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下崗后的新生活
15.下崗后的新生活
池唐收拾了周老太太碗筷送過去的時候，池磊已經快刷完了，接過來這一套碗筷也沒說什麼。
這讓池唐感嘆金錢的魅力真大，十塊錢就讓他家暴躁哥心甘情願的了。
他是沒將十塊錢放在眼裏，卻忽略了這個年代。十塊錢絕對不是小錢了，好多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十。十塊錢，佔據了全部工資的十分之一，更是相當於池磊一個月的零花錢，相當於後世好幾百了甚至上千了。
屋裏面，關上門后池茗就迫不及待地詢問那是什麼地方，雖然看叔叔的表情知道不是好地方，可具體呢？
池躍進含含糊糊地說了一些，頓時被姜梅喊停了，“別說了別說了，這什麼人啊。茗茗，分了好，回頭我託人給你再介紹一個。”
池茗后怕地點點頭，“多虧唐唐了，要不然……”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都不要想了。”姜梅抱着侄女拍了拍。“一會兒讓你哥送你回去，這幾天那姓馬的要是再來，你別搭理他，要是他糾纏，你就給你哥打電話。”
他們這裏面，也就池封身邊有電話，連他們兩口子都下崗了。而且最近大家肯定也挺忙的，估計有事都沒地方找他們去。
“知道了。”池茗點點頭。
“行，這天也快黑了，早點回去。池封。”池躍進交代長子幾句，務必把妹妹送到單位宿舍云云。
這邊兄妹倆出門，另外一邊張集跟着他爸又過來了。
“張大哥！”池躍進將人讓進了屋裏，“吃了么？”
“剛吃完，我來啊是有點事。今天的事情你們知道了吧？”張集的父親張博遠進屋就問道。
“啊？”池躍進一愣，“什麼事？”
“唐唐啊，在廣場被人欺負。”張博遠一臉的不贊同，這池家到底是兒子多啊，怎麼對孩子這麼不在意？
池躍進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兒子被人欺負，趕緊喊了小哥倆進來詢問怎麼回事。
這一問，雖然知道事不大，但是也揪着心。
“我來，是兩件事，第一呢是給孩子做個小車，固定的攤子。這樣能讓別人認準了，也結實一些，讓大集少回來幾次，就跟在唐唐身邊。第二呢，是三輪車的事。”
池唐沒想到張集的爸爸對這件事這麼上心，而且這做個固定攤位的事情，也是讓他另眼相看。原來大集這敏銳的意識是遺傳自他爸的。
池唐眼裏帶崇拜看過去，正好和張集視線對上，小夥伴對視一笑。
“麻煩張哥了，您看我這都不知道……”池躍進覺得自己這個當爸的輸給別人了。
“嗐。我們才是跟着沾光的。”張博遠擺擺手。
這兩天張集拿回去了二十塊，今天晚上家裏伙食很不錯。看着倆小閨女吃的滿嘴是油，兩口子直接就濕了眼圈。
兩人聊了幾句，就去看車了，那三輪車的事情說來也巧了，張集回家提起這事張博遠就說起來有一個熟人正好要賣車。
對方也是做買賣的，不過這幾年發了，要賣汽車了，就準備把之前的三輪出手。張博遠和池躍進騎着自行車去看后，車有七成新，要價一百五。池躍進當下就拍錢買下了。
三輪車也推到了後院周老太太那兒去，連周老太太都出來看了看。
“一會兒我去找點板子，抽空給他們做一個車出來。”張博遠說道。
“謝謝大爺！”池唐美滋滋地圍着車轉圈。這有了車明天就不用去元件廠傳達室借車……不，租車了。
五塊錢呢，他得賣多少根冰棍呢！這錢給媽買菜多好！
張家父子走了，池家父子三人把不用的舊衣服撕成塊，又端了盆清水，開始擦車。
別看是輛二手車，可在池家父子三人眼裏，不啻於後世家裏買了汽車的感覺。
父子三人在這裏興高采烈地擦車，周老太太朝着姜梅招招手，把她喊到了屋裏。
池唐沒注意這些，跟着父兄將車子擦乾淨之後，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不過在院子裏的小燈泡下看，這三輪車還是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別說之前的七成新，現在看起來都快有八成新了。
池躍進又將鏈條、車胎等都查看一遍，雖然買車之前也看過，可那畢竟時間有限。現在再仔細看看，池躍進更滿意了，“這車保養的真不錯。”
池唐忍不住失笑，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說汽車。不過汽車，也不會太遠了。
等姜梅從周老太太屋裏再出來，一家人正要和離開，院子裏的燈卻突然滅掉了。
眾人一愣。
“呦，又停電了！”姜梅朝着屋裏喊了一聲，“老太太，停電了，您別動啊，我給你找手電去。”
