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峰迴路轉扭乾坤

卻說楊遠風、林因明以及王解石等回到醉仙樓，與眾人談起今晚的見聞。

眾人都稱讚楊遠風的神勇與俠義，有的則因未能得到消息趕去一飽眼福而抱憾，有的也為挑戰西洋摔跤手的那位壯漢、和挑戰西洋劍手的那位小姑娘稱奇。劉代天更是為武林年輕英才輩出而高興得直撫掌，又叫林因明去安排了些好酒好菜上來，非要與楊遠風再痛飲幾杯。眾人皆說肚子裏的酒菜還未消化，實在再也吃不下了，劉代天方罷。

到了三更時分，眾人都回房休息了。林因明也回到了房中，但並未關門上榻，而是在房在慢慢來回踱步。

這時，門外閃入一人來，向林因明行禮。林因明點了點頭，那人小聲報道：“那三位西洋人都按您的吩咐打發了。”林因明面無表情，只發了聲“嗯！”字。

那人見狀，又小心問：“屬下有一事不明，林總管為何有意抬高楊遠風呢？”林因明冷冷地道：“就算不抬他，以他的武功，早晚也是要冒尖的，況且眼下正需用人之際……哼！這是你該問的嗎？”那人知道好奇犯忌了，趕忙低頭作揖回道：“屬下不敢！”

林因明頓了頓，又道：“去查查今晚場上另兩個人的來歷。”那人應了聲“是！”便低頭退出。

……

第二天早上，劉代天使人請林因明和楊遠風到樓上小客廳會談。林因明和楊遠風先向劉代天行禮，劉代天略微頓了一下頭，喝過茶后，向楊遠風問道：“不知楊老弟今後作何打算，意欲何往？”楊遠風回道：“回劉盟主，晚輩得先回江蘇朱縣老家一趟，十五年未拜見父母親了，須先回去告慰雙親后再說！”

劉代天說：“好，楊老弟真是孝心可嘉呀！嗯，是該先回去拜見高堂，安頓好家裏老小。但你滅了崑崙七鬼，這幾年他們膽敢時不時出山作案，怕是有同夥作外應。因此難保證他們沒有同夥來尋仇的，就怕他們找到你老家那裏去，不過……”

林因明接過話道：“楊少俠歸心似箭，自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就在幾天前，林某已請劉盟主親筆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到令尊手上，請他們老人家先隱居起來了，等過了風頭再說。楊少俠此番回去，怕是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他們了，所以還是先請楊少俠暫且忍一忍。”楊遠風聽了，趕忙抱拳稱謝：“晚輩在此多謝劉盟主，多謝林總管了！”劉代天哈哈一笑：“這都是林總管腦子反應快、考慮周全！”楊遠風道：“不知我父母隱居何處？”林因明道：“派去送信的人還沒回來，等他們回來一問便知。”

林因明又道：“楊少俠，劉盟主此番興師動眾趕到長安為楊少俠歸來接風洗塵，其實還另有一番深意！”楊遠風聽林因明如此說，一時有些愕然。抱拳向劉代天問道：“晚輩承蒙盟主厚愛，實不敢當，在此先謝過劉盟主和林總管了。聽林總管剛才所言，似乎還另有要事？”

劉代天略點了一下頭，說道：“楊老弟你在天山中苦練神功，想必對中原武林之事無所聽聞。楊老弟可知近幾年來，江湖表面上一番太平景象，其實已是暗流洶湧，危機四伏了！”楊遠風不解。林因明接道：“是這樣的，就在四年前發生江南江湖人稱‘高仁俠’的高建功一家被滅門的慘案，又有漢江口魚頭幫幫主‘江中龍’一家被滅門，魚頭幫也受到重創；有三年前河南永州天極門，山東泰南‘見義必為’的王家五兄弟等，最近又發生山西張雨亭一家二十六口被滅門的慘案，老幼婦孺一個都未被放過！加上其它的幾件較小的，如此算來，大大小小共有十多樁慘案，而且大多是滅門的慘案。這些慘案一時震驚江湖，只是還未波及江湖上實力較大的門派，所以還未引起江湖各大門派的重視，但這恐怕是假以時日的問題了！因為，這十多樁慘案之間若毫無關聯，只是幫派或個人之間的恩怨，私下打打殺殺這也就罷了。但經武林盟派人多方調查，發現這十多樁慘案竟然大部分和一個叫‘上天門’有一定的關係，而且這個上天門極為隱秘，直到前不久，才找到上天門的所在地。”

