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哨戰（下）
“所有人馬上停下手上的活計，給劉某把傢伙事拿出來！”望着由遠及近的先鋒三人組，以及手下那幫手足無措的衛所農兵，身着黑衣黑褲的劉老六“噌”的一聲竄上了身前的土牆，然後一把抽出自己腰間的長刀，指着緩緩逼近的敵人大陣，厲聲對着手下一幫臨時弓弩手，火槍手大聲吼了起來，
“大家都別慌，海梟子一沒長三頭六臂，二也沒有翅膀，隔這麼遠是飛不過來的，所以，咱們暫時也沒什麼危險！待會兒只要按照劉某教你們的，手別抖，氣別亂喘，端平火銃，弓弩把海賊放近了狠狠的打！劉某還就不信了，靠着咱們手頭這五六桿上好的鳥銃，還能讓海賊討得去好！記住，一旦開打都看劉某的手勢，沒有劉某的命令誰都不準擅自開火，期間，誰要是敢胡亂放銃，亂了劉某的部署，可別怪劉某手重，將爾等的腦袋瓜子擰下來當球踢！”
聽着劉老六那殺氣騰騰的話語，一票臨時遠程射手們這會兒也不敢再生出什麼別的心思，一瞬間，就連手頭裝填火藥鉛彈，箭枝的動作也不禁快了幾分！乖乖，這老爺子可真狠，一言不合上來就要擰人的腦袋，還真不愧是縱橫海上的老海狼，夠狠，夠橫！
“六叔，來了，來了！”是以，當康林一路風風火火，飛身衝過壕溝上木板的時候，這幫戰場菜鳥已在劉老六的催促下做好了戰前的諸項準備，隨時可以投入戰鬥了，而與這種緊張氣氛相應的是，緊跟在自家老大身後的古林二人這會兒也已經一聲不吭的奔到近前，只不過，不同於只顧埋頭狂奔的大當家，他們在躍過壕溝的同時，也沒忘了將架在壕溝上的木板抽掉，將緊綴其後的敵人遠遠隔在了壕溝外面！
“重新整隊，俘虜矛手在前，殺手隊居中，火槍手與弓手最後，全軍繼續前進！”可能是凶鯊寨的海賊中有落草的朝廷軍官，緊追着康林三人來到距壕溝100米的地方，海賊們居然又停下腳步開始整頓隊列，不再一味亂糟糟的往前跑了。
“六叔，炮準備好了嗎？”望着排成整齊隊列向己方陣地逼來的海賊，康林開口詢問劉老六道，而他的手上，則重新換上了一枝裝填好彈藥的火繩槍。
“大當家，準備好了！”劉老六將腰刀插入泥里，一把推開正在給虎蹲炮裝填火藥和鉛彈的衛所兵，舉起鐵鎚，幾下便將虎蹲炮固定在地上，然後對着一臉陰笑的康林彙報道。
“那就太好了，六叔，替我吩咐下去，讓兒郎們開炮！娘的，敢追着老子打，看老子不轟死你們這幫狗東西！”說真的，康林對差點把自己打成蜂窩的海賊們那是恨得咬牙切齒，而在得知自己唯一的重武器已經做好了發射準備之後，他便立即忙不迭的對自己的部下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大當家有令，虎蹲炮發射！”劉老六聞言點頭稱是，拔出腰刀狠狠向前一揮，臨時炮兵們便把虎蹲炮上的藥線給點燃了，於是一瞬間，在精鍊黑-火藥的強力推動下，一百顆重約五錢的小鉛彈與一顆重約三斤的大鉛彈便帶着衝天的白煙呼嘯着朝海賊的隊列砸了過去。
“轟！”巨大的炮響聲讓重未碰過大炮的衛所農兵們驚得差點將火把都甩到了地上，而看着面無血色的手下，康林和劉老六卻樂得裂開了嘴，因為這打不打的准倒是其次，最關鍵的是康林這回終於成功驗證了系統出品的武器的性能，本應裝八兩火藥的量，這廝硬讓手下塞了一斤多的黑-火藥！這聲音能不響么！
“啊，啊……”不過，康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也影響到了虎蹲炮炮組，第一次操縱火炮的衛所農兵們居然沒有打偏目標，一百來顆鉛彈像是鐵掃帚一般的在海賊的隊列中刮過一陣金屬風暴，當然了，與此同時它們也帶來了一片腥風血雨！相比起康胖子，古文來，林五的九槍五中成績來，虎蹲炮組的成績顯然更加優秀，因為這一輪炮竟然輕輕鬆鬆就放倒了凶鯊海賊四五個精壯漢子，而裏面能活下來不會超過一半！
