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宴好也不是什麼都不會,全靠江暮行給他講解,他先做自己會做的。
江暮行在旁邊打電腦。
鍵盤被敲打的啪嗒啪嗒聲響像美妙的音樂,勾着宴好的心神。
“你的作業都做完了?”
“嗯。”
“不翻翻書?”
“翻過了。”
“再做點題?”
“……”
江暮行無奈:“我在出題。”
以為他在玩的宴好愣了下:“什麼?”
江暮行敲着鍵盤,視線落在屏幕上,簡明扼要:“兼職。”
宴好喃喃:“兼職?”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快速起身走到江暮行身邊,湊頭看電腦。
有十幾道選擇題,都是高三的複習知識點,宴好的記憶開關打開,那些備考的日子全涌到了眼前,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江暮行把他的手牽住,拇指的指腹摩挲他的手背:“心裏平衡了?”
宴好裝傻:“什麼平衡不平衡的。”
江暮行嘆息:“要是你在寫作業,我在玩電腦……”
宴好窘得一張臉通紅,霸道地捂住江暮行的嘴,不讓他往下說。
江暮行吻吻他的手心,輕咬了兩下。
宴好的手一顫,呼吸變得紊亂黏濕:“我還有好多作業沒做完呢。”
江暮行拿下他的手:“去吧。”
一派的冷靜淡然,完全看不出是撩撥人的那一方。
堪稱悶騷中的王者。
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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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桌很大,東西多卻不亂,整齊有序。
左上角放着一個相框,嵌在裏面的是2010年夏天的故事。
照片中的少年面向大海,拿着相機拍日出,單薄青澀的身影融進萬丈霞光里。
這樣的美好一幕,在另一個鏡頭裏永遠定格。
宴好做題做煩了,負面情緒剛冒出點頭,他就會下意識去看相框,然後找到初心,珍惜來之不易的現在。
相框放在書房真是明智之舉。
江暮行給宴好講題的時候,宴好還不時看兩眼。
臉被捏住,宴好無辜扭頭,眼神詢問江暮行,幹嘛捏我?
江暮行的筆尖點點草稿紙。
宴好一個激靈,討好地抱住江暮行的腰,在他肩上蹭蹭:“你接着講。”
江暮行拿了邊上的一本資料書,翻開事先折起來的那一頁,勾了道題。
宴好看過去,有種不好的預感,耳邊響起江暮行的聲音:“這是我剛才給你講的那道題的類似題。”
江暮行道:“待會你自己做,練一練。”
宴好什麼也不說了,死狗一樣往他腿上一趴。
高中學數學的那一套方法,到了大學就行不通了。
埋頭刷題是不行的,定義理解巨難,要多看,一遍兩遍三遍四五遍,瘋狂看。
知道難還好,最可怕的是,有時候都不知道難不難。
宴好趴在江暮行腿上起不來,一副被生活操到疲軟的樣子。
高考的時候,他的數學只丟了3分。
現在什麼都是一知半解。
唯一能安慰的是,高考數學滿分的,定理證明也不是很懂,譬如徐茂。
數分都講到第七章了,徐茂還在扒第五章。
宴好上課的時候隨便一掃,就能發現如同複製的“老師在講什麼”“不懂”“想死”“我廢了”這一系列表情。
不說數院,就整個理學部,這一年要跪着走的,不止是宴好一個人,多的是同路人。
但只有他有很牛逼的男朋友,給他制定學習方法,安排練習計劃,跟高中一樣。
苦中含甜,怎麼也得咽下去。
因為那份甜是他獨有的,私有物,別人誰都嘗不到。
宴好在男朋友腿上滾臉,左右兩邊來回滾,黏黏糊糊的。
江暮行低聲道:“坐好。”
宴好聲音悶悶的:“你等我緩一緩。”
“你讓我緩一下啊,那題巨可怕,我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設,不然我手抖,拿不住筆。”
“……”
江暮行將他拎了起來。
宴好垂着眼,手在江暮行的胸口畫圈圈:“我就納悶了,課後習題怎麼一點水都沒有。”
江暮行按住他的手,不讓他點火:“水了,能消化得掉那一章的東西?”
