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養心殿敬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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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許,天色麻麻亮,養心殿伺候的宮人們己各自忙活開來。李忠慶雙手端着一方放着金漆繪龍碗盅的金絲楠木托盤,恭身步入養心殿內室。金漆繪龍盅蓋斜扣在上,絲絲熱氣從杯口冉冉升起。
李忠慶悄然來到龍帳旁,輕聲言道:“皇上,是時候起床了。奴才伺候你喝萬福湯吧。”
小過一陣子,龍帳內傳出沉悶的嘆息聲,隨即嗡聲言道:“擱一旁晾着,朕稍後再用。”
李忠慶微微哈了哈腰,轉身小心的將托盤擱在龍榻旁的床柜上,輕輕將帳簾撩起掛在龍榻側柱的金龍帳鉤上,壓低聲調言道:“皇上,奴才伺候您洗漱后,便服下萬福湯吧,可不能誤了時辰。”說話間,將皇上扶起坐正,並將掛在龍榻邊紫檀衣掛上的金龍錦袍取下,小心替皇上穿戴整齊。
皇後端坐於龍榻,身子動也不動,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床柜上的碗盅上,沉聲詢道:“李忠慶,今兒是什麼日子了?”
“回皇上,今兒己經三月十八了。”李忠慶蹲在皇上腳邊,整理好龍袍下擺的少許褶皺,同時仰頭輕聲回道。
“三月十八”皇上的目光從碗盅上緩緩移開,面無表情的低喃道:“三月十八,如此算來,朕己經抱恙三月有餘了。”
李忠慶整理龍擺的手下一滯,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端起碗盅對皇上言道:“皇上放心,您必定龍體無礙的。萬福湯己經晾的差不多了,皇上趁熱喝了吧。”
皇上不再推辭,接過碗盅伸手揭開蓋子,淺淺的抿了一口感覺溫度己然合適,微微一聲嘆息仰首便一飲而盡。李忠慶急忙從皇上手中接過飲畢的碗盅,回身放置在托盤上,輕聲對皇上言道:“皇上,您先歇着。奴才這就去呈早膳。”
靠在龍榻旁,皇上輕輕揮了揮手示意李忠慶退下,隨即閉上雙眸靜靜的養神。
‘吱呀’開門的聲音從殿門處傳來,隨即李忠慶恭敬的請安聲響起:“奴才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吉祥!”
“嗯,李總管不必多禮,皇上今兒氣色可好?”皇后的聲音隱隱傳入殿內,斜靠於龍榻的皇上雖然面色無驚,眉頭卻微微一擰,同時深一吸氣又重重了呼了出來,好似在努力隱忍着什麼。
“回皇後娘娘,皇上今兒精神不太好,奴才剛伺候皇上喝完萬福湯,眼下正歇着呢。”李忠慶鞠了鞠身子,托着空盅側身讓出道來。
皇後點了點頭,對李忠慶言道:“退下吧,皇上今兒精神不好,本宮就好好陪皇上說說話。無本宮傳昭,任何人不得入殿打擾皇上歇息。”
“是,奴才謹遵懿旨。”李忠慶伏首施禮,端着托盤悄然退了下去。
“清風,你在殿外候着。”皇后回身從清風手中接過拎盒,吩咐妥當,大步進入養心殿,順手掩上了殿門。
剛前行幾步,皇后便聞得內殿傳來皇上陣陣的咳嗽聲,當下加快了步伐,上前關切的言道:“皇上,您怎麼樣了?剛才李忠慶說您今兒精神頭不太好,既是如此,怎得不多歇息歇息。索性朝中有六王兼國,也不急着上朝,皇上你再躺會吧。”
說著,皇后順手將拎盒輕放在床櫃旁,小心的將皇上的雙腿抬上龍榻,並極其貼心的替其脫下龍靴,再從龍榻內拉過絲棉薄被輕蓋在了皇上身上。整個伺候的動作顯的極其體貼自然,好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
皇上由始至終並未言語,只是淡淡的看着皇后,直到皇后忙活完畢,並側身坐在龍榻旁后,才略有些虛弱的言道:“皇后,這些事情由奴才們去做便好,你又何呢如此勞累呢。”
皇后輕笑:“皇上,看您說的,臣妾做這點活兒又怎會勞累,您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伺候您於榻前,乃天經地意,豈敢輕易言累。”說話間,皇后將被角輕輕往皇上腋下挾了挾,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皇上點了點頭,努力壓抑着胸口湧起的悶氣,想要咳嗽又似在盡量壓抑着咳意,臉龐頓時憋的微微泛起紅潮。皇后急忙傾身在皇上胸口向下輕撫着,暖聲言道:“皇上,您又不舒服了。若是想咳,便咳出來,興許會好受些。”
皇上抬手擺了擺,同時調勻氣息后,啞聲言道:“朕如今這身子一日不似一日,儘管天天服藥,卻總不見好轉。許是固頑終難好轉,此時皇后你在場,若朕只顧着自己咳的順暢,過了病氣給皇后你,朕又怎會安心。”說著終歸有些忍不住,連忙伸手捂着唇邊,極壓抑的咳了兩聲后,抬頭繼續言道:“自從朕染病以來,皇后你終日伺候在榻前無怨無悔,真是難為皇后你了。”
皇上如此言語,皇后眸子裏光澤一黯,目光調開並不回應皇上的直視,輕聲言道:“皇上,快別這樣說。我們是結髮夫妻,若是如此言語,倒有些見外了。”
皇上頗感頎慰的點了點頭言道:“是啊,你與嫻妃均在朕當年的潛邸府中時,便伺候在朕身旁。若論起時日來,你們己伴朕十幾年了,你們都是朕的好妻子啊!”
