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最神的劍
此乃當今天下兩大絕頂劍術高手對戰!
戰地所在當今天下第一高峰!
聖山之頂,李不凡與蕭不二所對,近只半丈。
長劍無鞘。
殘雪。
蕭不二已有破李天凡無奈劍法的招式。
兩人之外不足三丈,站着一個道貌儼然,個矮身胖的少年劍客,此人無名號,出至江湖武功院,行走江湖未達半載。卻是天之大幸,得臨此地!
蕭不二遞出軟劍!攻向李天凡下盤。一般使劍之人揮劍斬敵下盤必沉肩落腕,以墜勢運快訣攻敵不備。可蕭不二一未沉肩二未落腕。他是整個人倒向地面連帶着削起滿地殘雪斬向李天凡雙足。
李天凡長劍正在舞招,卻未保護住下盤。
劍快,待發現,已不及運劍招架。
李天凡必退,不然雙足難保。
劍快,退,仍不保。
李天凡只有旁閃,閃出劍鋒範圍。
劍快,至左斬來,左是死地。
就連小紀都知道,如今只有向右躍。
“啊”!小紀驚喊,李天凡身右是萬里長空。蕭不二的劍勢已籠罩至峭沿。
本來是活路的右邊,因為地勢卻成了最大的死路!
確是一招絕妙的破法!
小紀心想,大概李前輩早已知道。因為前面李天凡曾說:“前輩想到如何破我的‘無奈劍法’了。可是,真要走到這步嗎?”
為什麼李前輩不先攻退蕭不二,離開這處峭壁?
小紀心裏回想兩人之前交手的經過,發現李天凡沒有一招取敵的劍法。
為什麼不攻蕭不二?
李天凡的雙足危在旦夕,即將不保。
蕭不二斷然無情,劍落疾勁。
此時風起。
站在峭壁邊的李天凡霍然躍起,空劍一振,人已在崖外。
雲漫無止盡,風來雲涌,淡淡的雲氣如絲,纏繞在三人的身周。
李天凡在空中,在雲頂。風吹的雲氣團繞着他,而他足下正游來一片薄雲,淡乳色卧在他的足下,像是一座漂浮在天上的玉輦,卻不知是哪位神仙送來為他踏足的。
一隻大鷹砉的從一邊的雲層中掠去,驚心動魄的飛過他身邊,“刺溜”又飛入另一邊的雲層中,不見蹤影。
風不停,雲氣亂游。
李天凡持着他的黑柄長劍,神情瀟洒的站在空中。
小紀往峭壁邊走來,一手解下腰帶,正要向他送去。一陣大風迎面吹來,吹的他眼中含淚,他大叫:“李前輩,抓住我的腰帶!”
風太大,他的內力沒法送去這根布作的腰帶。
李天凡人在空中,卻未下落。
蕭不二在一邊喃喃的道:“你寧可死,也不願認輸嗎?歸隱了如此久,還未消磨去你那對劍的執着?呵呵,我們同是如此啊。李天凡!”
李天凡像是聽到了他的喃喃輕語,微笑着道:“前輩,今日我倆一戰,算是平手。”
蕭不二一愣、猶豫、頷首,向他說道:“算是平手。”
風漸緩。
雲氣漸凝。
李天凡的身形漸模糊。
小紀急不可耐,衝著他叫道:“賴兒在山下被人圍起來了,情況危險,李前輩,你回來呀,我們需要你!”
李天凡向下望,誰也不知他在望什麼,在這片雲海之上,根本見不着下面的事物。
小紀轉身去找蕭不二:“蕭前輩,你幫我送出腰帶拉李前輩回來好嗎?”
可是蕭不二本站立如松的身子忽然一矮,坐倒在地,一縷熱血從他嘴角流出。看的小紀呆住了。
李天凡扔出手中長劍,那凝重的神情像是他仍面對着蕭不二這位生平一敵。
然後,他背負雙手,回頭看着小紀,微笑着道:“你是賴兒的朋友?”
小紀道:“是,我和賴兒是最好的朋友。李前輩,前些日子你還救過我的。”
李天凡笑着點頭:“我記起了,你的劍法很好。”
小紀抓了抓頭,苦惱的說:“見過您的劍法,我都不敢用劍哩。”
李天凡笑道:“我開始的劍法可比不上你。看的出來,你苦+激情小說練過。”
小紀靦腆的道:“苦練有什麼用呀,我這人笨,沒有天賦。前輩您是響噹噹的大俠武林第一人,您不能死!賴兒需要您,江湖武林也需要您!”
“我不是俠士,稱不得俠!”