“還擊，還擊！”凶鯊寨登陸的人攏共也就寥寥的四十餘人，剛剛被火繩槍近距離打死打傷了五人，現在又被這遭瘟的小炮放倒了四五人，一共加起來可就折損了四分之一的人手，這又怎能叫帶隊的四當家廖廣福不又驚又怒！
“四爺，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廖廣福的副手，曾擔任過朝廷水軍軍官的郭汝成如是說道，其實說真的，他原本就不同意廖廣福節外生枝去搶別人的船，可人家廖四當家官大一級壓死人，壓根就不相信他這個半路落草的朝廷軍官，是以才在這兒悲催的中了康林的埋伏。
“長牌手上前，火槍手，火銃手，弓手準備射擊，殺手隊準備押着俘虜沖陣，郭頭領，你帶幾個兄弟看住剩餘的俘虜，給哥哥我壓陣！”廖廣福個子不高，心眼也不大，且更兼平時就嫉妒郭汝成的本事，所以無論遇上大事小情他都要與之唱反調。
而此次他明顯在郭汝成面前丟了面子，因此，為了雪洗恥辱，他情急之下，決定立即就使用手頭的俘虜去消耗敵人的彈藥，以血肉之軀硬趟敵人的火槍陣！
“四爺，此次海戰中，我部損失人員頗多，亟需補充，而本寨暫時又沒有過多的閑置人員，是以日後可供咱們吸納的補充人員恐就是眼前的這些俘虜啊！此時若是派俘虜硬沖敵陣，在損失慘重的同時還會使這些俘虜跟咱們們離心離德，恐怕會不利於船隊的日後發展啊！是以，郭某特在此向四爺請命，願帶十名精壯弟兄去偷襲敵人的後方，以策應四爺的正面攻擊……”郭汝成見廖廣福要用俘虜去消耗敵人的彈藥，心中有所不忍，故而再一次的出言勸告道。
“行了，郭頭領，你還是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吧，其他的你就不用再管了！”不出意料，廖廣福果然駁回了郭汝成的建言，並且拉下臉，厲聲對左右吼道，“你二人速帶十名俘虜到泊船處，拆卸一門佛朗機炮，一門百子銃（虎蹲炮）前來聽命！”
“是，當家的。”廖廣福的兩名親隨馬上抱拳聽令，於俘虜中挑了四名看起來比較強壯的漢子往沙灘方向走了過去。
“哎！”郭汝成見廖廣福不聽自己的建議，只能跺跺腳帶着自己的手下去看管那些被虎蹲炮的威力嚇得抱頭趴下的俘虜們了。
“你，你，你，你，還有你……”廖廣福見郭汝成不再啰嗦，心中自得之餘，也隨手從哆哆嗦嗦的俘虜中挑了七八名漢子，命他們拿着刀槍在長牌手的掩護下衝擊敵人的火槍陣。
“快點，快點！”而後，也不管俘虜們樂不樂意，海賊們用火繩槍，弓箭等遠程武器開始威逼他們隨着前面的長牌手緩緩向康林等人所在的陣地前進。
“檢查火繩，準備開火！”康林見敵人不再目空一切的蔑視己方，而是頗為認真的結成小陣向己方陣地攻來，便也放下輕視的想法，命令手下衛所農兵們準備射擊。
“大當家，是否將他們放近了再開火。”劉老六見自家大當家一臉的志得意滿，就知道他犯了輕敵的錯誤，於是急忙開口勸諫道。
“沒事，六叔，你應該相信我們的火繩槍！因為它的有效射程足有四五十步，在這麼近的距離，沒有堅固鎧甲他們是擋不住我們鉛彈的！”面對劉老六的謹慎，康林不以為然的回了他一句。然而，他其實既高估了自己手下的戰鬥素養又嚴重低估了敵人的反應速度，給接下來的苦戰埋下了深深的伏筆！
註：殺手隊，使用冷兵器衝鋒作戰的小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