林因明停頓了一下。劉代天道：“此番我率林總管等人來到長安，其實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給楊老弟接風洗塵，二是借楊老弟消滅崑崙七鬼的義舉來振奮各大名門正派的士氣，暗中召集各大名門正派剷除上天門。三是楊老弟你是天山老人的弟子，武功又好，又消滅崑崙七鬼，正好給各大名門正派的青年才俊樹立了很好的榜樣，有你在，好讓他們向你看齊，共求進步。所以，還請楊老弟暫且別急着趕回朱縣老家了，跟老夫去武林盟共商大事才是。”

楊遠風趕緊回道：“晚輩何德何能，承劉盟主和林總管如此錯愛！不過，對於剷除上天門晚輩則義不容辭，願赴湯蹈火，謹聽盟主調遣，再說行俠仗義，也是晚輩份內的事。”

劉代天聽后心中高興，大笑道：“哈哈，楊老弟果然痛快，這也是你在江湖上歷練的好機會。以後有事你也可以直接找林總管商議，林總管雖然跟了老夫二十年左右了，但老夫是個粗人，林總管比老夫更是見多識廣，武林盟中的事全憑他一個人操心，他的‘總管’名號可是不是虛得的。”

林因明在一旁聽了，趕忙說了些謙虛之詞，他們三人又談了很晚方各自回房休息。

……

離開長安后，楊遠風和各大名門正派的青年才俊等一行人，隨劉代天回到了位於河南開封的武林盟總舵。

楊遠風和一些年輕人是第一次來到武林盟總舵。原來，武林盟總舵設在一座山莊裏，這山莊本是劉代天以前的產業，名為“昂義山莊”。劉代天二十年前被公推為武林盟主后，便以昂義山莊為基礎，劃出一些房屋和場地加以修整，作為武林盟總舵機構所在地。

楊遠風剛進入武林盟大門，劉代天就領着他們直奔議事大廳。進入議事大廳時，楊遠風沒想到廳里會站着兩排人迎接劉代天盟主的到歸來，這些人雖服色各異，但氣勢懾人，個個宛如宗師、尊者，看年紀也大多與劉代天相差無幾，皆為前輩。

楊遠風更沒想到劉代天竟幾乎同時與他們問候行禮，並口中稱呼對方為“掌門、幫主、大師、道長、長老”等，可見這些長者的身份與地位之高。

劉代天一邊忙着和眾人打招呼，相互問候，一邊把楊遠風引薦給諸位前輩。楊遠風這才知道這些人竟是武當掌門中真道長、少林的慧生大師、峨眉山掌門空寂師太、華山派掌門林雲致、衡山派掌門莫松子、青城山的林如靖道長、丐幫幫主許笑寒------儘是武林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幫主或副幫主、住持或長老、主事或執事等！雖然楊遠風與這些人都是素未謀面，但他這兩天已聽林因明和其他人說起過。

楊遠風通過這兩三天和林因明的相處，已知道林是位謀划十分周詳的人。所以他估計林這回是玩了次“暗渡陳倉、瞞天過海”，一方面和劉代天盟主及各大名門正派的青年才俊趕到長安為自己接風洗塵，吸引別人注意力，另一方面暗中通知武林各大門派的負責人或代表等秘密趕到武林盟議事。

少林的慧生大師可謂閱人無數，在他剛見劉代天盟主領着楊遠風進來的時候，心中生起幾分驚喜，口中念了句：“南無阿彌陀佛！”心想：“這位青年應該就是楊遠風了，果然名不虛傳，聞名不如見面！武功自是不必多說了，光他那長相與神態，足象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獅王，難怪天山老人把他選為唯一的關門弟子。此時的他，雖是年少得志，卻沒有半點洋洋得意或驕傲自滿的神色，而是一副謙恭內斂、穩重大方的模樣，這才是最難得的！真是武林之幸！”

眾人晚飯後，都到大廳中議事，由劉代天盟主主持，議事內容一是由林因明總管說明有關上天門的情報；二是議定剷除上天門的時間和方案。一時眾人議論紛紛，直到午夜時分方議定。第二天早上，眾人便分頭秘密行事。