提及往事,皇後面無表情,片刻后,唇角極勉強的扯出一絲笑意,同時起身打開床柜上的拎盒將葯盅取了出來,並從拎盒出取出攜帶的玉骨瓷碗,將葯湯倒入瓷碗內,輕聲言道:“皇上,臣妾己將今日的葯溫了多時,此時溫度剛好,您趁熱喝了吧。”
隨即端起葯碗遞到皇上榻前,淡淡的藥味在殿內瀰漫開來,皇上微微擰眉緩緩將葯碗推了回去,低聲言道:“朕的身子己經飲了好些時候的葯了,總也不見好轉。這葯不飲也罷,改日尋來太醫好生替朕瞧瞧身子,再重新出方吧。”
皇后並不死心,端着葯碗在皇上身旁坐了下來,慰聲言道:“皇上,此事近日臣妾也在琢磨着,若皇上的身子再不見好轉,臣妾便令太醫院重新商討方子。只是眼下新方子還未商討出來,這葯您還是得喝的。皇上,您切不可任性而耽誤了龍體才是。”
說著,再次將葯碗遞了過去。
皇上極不情願的接過葯碗,並不急於服下,而是抬頭定定的看着皇后,言道:“皇后,做朕的妻子你可有後悔?”
皇后不解的詢道:“皇上,您怎會有此一問,臣妾不明白。”
皇上目光轉向窗口,遙望着窗外,淡聲道:“朕昨夜做了一個夢。”
“皇上,您夢見了什麼?”皇後面露異色。
“朕夢見郭氏了?”皇上將端葯的手,輕擱在被面上,好似陷入了回憶之中。
“郭氏?郭凝喜?喜妃?”皇后眸子裏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冷浸,聲調平淡的詢道:“皇上,您怎會夢見她?”
皇上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復而靜靜的看着手中的葯碗,神情黯淡的輕聲言道:“郭氏在夢裏對朕哭訴,她後悔當年嫁給朕,她說若讓她重新再活一次,她定不會選擇當朕的妃子。她寧願當一位尋常百姓的主婦,過着平淡的日子。”
說到此時,皇上有些激動的對皇后詢道:“皇上,你來說說,當朕的妃子果真這樣委屈嗎?郭氏如今向朕託夢,是否當初她死的心有不甘?可是她害死了朕的兒子,朕又豈能不治他的罪”皇上越說越激動,連帶着端着葯碗的手也有些輕顫起來,褐色的葯汁在碗內輕盪,好似隨時都會打翻在被面上一般。
“皇上,您想多了!”皇后及時打斷了皇上的碎聲低喃,同時伸手替皇上穩住了端葯碗的手,淡聲言道:“皇上,您想多了,只是一個夢而己,並無任何意義。郭氏當年乃罪有應得,皇上不必自責。”說著,皇后再次將葯碗向前推了推,沉聲言道:“皇上,葯該涼了,快些服用吧。”
皇上此次不再推辭,埋首正欲服藥,雙唇剛觸及碗邊時,又似乎記起什麼一般,對皇後言道:“皇后,你還未回答朕剛才提的問題呢?”
“嗯,皇上您有問臣妾問題嗎?”皇后此時滿心滿意全在那碗葯湯上,被皇上臨了一問,有些茫然的應道。
“朕剛才問您,你做朕的妻子可有後悔?”問畢,皇上目光一動不動的盯着皇后的眼眸,眼神變的深遂而複雜起來。
皇后被皇上如此正色的提問,心中一陣忐忑,不露聲色的將頭調開,聲調極其平穩的應道:“皇上,臣妾能做您的妻子,乃三生有幸,又豈會後悔。”
“皇后,此話當真?”皇上語氣里滿滿的不相信。
“皇上,此話千真萬確。”皇后回頭,眼帘下垂並不回應皇上的眼神,同時再次提醒道:“皇上,該喝葯了。”
皇上不再追問,緩緩將葯端在唇邊,一口一口的下咽着,同時目光卻依舊深深的凝望着皇后,好似一直看不夠一般,直看的皇后心中發毛。
終於,皇上將碗中藥汁一滴不剩的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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