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偷走了我的人生

誰偷走了我的人生

江宓接了劇本,題記就一段話。

“這是一株美艷的並蒂兩生花,一方汲取一方的精魂養分,直至一方枯萎凋零,至死方休。”

在這場人生戲中,有好幾個配角可以出演,江宓將會是其中一個,戲份普遍都很少,不過他完全不介意。

只是觀察人生,也不知道觀察的會是哪一段人生,他可不願意進去之後,又是一個母腹里的嬰兒。嬰兒的形態會消磨他的意志,甚至會欺騙一個人的記憶,讓他再次迷失在虛擬世界裏。

當他確定出演后,演播室內的宣傳海報就變了。

那是一張九十年代的海報,花花綠綠的是時代背景,三個編着麻花辮的少女站在校門口笑。其中兩個略擦了點口脂,戴着編繩,看上去有幾分像城裏人,另一個笑容羞怯靦腆些,面容未施粉黛,但卻充滿了濯漣蓮花般的清靈。

只消一眼,就讓人明白,誰是這場人生戲的主角。

劇名:《誰偷走了我的人生》

主演:韓周兩家人,及歡喜村全員

江宓看了幾眼,他心想自己大概率會成為這三個少女的老師同學或者家人,他心裏有數后便離開了。當他走後,牆上的靜態海報忽地變成了動態,場景發生了變幻,主人公長了幾歲,容顏變得憔悴,還艱難挺着一個下墜的肚腹……

再過了幾年,女人不復青春更加蒼老,瞳眸死寂,手裏牽着一個容貌精緻但跛腳走路的男孩……

到了後來,主角更是換了一個人,擁有讀書人般溫潤斯文的眉眼。

再次醒來,江宓是被一根皮帶抽醒的,他發現自己雙手抱頭,蜷縮在牆角,臉、手火辣辣得生疼,嘴角也抽痛得很,似乎是腫了。

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一邊提着松垮的褲子,一邊拿皮帶抽他,神態怒不可遏,嘴裏還罵道:“小兔崽子你居然敢偷老子的錢,看老子不抽死你。”

這一句話讓江宓瞬間就明白了。

海報上的時間線不對!

他來得太晚了!主人公的人生已經被偷走了,他沒有成為女人讀書時的老師、同學或者村裡人,而是成為了對方的孩子!

見江宓一聲不吭,中年男人似乎抽累了,氣喘吁吁放下了皮帶,仗着體型和力氣的差距,伸出青筋猙獰的雙手,該抽為掐,直把人的脖子掐出一道道淤青。

而少年也翻了白眼,似乎失去了呼吸,身後傳來女人的尖叫。

“裝什麼裝。”男人卻滿不在乎地嗤了一聲,粗暴地踢了一腳后,重新穿起皮帶,攜款準備離開這破敗不堪的土胚房。這兩千多塊錢,夠他再賭上一段時間。他還熟門熟路從牆磚縫裏,摳出了幾百塊。

“啊啊啊你不能拿走,這是阿宓讀高中的學費!”女人尖叫着撲上去阻止,卻被一巴掌扇倒在地,臉瞬間紅了一片,又被在脆弱的肚子上踹了一腳。身材瘦弱的她,根本無法阻止男人的揚長而去,只能默默流淚,眼眸里一片死寂。

很明顯,這是一出家暴現場。

少年躺在地上,似乎不能動彈。

一名男性觀察官都驚了一下,他才走入演播室,剛在自己的位子坐下,才說了幾句話,屁股還沒焐熱呢。

雖說這是三星級難度的劇本,可贊助商給他的那段廣告詞還沒念呢,怎麼這個小新人就生死不明,似乎被人打死了??難道這一場真人騷開播才幾分鐘就要開天窗了?可大量直播間的觀眾正在湧入,知道這一消息絕對會罵人的。