“不水也消化不掉。”
宴好反駁了句,望望桌上的零食:“我想吃那個華夫餅。”
江暮行拆了給他。
宴好就着江暮行的手湊上去,張嘴咬一口,模糊不清道:“這周出去玩吧。”
江暮行捻他光滑的後頸:“好。”
宴好立馬來了精神,開心地親親江暮行。
江暮行在他退開前,加深了這個吻。
吻着吻着,宴好的坐騎就從木椅換成江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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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宴好迷迷瞪瞪地滑下床,跪趴在床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昨晚他做題做到凌晨兩點多,備考都沒那麼晚過。
而且還夢到自己一邊做題,一邊吃着大江,簡直了。
江暮行進房間,彎腰拉宴好:“起來。”
宴好往下賴。
江暮行鬆開他的手臂,拿了一塊濕毛巾回來,往他臉上招呼。
瞌睡蟲頓時就被涼意淹沒了,全滅。
宴好一屁股坐地上,胡亂扒拉扒拉雞窩般的頭髮:“大哥,你跟我一個點上的床,早上怎麼爬起來的?”
“五步,”江暮行將濕毛巾丟椅被上面,“拿開你的手,把胳膊從你腦袋底下抽出來,掀開被子,坐起來,下床。”
宴好抽抽嘴。
“別傻坐着了,去刷牙洗臉。”江暮行把被子抱出去曬。
宴好仰頭看落地窗,晨光鋪了一整個窗帘,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是新的一天。
桌上的手機嗡嗡響了起來。
宴好起身去接電話:“媽,你還沒睡啊?”
“準備睡了。”
倪清在那頭溫聲問:“好好,今天課多嗎?”
宴好拉開窗帘:“滿課。”
倪清嘆道:“怎麼媽媽每次問你,都是滿課,累不累啊?”
宴好也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俗套人。
“還好,媽,你那是趕巧了,我也不是每天滿課,明天下午就只有前兩節有課,可以玩。”
倪清說道:“那你跟小江出去走走。”
宴好打哈欠:“打算去的。”
倪清頓了頓:“你們兩個人還好吧?”
宴好古怪道:“媽,你上次打電話也問了這個,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你們在一起一年多了,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倪清停了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擔心傷到兒子。
宴好很快就明白過來那句話的含義,通常來講,一段感情經過了一年半載的時長,有些東西會褪色,淡去,甚至消失無影,而有些東西會逐漸暴露出來,攤在兩人之間,割傷愛着彼此的那顆心。
感情是需要經營的。
“好好,”倪清輕柔的說,“媽媽又問你,不是不相信你的話,是覺得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今天跟昨天還不一樣呢,是吧。”
“你們步入一個新的階段,大學裏的人跟事物,一切都是新鮮的,心態跟三觀也會有一定的變化,媽媽不在你身邊,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會多想。”
倪清沒等兒子有反應,就自我收尾:“媽媽更年期,嘮叨上了,你聽聽就好。”
宴好抓抓臉:“那上次的就不提了,我說這次的,我跟江暮行還好好的,吵架雖然有,不過很快就沒事了。”
“作為過來人,媽媽還是要給你點建議,”倪清說,“少抱怨,少嫌棄,要理解,要包容,要剋制,要學會將心比心。”
宴好笑彎眼睛:“媽,我感覺你之前認為我跟江暮行走不遠,也不是很看好,現在怎麼幫起我們了?”
倪清的語氣嚴肅起來:“小江那孩子是真的好,媽媽越看越滿意,既然他進了我們家的門,那就不能再讓他走。”
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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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飯的時候,宴好把兩隻腳從拖鞋裏拿出來,一左一右放在江暮行的鞋面上,踩着他,三言兩語說了電話里的內容。
“我媽誇你了。”
江暮行繼續吃南瓜餅,面上沒什麼情緒波動。
宴好用腳趾蹭他小腿肌肉:“你這反應是幾個意思?”
“一個意思,”江暮行的語調平平,“害羞。”
“噗”
宴好噴稀飯了。
江暮行就跟什麼事都沒有似的,淡定的喝稀飯吃餅。
宴好難為情了,瞄他一眼,又瞄一眼。
“不用看我,”江暮行夾一筷子西紅柿炒雞蛋吃掉,“噴個稀飯而已,沒什麼,你的口水我天天吃。”
宴好刷地從臉紅到脖子,鎖骨都染了層粉色。
江暮行撩眼皮:“給我。”
宴好的眼神瞬間就亮了:“現在?桌上?”