他說后神情一黯,“我只是個受了傷會躲起來的卑微的人而已。我唯一有所作為的是把劍法這門武術推向了更高的境界。”李天凡說完咳出一口血,亦笑,極洒脫:“我已身患不治之症,此處正是一個好葬處。想來我最終領悟的無奈劍法你也懂了,該還的債還了,該報的仇也報了。我在這個世間已無遺憾。”
風停。
雲合。
小紀再看時,前面峭壁外已是一片汪洋的雲海,哪裏還能找到李天凡的人影。
良久,小紀苦痛的跪倒在地,失神落魄的雙手撐地,口中低語:“李前輩死了。李前輩死了。”
蕭不二看着雲海,有點失落的道:“如果他出劍攻我,以他無奈劍法的造詣,恐怕我擋不住他的劍。”他一笑,這笑容僵硬的很,“其實,哪裏是平手。”
悠悠天地。
誰聞輕語?
亂斗的場面仍在繼續。
柳菁菁菁一干人均受輕傷,所殺人疊起了一堆屍體。
宋公慈在眾人中一邊護着明玉,一邊殺敵,身上流滿了血,可傷的最重的不是他。在離隊最遠的地方,那兒有三層包圍,全是軒之度的人,手持鋼刀,已堵的水泄不通,想不到是誰會傻到被圍在裏面。一虎吼傳來,“娘的,狗崽子們,有本事一對一!哎喲,你娘的誰在老子背後陰人?”原來是伍川這個不要命的莽漢。戰不過片刻,他身上插上第七把鋼刀時,終於吐出最後一口不甘的雄氣,倒下了。
“老伍!”張德的武功最弱,所以一直挨着月、星、雨三個丫頭,聯手抗敵。這時見伍川躺在地上,身上的鋼刀觸目驚心的晃動,那兒的人都向他們奔來,他忍不住驚慌悲痛的大叫,移動腳步帶着三個丫頭向李賴兒靠去。
宋公慈見了急道:“小張你找死!給我守住地方,堅持一下,遊方子他們馬上就要到了!”遊方子是離神七使的老大。離神七使與他們同來,在到達客棧后,四處走動,準備建立此地的消息網,李賴兒等人被帶走時,他們七人剛好都在外面,逃過被俘。
張德聽了鎮定下來,一邊躲過正面的兩柄鋼刀,一邊問道:“我怎麼沒見到遊方子他們的信號?”
宋公慈道:“一早離開客棧時就有信號過來,我也是碰巧見到的,孟六他一直跟在我們後頭,現在大概是去叫人了!”孟六就是離神六使中的老六。
柳菁菁菁一人靠在西面與對方十多人游斗,這時接口道:“大家打起精神,再堅持片刻!”她說著眼神卻不放過李賴兒,心中焦急卻未向這位年幼的宮主開口。這時雖是生死之戰,稍一失誤,這些人就要同死在此地,可李賴兒痛失至愛,卻是心靈上的一次成長,柳菁菁菁先前幫助軒音脫困,最終致使她慘死在其父軒之度的槍下,可說是罪魁禍首,她又何嘗沒有料到這個結局。李賴兒開始就未助軒音,不正是讓她脫離這場仇怨之爭嗎?所以她無法向李賴兒開口。她無法掩蓋掉心靈中的罪孽。
明玉瞪着一雙大眼,看着軒音,她知道這是一直照顧她,與她玩樂,與她共同擔心着賴兒的軒姐姐。她沒有害怕,只有點迷惘。怎麼軒姐姐的父親殺了自己的女兒?怎麼賴兒平時沒什麼在乎的小東西突然如此沉痛。忽然有點失去的悶傷從心底悠悠傳來,她想着以後沒有軒姐姐的日子,眼眶不覺濕了。
“李賴兒!你要我們都死在此地嗎?快站起來,替軒姐報仇!男子漢就該抹掉淚水,殺盡仇人頭!站起來!站起來與我並肩做戰!”冬難挽身上累累傷痕,他已抵擋不住軒之度的血浴勾魂搶,心膽俱裂,勃發微張,神情悲痛憤恨在那兒大喝道。
李賴兒神志昏沉,怎能聽的到他的喝聲。這時他已被一股絕望的力量擊倒,跪在軒音身前昏昏不知所措,只余抱着軒音妄想留住她的一縷香魂。
一直護着明玉的宋公慈行動受制難敵數把鋼刀,腰身被破,疼痛難忍,手中鐵棱梭失掉一支,胸前又挨一刀,呼喊聲慘烈,他豁出去了,抱着與敵皆亡的念頭,使了奇招,單手撐地,大身旋轉,鐵棱梭隨身舞了一圈,在下盤將四周近身的六人劃出一地熱血,倒下肚破腸流的屍體,將外層的人阻了片刻,喘息三聲,大喊道:“少主,離神宮不能沒有你!堅強的站起來呀!老宋要保不住明玉小姐了!你莫再做悔恨之事,帶領我們衝出重圍,日後雪恥!”