……

兩日後，在一座叫“大霧山”山腳下的一個小鎮上，今天正是趕集的日了，人群熙熙攘攘。但稍作留意，就可以發現，與往常相比，街上多了些行色匆匆的路人，或似商旅，或似販夫走卒。

只見有一杆子行人，為首的一副富商模樣，身邊圍着幾個人。這位富商打扮的人正是武林盟主劉代天，身邊是林因明總管和楊遠風等人。林因明引着眾人前往一家預先安排好的客店歇腳。

原來，林因明說的“上天門”正是盤踞在這座大霧山主山峰上，上面有座道觀名為“上凈觀”，實則是上天門的組織機構。

楊遠風抬頭向大霧山主山峰望去，只見峰頂插入雲霄，霧氣迷繞，山勢險惡，易守難攻！好在林因明已先派人偵察好了地形和上山的路徑，並和眾人商定好了“正面詳攻，後山偷襲”的策略。

劉代天等人喝過茶，林因明命人報上各大名門正派的準備情況。又過了一會兒，估計約定的時刻也差不多到了，林因明請示劉代天，劉代天點了點頭，林因明便發出攻山的訊號。

之後，劉代天、林因明和楊遠風在客店中邊喝茶聊天，邊聽取前方不時傳來的攻山情況的彙報。突然，楊遠風眉頭皺了皺，向劉代天和林因明說道：“劉盟主、林總管，我看先前定好的派人前山佯攻的人數會不會少了些？”劉代天和林因明聽了，不由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楊遠風。

楊遠風緊接著說道：“我剛才略微察看了一下山勢地形，地勢險要。我想，從後山上去偷襲的人雖大多是武功高強的青年好手，但上去的人少，怕上天門中大有高手在，一時站不位腳，進退不能，反而被困在山上苦鬥，於形勢不利。而從正面進攻的人馬，受地形限制，大隊人馬無法展開，進展緩慢，無法及時攻上山去，與從後山上去的人馬匯合。所以，正面的佯攻，還得加強才行，多給上天門的守衛增加壓力，才能吸引他們大部人馬來前山守衛，甚至變佯攻為強攻才行！”

林因明拍了一額頭，急得直跺腳，叫道：“哎呀，都怪林某大意輕敵了！對啊，還是楊少俠想得周到，否則，萬一真成了楊少俠所說的，大事可不妙！這次擔任從後山攻上去的大多是各大名門正派的青年才俊，本想給他們一個鍛煉表現的機會，林某出的這點子卻差點成了千古罪人毀了他們”又叫道，“唉！快…快通知各大名門正派的聯絡人，多抽調些人馬上去，正加強正面攻擊。”

楊遠風道：“按約好的攻山時辰，從後山偷襲的只晚半個時辰，怕是有些等不及了！現在多派些人上去，施展不開也沒用，主要是要加快攻上山的速度。”

劉代天說道：“大家別慌，從後山攻上去的雖然大多是各大名門正派的青年才俊，也不至如此不濟，我對他們的武功及能力比較了解，應該還可以再堅持住一陣子的。我看還是老夫我親自上去看看，老夫也好些年沒動過拳腳了，怕是都有些生疏了，哈哈！”林因明忙搖手，道：“不不，劉盟主你是主帥，還是在這邊坐鎮為好，不能以身涉險！”楊遠風也忙道：“還是我上去吧！”

但劉代天還是堅持要親自上陣，說道：“這裏由林總管坐鎮就行了，還是楊老弟跟我一起上吧！”

僵持了一會兒。楊遠風道：“劉盟主既然堅持要上去，但不能以身涉險，上去亮一下名號，給大家鼓鼓氣，也就足以吸引上天門的大批人馬過來了！”林因明道：“本來是要楊少俠先留在這裏陪劉盟主喝茶聊天的，對付上天門還用不着劉盟主和楊少俠親自出馬。嗯，現在既然這樣，別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那就請楊少俠在劉盟主前面打頭陣。”

楊遠風抱拳道：“好，我們現在就動身上山！”

劉代天笑着對林因明道：“好…好……楊老弟現在可是我們隱藏的一支生力軍呀！現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林總管就不必焦心了！”

