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滅門案始
巳時一刻,停在甜水巷後巷的馬車陸陸續續離去。
車夫程曉辰似乎看見街口處一名裙擺染血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走進了隔壁溪水巷的百草苑。
來不及滿足好奇心,他等了一夜的客人已經搖着扇子一臉滿足的緩步過來。
雖然腹誹這初春的天,搖什麼扇子,但他還是點頭哈腰迎上去,把人送去指定的地方。
在馬車裏蜷縮了一夜,程曉辰卻沒什麼好抱怨的,這種等夜的活計給的銀錢最多,足足八百文,夠給二哥買本新書的。
送完客人,程曉辰趕着馬車準備出城,他家住在洪都城西八裡外的八里鎮,雖然在城裏做生意,可他兩三天會回家一次,好好睡一覺,以及喂馬和拿乾糧。
這樣來回奔波,才能省下幾個錢貼補家用。
今天城門口卻多了許多兵勇,每個路過的還要被盤問一番。
往常程曉辰都是可以直接出城的,因為他辦理了整月通行證,掛在馬車上。
許多跟他一樣,在城裏討生活,卻住不起城裏房子的人都會辦理這種通行證,每個月月末去交錢,就可以得到一塊下個月的通行證。
“為什麼出城?”城門口穿着與守城兵勇不一樣制服的軍士盤問道。
“好叫軍爺知道,小的家住八里鎮,是做車行營生的,每隔一兩天都會回家一趟。”程曉辰禮貌的回答,臉上不敢有絲毫不滿。
“好!你昨夜有路過城南二麻子衚衕嗎?”軍士又問。
程曉辰聞言就放心了,笑着道:“沒有。小的昨兒個運氣好,從嶺南會館接了位爺去熙園,那位爺多給了銀錢,讓我在甜水巷後巷等了一夜。這不,剛把人送回會館,我就想着回家休息去。”
軍士點點頭,然後腦袋一揚,示意程曉辰可以走。
程曉辰徹底安心,答應一聲,剛要走,又被這位軍士攔住。
他心裏一緊,難道說還要給好處嗎?是因為他剛才說了多給了銀錢?這就是二哥說的財不露白?
“你昨夜可曾發現異常情況?”軍士又問道,他自己有些尷尬,差點忘了還要問這一句,都尉特意囑咐的。
程曉辰犯了難,他這會要是說沒有,大概就能走,可……
“我看見一位衣裙染血的女子進了溪水巷的百草苑,其他沒有異常。”
這位軍士隨手一揮,心說有人求醫不是很正常,道:“你走吧!”
但他還是走到書吏面前,把這一情況告知其記錄下來。
書吏就問:“他是什麼時辰看見的?”
軍士一臉茫然,人都放走了,這還怎麼問?
書吏嫌棄的看他一眼,淡定的寫道“時間不詳”。
城樓上下來一男一女,正好看到這裏的情況,就一前一後的走過來。
走在前頭的是一位身穿深綠色圓領官袍的女子,她個頭不矮,戴着烏紗帽,露出柔和的面部線條和光滑的脖頸,並不掩飾她女子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着官服的原因,女子給人一種不是好糊弄的感覺。她又身段高挑健康,仔細看不難發現她的英武,整個人更有種少有的逼人貴氣。
臉上沒有絲毫施粉布黛的痕迹,頭髮、耳朵、脖子上都沒有飾品,甚至沒有耳洞,雖然五官只能說端正,但絕塵的氣質讓她如一顆閃耀的明星,緊緊吸引的路人視線。
軍士和書吏看一眼后,反而不敢多看,這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這位女大人的官服已經是從三品的補子,她那異常年輕的模樣,可見高貴不凡。
女大人身後一步距離跟着一位身穿勁裝的男子,男子背上背着兩把長劍,他面龐略消瘦、唇紅齒白,不似行伍之人,倒像是世家公子。
男子一直落後一步行走,可見兩人之間就算不是主僕,也是上下級關係,更加說明女大人的不簡單。
“何事?”女大人問道。
書吏緊忙站起來,與軍士一起向兩人彎腰行禮,后道:“剛才有一程姓車夫,說見一女子裙袍染血,去溪水巷的百草苑求醫,時間不詳。”
背劍男子微微皺眉,剛想說話,只聽女大人道:“余建業,溪水巷百草苑好像是你朋友的產業吧?”
余建業不敢猶豫,馬上回答:“回大人話,正是!”
女大人是洪都府府尹、殷落雲殷大人,昨夜城南二麻子衚衕發生了一樁滅門案,早上接到報案,開始勘察現場、驗屍、問案,兩人馬不停蹄的忙活了三個時辰。
被殺害的是五城兵馬司的袁都尉,袁都尉一家,夫妻二人、子女五人,僕役十八人,加上來投親的遠房侄子一家五口,共三十人,全部被殺。
驗屍后卻發現,少了袁家未出嫁的大姑娘,多了一具已失身的年輕女子,容貌已毀,不能辨認。
暫時不認可這具年輕女子屍體是袁家大姑娘,是因為這女子常年勞作,手上老繭多,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就是袁家大姑娘,萬一袁家就是重男輕女,把姑娘當僕人用呢?
所以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下,全城在搜查落單的姑娘家,特別是受了傷的。
殷落雲想了想又問道:“百草苑,百草!姓林的對藥材很了解的話,或者可以讓他分辨一下那株毒草。走,一起是那邊看看。”
余建業答應一聲,就讓人備馬。
兩人帶着幾個隨從,縱馬離去。
才走的沒了影,側路上又來了幾人,似乎有急事,也是縱馬而來的。
“殷大人呢?”為首一人,白袍玉冠,劍眉虎目,也是貴氣逼人,勒馬縱身而下,就迫不及待的問。
可見是個急性子的!
就是剛才的軍士迎上來,一看這位不是東陽郡王家的世子嗎?
“好叫世子爺得知,殷大人剛剛離開,真是不巧,前後腳的事。”不等這位爺開口問,軍士馬上機靈的道,“殷大人往溪水巷的百草苑去了,要是世子爺有急事,自可去尋。”
趙玥朝他掃了一眼,表示讚賞,人已經又上了馬,直接揚長而去。
軍士被馬匹揚起的灰塵灑了一臉,也不敢抱怨,不敢收拾,直到連趙玥的馬尾巴都看不見,這才跳着腳的清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