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反口 驟然胎動
皇上面色一正,“傳胡太醫入內。”隨即於榻炕一側正襟危坐,面色肅然了許多。
胡太醫得皇上傳詔,恭身入內依禮向皇上及青霜問安。
“胡太醫,你來的正是時候,本宮近日得胡太醫庇護,龍嗣雖有坎坷倒還無礙。適才本宮己向皇上回稟,還請胡太醫向皇上證明本宮所言不虛。”青霜雙唇微抿對胡太醫淡聲言道,眸子裏滿是鼓勵的神色。
“呃...”胡太醫沉默少許,面色微露怯意的看了青霜一眼,“婕妤娘娘,您言重了。微臣得皇令照看皇嗣,平日裏的問診扶脈原本就屬本份,何來庇護一說...”
言畢,胡太醫聲音越發低弱,卻不再繼續言語,好似有所忌憚一般。
皇上不解的回頭看了看青霜,青霜臉色也微微一變,略急的言道,“胡太醫,你不必心懷顧慮,你只需向皇上稟明你所知曉的事實,以及為何本宮自入居清華殿後,你便全力為本宮固胎之事罷了。”
“這...”胡太醫聞言更是猶豫再三的吱唔着不願開口,正在糾結之時,寢宮外傳來李貴妃清朗的笑聲,“辰婕妤孕期己至後期,胡太醫卻繼續為辰婕妤安胎,乃是本宮的主意。”
說話間,李貴妃身着彩鳳碧霞錦羅衫,頭偑金絲碧血釵,笑吟吟的進入房內,對皇上微微一福后,極隨意的行到榻炕對面的紅木仙人靠上穩穩坐下,身型端正的言道,“清華殿雖然僻靜,卻終歸乃淑妃的舊居,況且此地前後失了數條人命,難保不染沾晦澀之氣,縱然婕妤不介意,本宮卻擔心皇嗣安然。因此特意命胡太醫不可怠慢固胎,需得全力護的皇子安然誕下方可。”
說完,李貴妃雙眸含笑的看了青霜高聳的腹部一眼,很是頎慰的言道,“此時看來,辰婕妤龍胎無恙,看來是胡太醫固胎有方,本宮便安心了。皇上您就放心的候着皇兒出世吧。”
事態急轉,李貴妃不請自來,並且道出這樣一番話語,青霜心裏頓時升起一陣不詳,轉而看向胡太醫,只見其頜首不語,儼然一副默認李貴妃說法的模樣,青霜更感事態並未向著自己預見的方向發展,但事己至此,青霜猶自不甘的對胡太醫呼道,“胡太醫,你無話可說嗎?”
胡太醫聞言猛的一驚,面露惶恐之色,仍舊未曾開言。
李貴妃對胡太醫言道,“胡太醫,本宮命你護胎一事,你做的極好。只是不想此舉卻讓辰婕妤誤會,今日皇上在此,你索性當著皇上的面兒說說清楚,可不要讓皇上也心生誤會才是。”
此時寢宮內,明面兒上一片祥和齊樂融融,但暗地裏卻是波譎雲涌,皇上被明面所惑,自然不能感知各人心底里的詭異思緒,“呵呵,偑柔有心了,難為偑柔一心為皇嗣着想,即使霜兒入住清華殿遠離六宮,你卻一心掛記着霜兒的安危,後宮有偑柔打理,朕甚是放心。”
皇上出言讚許,胡太醫終於順着李貴妃的話開口言道,“皇上所言甚是,貴妃娘娘對皇嗣甚為關心,時常叮囑微臣定要全力護得辰婕妤母子安然。貴妃娘娘說,辰婕妤願意入住清華殿乃不得以之舉,雖然看似毫不介意清華殿的往事,但辰婕妤卻終究乃弱質纖纖的女子,心中豈會全無懼意。為免辰婕妤因心有懼意,有損於龍嗣康健,特意命微臣一定不遺餘力的替辰婕妤安胎,不得有絲毫怠慢。因此微臣才會在辰婕妤產期己近之時,仍舊並未停下安胎之舉。”
胡太醫一席話說的滔滔不絕,並不象臨時被逼所言,反倒象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般,青霜怒從中來,對胡太醫低聲喝道,“胡太醫,你,你日前並非如此對本宮言語,你怎敢欺君...”
胡太醫見青霜微怒,餘光與李貴妃暗中交匯,露出一絲極隱晦的笑意,隨而神色慎重的對青霜跪下,伏身在地重重的連磕三個響頭,神情凝重的言道,“辰婕妤娘娘,微臣求您懸崖勒馬!貴妃娘娘如此厚待於您,您怎能暗傷貴妃娘娘。微臣近日輾轉難眠,微臣在宮中從醫多年,深知貴妃娘娘乃大善之人,微臣實在不敢苟同辰婕妤,陷貴妃娘娘於不義啊,在此,微臣懇請辰婕妤娘娘迷途知返,萬不可一錯再錯了!”
“什麼,胡太醫你說什麼!”青霜一震,胡太醫如此言語,不僅擺明了依附李貴妃的立場,並且順勢替青霜設下了嚴嚴實實的圈套,將青霜牢牢的束縛於間,能想出如此卑鄙手段之人,舍李貴妃還有何人!