……

劉代天和楊遠風趕到山腰時，見群雄正和上天門的人在狹窄的山路上混戰。劉代天看罷，這地方果然施展不開手腳，於是他高聲喊道：“當今武林盟主劉代天在此，上天門的狗賊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若再強作無謂的抵抗，定叫你們身道異處！”

上天門的人本處於劣勢，但依託有利地形，節節抵抗。群雄這邊雖有武當的中真道長、少林的慧生大師等人，都是各大名門正派的領軍人物，奈何受於地形的限制，山路只有五尺來寬，而且許多路段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根本施展不開手腳。因此，群雄只好輪番上陣，強行攻擊，上天門的人雖不斷敗退，但群雄也一時無法速戰速決。

上天門的人聽說武林盟主劉代天來了，又受到他喊話的震懾，就有一部分人慌了神，紛紛往山上退卻。為首的三名青衣人見狀，便嚴令不許後退，奈何誰也不願在前面受死，表面上很賣力，但腳下還是一步一步往後退，三名青衣人只好親自上前壓住陣腳。

劉代天領着群雄一路逼進，到了一地勢險要處，只見上天門在陡峭石壁上築了小城牆，只有一條小路從兩塊大石中間穿過，兩塊大石中間裝了千斤石門。

為首的三名青衣人斷後，邊戰邊退，臨近石門時，突然飛身而逃，欲退入石門內。眾人見狀，暗叫了不好！要是石門被關上，就易守難攻了。雖然城牆並不是很高大，但扼守險要，群雄要攻入恐怕就要多費些周折，付出更大的傷亡代價，況且時間已等不得了。

楊遠風腳下使出輕功，閃電般地越過群雄，手中的長棍直取落在最後的那名青衣人。最後那名青衣人剛逃到石門前，心方稍安，突見楊遠風一人飛身襲來，棍棒當頭，只好回身抵擋。但他哪裏是楊遠風的對手，不肖幾個回合，就被楊遠風手中的棍棒挑下懸崖。

另兩名青衣人進門，見楊遠風追了上來，便不顧同伴的死活，把石門關上了。群雄所帶皆為刀劍等輕便武器，都難以當作破開石門工具。楊遠風見狀，運足內力，大吼一聲，手中的棍棒直擊在石門上，石門竟然被他硬生生打裂！

衝進石門后，楊遠風又接二連三地撂倒了十來個人，但他並無心戀戰。他看出剛才上天門的人只有三名為首的青衣人武功較好，其餘的在他眼裏只能算是烏合之眾，這些歹徒可留給後面的群雄慢慢收拾。等下到了山上說不定還有一場惡戰等着他，因此他要多保存些體力。而且更重要的是，約定從後山偷襲的時辰已到，他須儘快殺上山去，與各大名門正派的青年才俊匯合。

於是，楊遠風一邊大聲喊道：“請衡山派和崑崙派的人隨劉盟主在後收拾殘敵，其他人不要戀戰，快快隨我攻上山去！”

楊遠風率眾直奔到山頂，一路上遇見幾撥上天門的青衣人正帶着些小羅嘍正往山下趕，想必山上已得到劉代天盟主親自攻山報訊，於是派人下來增援。楊遠風等人也不和這些人糾纏，只一味地往上猛衝猛打。

楊遠風等人終於望見山頂矗立着一座大殿，周圍布落着幾幢房屋。這時，大殿裏已傳出陣陣廝殺的喊叫聲和武器碰撞的聲音。眾人衝進殿內，見大殿內有三名蒙面的灰衣人率五十多名青衣人正在圍攻從後山上來偷襲的各大名門正派的青年弟子，其中這三名蒙麵灰衣人武功甚高，而且其他五十多名青衣人都是訓練有素。

此時，被圍攻的青年弟子已有人受傷倒地，有些還在勉強支撐。只有少林的奮龍，武當的韓子明尚能左衝右突，攻守兼備，但對方針對他們倆，盯得甚緊，也無法照應其他人。青城派林正鋒、華山派的秦向寧、黃山派的張少峰等幾位武功較好的情勢也還好些，尚能自保無虞。又幸好崑崙派的王解石審時度勢，領着那些武功較弱的和已受傷的，退守到一牆腳，互相照應。

上天門的人也有些死傷在地，雙方一時都難大獲全勝，但還是上天門明顯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