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猜不到故事的結尾
這是他第一次且身處地感到現實的不友好。其實這些他之前都有預測過,但是他既沒猜中故事的開頭,也猜不到故事的結尾。他不會想到一個名牌大學的優秀畢業生連個工作都找不到,甚至簡歷都遞不出去。
包子和余飛知道方育心裏難受,站在他身後,想讓他自己靜一靜。包子為了配合氣氛,把自己的簡歷也拿了出來,死成了碎片,剛要拋向空中,余飛一把攔住。
“怎麼回事啊你?多大了還撕紙?有沒有素質?”
“啊?方育也撕了。”
“你怎麼不比點好的,你看看我,一份工作都沒找着,我撕紙了嗎?”
“廢話,你丫有簡歷嗎?”
“得,你的話徹底傷到我了,你給我也來點兒,我也粗魯一下。”
碎片再一次被拋在空中。
年輕也許就是需要一些儀式感,這些儀式感會讓我們記住人生的每一步。
晚上,大家又約在小酒吧一聚。大家都以為上次不太愉快的曾琦不會出現在這次的聚會當中,但她還是準時準點的來到了酒吧,點好東西等着大家。方育和韓琳又是最晚到,坐定下來,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面面相覷,都在等着對方先開口。
方育先說話,“我發現這畢業沒多久,大家略顯成熟啊,都懂得沉默是金了。我們來一場只談工作,不談感情的聚會,余飛,從你先說。”
“我說什麼呀?”
“畢業什麼打算啊?”方育追問道。
“我可能要去電力公司上班了,家裏想讓我穩定點,反正眼下也沒什麼太好的選擇。”
大家聽后,鼓掌表示慶祝,又把目光齊轉向包子。
“雙選會上有家公司覺得我文筆還行,讓我去做策劃。”
大家聽后,鼓掌表示慶祝,又把目光齊轉向曾琦。
“我去了電視台,之前就一直在那裏實習,所以畢了業就直接轉正了。”
大家聽后,鼓掌表示慶祝,又把目光轉向韓琳。
“我在駐外使館做翻譯,今天剛去的。”
韓琳剛準備接收大家的掌聲,但對面坐着的幾位似乎沒了反應。
余飛說:“方育,你找的這是什麼女朋友啊?這是來氣我們的吧?”
韓琳撒嬌道:“嘿,你說什麼呢余飛?”
方育說:“我哪知道是這麼個情況啊?早知道我就不找她了,你說我們剛在一起,人家就飛黃騰達,我找誰說理去?你們說後悔還來得及嗎?我想退貨了。”
韓琳拍了一下方育:“你退一個試試?”
“得,這次還真是碰上流氓賣家了。”
話音未落,大家突然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鎖定方育。
“你們看我幹嗎?”
余飛問道:“我們這都說完了,你呢?”
方育說:“唉,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在這個寂寞的夜晚,我也不想隱瞞什麼,你們育哥可能註定要大器晚成了。但這一切,我都能理解,畢竟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我心志,勞我筋骨,餓我體膚,空乏我身。不過,我必須和在座的親人們說一聲,苟富貴,勿相忘,最後,祝大家前程似錦。”
掌聲再次響起。
包子說:“優秀啊!你丫這個文采都不配找工作了,你就應該當個碌碌無為的無業游民。”
韓琳說:“看上去,我好像找了一個有文化的男朋友。”
方育說:“這時候,你們作為一起戰鬥過的革命同志,有權利,也有義務安慰你們被現實摧殘得遍體凌傷,體無完膚的同志,也就是我。但你們非但不安慰,還伺機嘲諷,太殘忍了。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余飛說:“完了完了完了,這是瘋了!”
曾琦說:“你別聽他們的,好飯不怕晚,慢慢來,有些東西不能太急。”
方育說:“聽聽,這才是最懂我的人,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走啦!酒錢請電力公司的同志幫忙結一下。”
方育和韓琳從酒吧出來后,沿着小路邊散步。韓琳挽着方育胳膊,無論是怎樣要強的一個女生,深夜裏,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總歸是幸福的。她幾次看着方育,欲言又止,她突然放慢了腳步。
“方育,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怎麼了?你說。”
“我想帶你去見我的爸媽。”
“啊?為什麼?”
“上次我和他們說,我戀愛了,他們都想見見你,還有就是你現在的工作問題,以前跟着我爸的一些叔叔都是做這行的,他們也許可以幫到你。”
“我不去,工作的事,我自己能解決,我不想就這樣冒然的去見你父母。”
“在酒吧里,我就一直想和你說,但我知道你好面兒,所以當著他們,我什麼都沒說,你就去吧,我爸我媽肯定特別喜歡你。”
“見父母那都是談婚論嫁的事了,我們現在是自由戀愛,在這件事兒上,我不希望欠你什麼,感情上,我希望我們是平等的,我是需要機會,但我得自己爭取,而不是靠你來給我施捨。更何況我們現在只是戀愛。”
“聽你這意思,沒打算和我長談唄?”
“韓琳,我想給你承諾,也願意給你承諾,但我現在這個德行說出來的話,你會相信嗎?你敢相信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明天會怎樣,我該怎麼走接下來的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你能想像他會忠於愛情嗎?”
“就算是為了我去見呢?我不想看到你這麼迷茫。”
“謝謝你的好意,這就是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我。”
韓琳低着頭,一聲不吭。方育走上去,一把摟住韓琳,兩人繼續向前走。
方育躺在沙發上,摸着肚子,感覺又餓又窮。突然,門口傳來了猛烈的敲門聲,方育忍着貧窮和飢餓打開了門,余飛沖了進來。
“你知道嗎?方碩的女朋友劈腿了!”余飛氣喘吁吁的說道。
“你來就為跟我說這個?”
“基本上是這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別介呀!他說了,想讓你幫他拍點東西,錢好說。”
“拍什麼啊?”
余飛一臉嚴肅,“劈腿視頻。”
“你在侮辱我,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是一位很有潛力的導演。是藝術家,你跟我說這個?拍完這種東西我還怎麼混?”
“他說了,錢好說。”
“我去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