皇上聞言神色冷淡的看了青霜一眼,對胡太醫言道,“胡太醫平身,究竟何事向朕細細道來。”
胡太醫起身頜首應話,“回皇上,辰婕妤不知在何處尋來,被藏紅花及麝香濃汁浸泡過的床板,聲稱是在清華殿內的床榻上發現。並要微臣出面指證,此床板乃貴妃娘娘暗中擺放用以加害辰婕妤。微臣最初並敢應承,可是辰婕妤卻以微臣一直替她列固胎方子為由,稱微臣定然知道此事,否則怎會暗中替她護胎。償若微臣不肯出面指證,辰婕妤便會在皇上跟前舉證微臣欺君。微臣驚駭不己,一時不知當如何應對,只得唯心的應了下來。畢竟微臣固胎乃是事實,可是固胎的理由卻並非因為那浸葯的床板而為,而是因貴妃娘娘對辰婕妤的關懷之心啊!”
胡太醫演技頗佳,說到此時,一對狡黠的老眸里竟然隱隱滲出淚花來,抬手裝模作樣的拭了拭濕潤的眼角,胡太醫繼續言道,“雖然微臣一再向辰婕妤解釋為何固胎,可是辰婕妤卻置若罔聞,全然不理會微臣之言,堅持一翼孤行。並且口聲稱,皇上寵愛,即使疑為孕育了宮中最為忌諱的雙子,皇上也早己許下承諾不予追究。辰婕妤說,皇上不惜有違祖制來維護她,自然會對她的指證言聽計從,償若微臣肯出面作證,定會一舉扳倒貴妃娘娘...”
“夠了!”聽到此時,皇上怒氣盎然,回頭定定的看着青霜,語氣極重的言道,“霜兒!胡太醫之言可否屬實?”
“皇上,您切不可聽信胡太醫妖言,分明他與李貴妃串通一氣誣衊臣妾,臣妾冤枉!”青霜情急之中揚聲說話,同時卻感腹部隱有抽搐感,抬手下意識的護在腹部,努力放緩呼吸平息着內心的激怒,繼續言道,“臣妾床榻底層的床板,的確被人動了手腳,浸泡了濃濃的葯汁。倘若不是臣妾發現及時,臣妾母子定然己經遭遇了黑手。胡太醫,當日你分明己經承認,替本宮固胎乃是因為知道了床板的詭異,只是礙於李貴妃權勢,不敢在明面上違逆,故而唯有暗中相助罷了。此時你怎能信口雌黃,夥同李貴妃反咬本宮一口。胡太醫你的良心何在!”
李貴妃陰沉的看着青霜,冷聲喝道,“放肆!在皇上跟前,辰婕妤竟然還在胡言亂語。你自想想,倘若那床板是本宮動的手腳,而胡太醫也如你所言,夥同本宮害你。那當日胡太醫大可不必為你固胎,任你整日橫卧有毒的床榻,相信不消數日,皇嗣便會不保。而又何必一面替你固胎,保你母子安然,一面又出面指證你的罪行。分明是胡太醫不願眼睜睜看着你一錯再錯,方才不畏權貴的站出來說話。你怎得不解胡太醫一片好心,他這是在替你胎中的孩子積德啊!”
“胡說,李貴妃,你在胡說!”青霜氣的渾身發抖,腹部抽搐感越發明顯了,呼吸也顯的困難了許多。眸子同時,極不安的向望向寢宮門口,暗暗着急,為何錫王此時即久久未至,難不成他如同胡太醫一般,違心的順了李貴妃的強權。
思至此,青霜越發氣急攻心,怒聲對李貴妃喝道,“本宮錯了,本宮沒有料到太醫院內德高望重的胡太醫,竟然也是如此污晦之人,本宮沒有料到,從一開始胡太醫便在對本宮演戲,為的便是將本宮一步步引入你們預先設好的圈套。哈哈哈!與李貴妃你相比較,本宮的確嫩了些,你手段毒辣,害人的招數層出不窮,就連皇上也被你這佛口蛇心之人人蒙在了鼓裏,好一個可惡,可怕的女人!”
青霜與李貴妃二人互指對方,皇上冷眼旁觀,二人皆是自己極看重之人,此時若要辨出誰是誰非,一時倒真的難下定論。可着看着青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皇上倒隱隱有些擔心起來。
一旁根本插不上話的高嬤嬤,此時見青霜呼吸加重,臉上潤澤之色漸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白,立即驚感不對勁,連忙急聲呼道,“小主,您可還好,您可是要生了?”
經高嬤嬤這一提醒,皇上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喚道,“可是要生了,胡太醫快替霜兒診脈!”
胡太醫急步上前,抬手扶在青霜腕間,可是剛一觸及青霜皓腕,青霜便極厭惡的將手縮了回來,強忍着身子的不適,怒聲喝道,“滾,你這心思污晦之徒,休得碰本宮。本宮就是痛死,也不需要你出手施救!”
高嬤嬤急的老淚縱橫,“小主啊,此時您與皇子才是頂頂重要的,你就暫且讓胡太醫看看,有皇上在,量他也不敢胡作非為的。”
青霜面色蒼白,隨着腹部陣痛加劇,額間豆大的汗珠順流而下,縱然如此,青霜依舊連連搖頭呼道,“本宮死也不要他救,嬤嬤,快去請曾太醫前來,唯有曾太醫才能護得本宮母子...”
此時的青霜,己異常虛弱,說話的聲調也低緩了許多。
“小主莫急,曾太醫到了!”這時,在殿外伺候的棗兒,急聲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