江暮行跟他對視,淺薄的唇動動,吐出幾個字:“我指的是碗。”
宴好噎了一小會:“……哦。”
江暮行接過他遞過來的碗,十分平淡地來了一句:“快點吃,去學校前弄一次。”
宴好賭氣:“不弄了。”
江暮行屈指敲一下餐桌:“在這裏。”
宴好腰一軟,什麼氣也不堵了:“稀飯呢,快裝給我,快快快。”
見江暮行還沒動,他就舔了舔唇笑:“親愛的,珍惜時間,從你我做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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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才濟濟的A大,理學部尤為腥風血雨,刻苦努力不像初高中那麼突顯,主要是天賦的較量。
高中的學霸以難以阻擋之勢成了學渣。
學神依然是學神。
江暮行沒當班長,大學的計劃里沒有那個職位跟責任。
可他在班上的影響力依舊很大。
中心人物一般的存在。
團支書有事不找班長,找江暮行,最近找得更勤快。
講台那裏,老師跟江暮行說話,團支書就湊了上去,笑顏如花。
宴好靠着椅背轉筆,眼角往講台上瞥,糖果咬得嘎嘣響。
徐茂的視線跟着他指間轉動的那支筆走:“這筆外面的九宮八卦圖好吊。”
宴好心不在焉:“還行吧。”
徐茂好奇地說道:“我能看看嗎?”
宴好抬起眼帘。
徐茂被他看着,有種發毛的感覺:“不能也沒關係,我只是……”
話沒說完,宴好就把筆丟給他了。
徐茂接住筆,驚嘆出聲:“真是手繪的啊,哪兒買的?淘寶嗎?”
宴好說道:“路邊攤。”
徐茂不信。
宴好沒多說,他打開書本,徐茂“咦”道:“這題你做出來了?”
徐茂的注意力從九宮八卦圖移到題上,他撅着屁股往宴好桌面上一趴:“怎麼做的?快跟我講講。”
宴好在紙上解算,隨意一提的口吻:“聽說團支書有男朋友。”
徐茂曖昧的擠眼睛:“想追?”
宴好扯嘴角,似笑非笑:“八卦一下。”
“這事兒我還真知道點,”徐茂說,“她跟對象是高中開始談的,挺過高考畢業元氣大傷,後來又趕上異地,雪上加霜,近期已經散了。”
宴好的筆尖在紙上戳了個小孔:“她親口跟你說的?”
“都傳開了,不是什麼秘密。”
徐茂壓低聲音:“咱班女生比我高中班上的還少,每個都是寶,長得好看的,那不得了,妥妥的公主,就像團支書,關注度大着呢。”
“這麼說吧,熄燈后的午夜節目裏,她是話題榜首。”
宴好捏緊筆:“所以她真的單着?”
徐茂沒注意他陰下去的眼色:“一個人在沒在談戀愛,是能看出來的。”
宴好輕飄飄地冒出一句:“那你能看得出來江暮行有對象嗎?”
徐茂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江暮行有對象?”
意思明了,完全看不出來。
另外,徐茂的反應還透露別人也看不出來,沒聽誰聊過,否則不會這麼吃驚。
等於說,大家都以為江暮行沒對象。
宴好沒回答徐茂的問題,他蹙着眉心剝了兩顆糖放進嘴裏,垂頭繼續解算。
徐茂沉浸在勁爆的信息裏面,神神叨叨個沒完,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可江暮行關係最鐵的朋友就是宴好,兩人一個高中,又在外面合租。
信息來源的可信度不容輕視。
而且,宴好有主,戒指戴無名指上了,應該是異地的。
除了戒指這個物件,其他沒暴露。
江暮行要是有對象的話,以他不露聲色的性格,藏得更深不是沒可能。
可憐的徐茂,題沒在看,心思全黏八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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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一言不發地解完題,拿着手機起身出去,給江暮行發了條短訊。
-出來。
江暮行很快就回了宴好。
-你去哪?
宴好腳步不停地走出教室,牙咬着糖,迅速發過去一條。
-來廁所找我,現在,馬上。
江暮行看到短訊,跟老師打了招呼就走。
團支書妹子想拉他的衣服,手伸到半空,被他一個冷漠的目光給嚇得一僵。
“要上課了,你去哪呀?”
江暮行闊步走下講台,身形高大且匆忙,一陣風似的穿過教室。
誰也不會想到他這麼著急,是去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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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江暮行回教室的時候,喉結那裏多了個牙印,新鮮出爐,滲血。
還有吮過的痕迹。那位置既親昵又霸道。
於是江暮行有對象的事傳開了,毫無預兆,打得那些躍躍欲試的愛慕者們措手不及,並且懷疑人生。
所有人都知道他對象是小嘴,牙整齊,佔有欲強,宣示主權很兇猛。
以及,被寵着,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