“最近老停電啊。”池磊嘀咕了一句。
九十年代初的京城，晚上停電還是挺常見的，姜梅找到了手電給老太太照明，池磊也跑回家翻出來幾根蠟燭點上。
“二子，去門口看看你大哥怎麼還沒回來。”池躍進看着屋裏的蠟燭，心裏有點煩躁。大熱天的停電點蠟，總覺得熱。而且好好的電視劇，今天又看不上了。
池磊和池唐點點頭，拿着手電推門出去了。
“哪那麼快啊，估計得九點呢。”姜梅挨着池躍進坐下後端起杯子，“老池，你說這幾天，家裏怎麼出了這麼多事呢？”
“嗯？什麼意思？”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池躍進表示沒聽懂。
“這些天，三兒賣冰棍汽水賺了那麼多錢。咱們兩口子下了崗，準備開個飯館。茗茗這裏找了個男朋友，結果那不是個玩意兒，幸好被看破了。這才幾天啊。”
池躍進一琢磨，也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這些事情對他們家來說都是大事，偏偏都還發生在這幾天。
換做以前，每件事都是大事裏的大事，都夠提心弔膽好幾天睡不踏實的，可現在……
兩口子對視一眼，都覺得……也就那樣吧？
“我這心態啊，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可能老了。”池躍進忽然感慨一聲。
“孩子們都能掙錢了，你可不是老了么，老頭子。”姜梅笑倒。
“也是，孩子們一眨眼的都大了。小封工作了，磊子和唐唐明年也要上高三了。”
“真是一眨眼的功夫。當年唐唐被抱回來的時候，那麼瘦那麼小，現在都和我差不多高了。”姜梅想到當年，鼻子一酸。
“小聲點。”池躍進卻趕緊打住了妻子的話頭，“別讓孩子們聽到。”
“嗯。”姜梅點點頭，“你說這事，我真是不想讓孩子知道。如果不知道，他一輩子都是咱們的孩子，一輩子都不會傷心難過。”
池躍進沉默了半晌，點燃了一支香煙，悶悶吸了幾口，“到底是他自己的人生，應該由他自己來做決定的。”
“哎……”
“不說這個了，剛才老太太和你說什麼啊？”
“嗐，說茗茗的事情，老太太也是太擔心了。”姜梅想起周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池茗不是在這個院子裏長大，可是老太太很喜歡她。
“你是不是覺得老太太擔心的太多？”池躍進在黑暗中笑了一笑。
“是啊，你知道原因。”
“老太太之前有個閨女的。”池躍進無聲地點點頭說道。
“什麼？老太太有孩子，那她為什麼……”姜梅說到一半止住了話頭。
“什麼為什麼？”池躍進一頭霧水。“老太太怎麼了？”
“沒，沒什麼。”姜梅擺擺手，“這是我和老太太的約定，不能告訴你的。我也出去看看，對了，有西紅柿吃不吃？”
“來一個！”池躍進捻了煙應道。
因為停電，院子裏不少人都到外面來閑聊，畢竟在屋裏黑燈瞎火的，點着蠟燭又熱又浪費。
閑聊着，這話題就扯到了池躍進兩口子身上。
今天池躍進兩口子下崗后在廠里可是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池躍進在食堂那是大廚，有工友家裏有紅白喜事都會請他幫忙，和不少人都關係不錯。姜梅雖然沒這本事，但是為人熱心腸，和大家關係也都不錯。
這兩口子下崗可以想像工人們中反應多大，都覺得夫妻倆是上當了，甚至下午不少人都找到家裏來，說要幫着他們去廠領導那裏討回公道。
也有知情人透露，說讓池躍進下崗這件事，劉副主任算是踢到鐵板了。下午的時候廠長把劉副主任喊到辦公室臭罵了一頓，出來的時候劉副主任有些失魂落魄的，估計是慘了。
院裏眾人紛紛喊好，罵著惡有惡報。
“哎，要我說最可恨的還不是那個劉副主任，是那個……”有人開口道，還用手指了指梁穎家的門。
院裏人紛紛點頭同意。
劉副主任自然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可根據前一天關靜那事，不少人也猜想是梁穎從中使壞。只是，不少人心裏都惦記着堵上樑穎問問，卻根本找不到對方的影子。
不光是廠子裏沒見到梁穎的影子，就是這大雜院裏也沒見到對方的影子，有人說梁穎丈夫帶着孩子回老家了，懷疑梁穎也跟着回去了。
說的憤起，不知道是誰丟了塊石頭將梁穎家玻璃砸了。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人猛地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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