水神主柳菁菁菁壓下萬念,身形飄忽而過重圍,來到李賴兒身側,低聲道:“少主,你若如此,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你的兄弟,你的小妻子,都將不保!”
無所動。李賴兒的雙眼已紅,只是,這次卻是淚紅。
在高地之上的亂草掩蓋下,七條身影已接近圍斗場,他們來的恰是時候,兩個身手矯健的使劍男子接住宋公慈身邊眾敵,救了他與明玉。另五人分三、二護住張德、月、星、雨一邊,李賴兒柳菁菁菁身前。
“該死的,你們來的太慢了!”張德本是很文雅的人,這個時候卻文雅不起來了。他的一條膀子血淋淋幾乎被砍斷,兩條長腿一個勁的打着哆嗦,顯然已經力盡。
場中,唯一的一對,仍在繼續。
冬難挽單指力敵血浴勾魂槍,可把全身本領都用上了,將一套家傳冬陰指使的出神入化,更換了八套腿法,若不是他武技紮實,經驗豐富,恐怕已與唐小雲一般下場,自然軒之度連續對李賴兒與唐小雲,力有所減也是原因。
恰在這時,周圍微有起轉的形勢,冬難挽心有所懈,一個不防,被軒之度一招迴風掃葉槍中霸招給掃中左肋,直接折了兩根肋骨,飛仆一丈外。
他年歲尚輕,功力修鍊還不到火候,只這一槍橫掃已使他內腑受創,內血上涌,溢出口角,他滄然一笑,輕輕拭去。血浴勾魂槍已在他的胸前,來勢之猛,若萬千斤的壘木,呼嘯的風尖厲的叫人肝膽俱顫!幸得左近的月、星、雨三個丫頭一齊出短劍,撇橫了槍尖,千鈞一髮之際從他臉頰旁擦過。這時也顧不得,他就地一滾,閃出了槍的範圍。
只見軒之度如虎嘯龍吟,長電破空,棄了冬難挽等人,直抖着血浴勾魂槍沖向李賴兒。
那七使中的兩人與水神主柳菁菁菁各使兵器迎上,要攔住軒之度。可一個照面,血浴勾魂槍縱橫往來,將三人都迫出了空子,留了一道細小的攻擊空間,那兒正是李賴兒的側面。
長長的,如女子的秀髮已散在周圍,他的側臉宛如石雕,平靜似死湖,嘴角邊還掛着一串淚水,臉被凍的蒼白,可一團紅霞浮現在那兒,彷彿一朵燃燒的紅花,正在毀滅他的靈識。
這時,從天空傳來一陣悠遠而又急弛的風聲,像是有尖利的東西自很遙遠的天際墜落下來,發出了令人忍受不了的空氣摩擦聲,所有的人無法抗拒的誤住了耳朵,背上似有一座山峰壓來,令他們慢慢的彎下了腰,甚至雙腿打顫,雙足深深的陷入了雪地之內。
好可怕的力量!
這時,槍已刺出。
可它停在空中,就停留在李賴兒的脖子邊上,冰冷的槍尖甚至觸及他的肌膚。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那不知是什麼的壓力的源頭到來,那空中墜落的東西越來越近。有的人已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噗”軒之度的背上突然插入一把長劍,傾斜的插在那兒,只留下一個漆黑的劍柄。
明晃晃的劍尖突出在他的腹外,隨之一瞬間,他被擊倒在地。
一劍空來,精準的插入了他的身子,將他釘在地上。連眨眼的時間也不到,軒之度死了。
只留下眾人的驚諤,與猜不透的神奇,這劍化解了一切殺戮與仇恨。
也,帶走了李賴兒的悲傷。
“你知道他為什麼不攻我嗎?”
“晚輩甚感詫異。”
“因為他曾經誤殺了我的兒子。”
“李前輩?”
“那是個不孝子,可無論多不孝,我蕭不二畢竟只有那一個兒子。我是來找他報仇,他心中覺的對不起我,所以一味防守。”
“李前輩。”
“他確是值得尊敬的人。可這是我的最後一戰,對於劍術,我們有同樣的執着,有一樣不能放棄的理由。所以我必須攻出最後一劍。他也一樣得跳出崖外,避過我這一劍,我們一樣都不能輸。我的劍法依然是塵世中最快的劍!他的劍也依舊是不敗於我的劍。”
“為何是最後一戰?”
“我就快死了。”
“前輩?”
“人總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