了一個晚上,我也只是大概能猜測,照片里那柄古劍,極可能是一把法劍,至於古劍上的那些奇怪神秘的古文字,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完全就像是在看天書。
然而我怎麼也沒想到,在看到照片里那柄古劍之後,楊青山老爺子卻是身子都一下子坐直了起來,他如此明顯過激的反應,無疑是把我和Alice的心臟又往嗓子眼給提了幾分。
隨後楊青山老爺子放下那張照片,直接在那堆包括有現場記錄的文字資料當中翻找了起來。
很快,他很快就直接把那一部分考古隊現場記錄的文字資料、包括周建軍之前對那幾個神秘古文字研究的記錄資料給扔到了一旁,只是抓着那張神秘古文字的影印瞪大了眼睛,緊跟着就直接一下子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就連抓着那張影印紙的雙手都在那一刻顫抖了起來。
一看楊青山老爺子這反應,我和Alice對視了一眼,Alice再也坐不住了,直接開口問了一句:“前輩,到底怎麼回事?”
Alice一再詢問,可楊青山老爺子卻依舊是一言不發,只是雙手顫抖着死死地抓着哪張影印紙、抓着哪張古劍的照片來來回回的對比、翻來覆去的看着。
“老頭子,您到底看出個啥貓膩來了?”
“倒是說句話啊,您這樣子,看的人心裏頭跟貓抓似的,您是誠心要急死個人是不是?”
不要說心裏頭時刻記掛擔心周建軍和考古隊安危的Alice沉不住氣了,就連與此事無關的楊柳,此時此刻都沉不住氣了。
終於,楊青山老爺子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照片和那幾個神秘古文字的影印紙,回過頭狠狠瞪了一眼楊柳。
不過很離奇的是,這一次楊青山老爺子並沒有像是之前那樣,在罵楊柳小兔崽子,而是直接抬起頭看向了我們三人,或者說看向了我和Alice。
接下來楊青山老爺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也讓我們瞬間愣在了當場。
“這些東西是什麼暫且不說,老頭子先問你們一個問題!”
“照片里那地方,你們是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不等我開口說話呢,Alice就搶先一步,直接斬釘截鐵的給了楊青山老爺子一個肯定的答覆。
聽完Alice那不帶任何猶豫的答覆,又看了看Alice滿臉堅決的神色,楊青山老爺子沒有說話、也沒有勸阻,只是搖頭嘆息了一聲,隨後轉過頭看向了我和陳八牛又問了此前一樣的問題。
“這地方,你們兩也是非去不可?”
雖然楊青山老爺子沒說照片里那處歷史遺址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也沒說那神秘的古文字究竟是什麼、代表着什麼意思。
不過他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足以證明,照片里那處墓葬群、那修在陰窖絕地上的祠堂,絕對不是什麼善地。
“楊老爺子,實不相瞞,研究所一位教授和三支考古隊,一百多個人都在哪地方失聯了,我們非去不可!”
“九爺非去不可,八爺我也非去不可!”
雖然知道陳八牛那傢伙會這麼說,可當聽到他這麼斬釘截鐵的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還是不由心裏頭一暖。
共富貴容易、可共患難卻是難上加難,像是陳八牛這樣,能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楊老爺子,我們都非去不可,現在您能告訴我們到底怎麼回事了?”
“照片里那柄古劍,是不是一柄法劍,那古劍上的神秘古文字,又是什麼?代表着什麼意思?”
楊青山老爺子閉上眼睛搖搖頭,又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良久之後才睜開眼看着我說道:“你這娃子,眼力倒是不錯,照片里那柄古劍,的確是一把法劍!”
“至於古劍上那文字,是雲篆!”
雲篆?
我愣了一下,我只問因為平日裏喜好看古書,我對歷史上許多古文字頗有了解,因為篆體、特別是小篆,文體優美,我也研究過一段時間,只問對各種篆體也算是熟悉。
可這雲篆,我卻是從未聽說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