果不其然,看到“屍體”,一群直播間觀眾都炸了。

【怎麼回事,剛交入場費進來人就沒了?這要刷新真人騷最快出局記錄了吧】

【誰給解釋一下,這劇本什麼情況,隔壁末世秀也沒一上來就死人啊】

【不是誰說這個新人長得好、萬里挑一,怎麼我只看到了一個被揍成豬頭的撲街,是誰他媽搞的虛假安利??】

彈幕群情激奮。

觀察官趕緊確認生命特徵,還好,這名新人目前只是身體虛弱了點,一張臉鼻青臉腫,但實際上還有氣。

人沒死,這場真人騷自然就能繼續。這些傷痛就當一點開場的調味劑了。

三名觀察官們皆鬆了口氣,“大家不要着急,人沒事,接下來我們念一下簡介。”熟練地安撫了一下觀眾后,演播室內重新恢復嘮嗑閑聊時的融洽。

這一次觀察團組合是兩男一女,皆是圈內的老牌過氣藝人。

說是過氣,那自然是因為他們曾經也火過,尤其是女觀察官,她叫安妮,曾經她也一夜爆紅過,趁機簽下過許多大牌合約,更與一些財閥權貴交往過密。她那出色的臉蛋和漂亮的金髮,讓她被譽為“名利場天使”。

當她志得意滿地以為,這是她人生即將走向輝煌的起點,誰知道竟是出道即巔峰,從此一路下滑。

隨着越來越多新人出現,每個都接受過身體改造,擁有着清秀姣好的面容,身上背着“清純”、“溫婉”的標籤,人設也一個比一個像天使后,她就變得不值錢了。隨着年齡增長,過氣速度更是比坐火箭還快,只能做觀察官維持出鏡人氣,如今更是淪落到只能給一名小新人做觀察官。

一個沒名氣沒經驗的新人,直播間能有多少觀眾,又能分給她多少出鏡率?對方難道能讓收視率暴漲不成?

安妮自然是不忿的。

哪怕其他兩名男觀察官哄着她,她也難以釋懷自己的身價暴跌。

她膝蓋上放着資料,她拿起一份端詳,當看到小新人的資料背景后,她眸光微微閃爍,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裏不得不提到真人騷的盈利機制,收入來自幾個大頭:收視率轉播及期間產生的觀眾禮物、權貴投資及廣告贊助。這個新人的背景簡單得如同一張白紙,背後沒有什麼權貴金主,身上也沒有任何代言廣告,只能通過虛擬影像轉播保證收入。

收視率高,觀眾心情激動,對方就能得到收視分成和禮物。正是因為撈金快,才會有無數底層人做夢都想成為演員。可收視率這種東西太依賴演員表現了。

一旦收視率低,無法得到收入,這個新人就要傾家蕩產供養一整個演播室,並負上全部責任。

一個剛出場就幾乎要被打死的新人,背後也沒有人撐腰,怎麼看都是後者。這個劇本也才幾行字,看上去平平無奇。

安妮腦海里思緒紛飛,在轉瞬之間,她已經確定好自己這一次的觀察官路線。

如果小新人表現得不好,觀眾也覺得爛,她就順勢進行毒舌抨擊,來討好觀眾,並假意以前輩的身份授予一些經驗,相信自己這樣行事,鏡頭一定少不了。

……

…………

當江宓從昏迷中醒來。

映入眼帘的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土胚房,老式窗戶關得嚴嚴實實,門扉緊合不透一點縫隙,屋外光線難以透入。女人躺在簡陋的床褥上,雙手交叉合十,平坦地放於小腹。她的面容也是腫得出奇,淚痕殘留在臉上,此刻表情卻超脫了凡塵,看上去十分安詳平靜。

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屋內,擺着三個正在熊熊燃燒的炭盆。

她已經在迎接死亡。

江宓清楚,今天男人的拳打腳踢、攜款出走,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早從她兩次高考失敗,被村裡人嘲笑奚落,意外未婚先孕,被家人一筆錢嫁出去,遭受長年累月的暴力后,這個女人的人生就已經死了。

不過她不知道,自己的死亡並沒有終結掉一切。

她確實點燃了炭盆,但她以為失去呼吸的孩子,卻中途醒了,咳嗽着想要去滅掉炭盆,但因跛腳和虛弱,直接打翻了盆子。被火燒掉了頭髮和臉,甚至嗓子也壞了,變得粗糙沙啞。

在攝製組來到這個小山村拍攝后,暴露在鏡頭裏的他,成了全國出名最令人窒息的丑孩子。

當被燒毀臉的少年,拖着一條腿走路,跟周家白凈清秀的孩子站在一起,一切的天平已經傾斜,網友都說,這簡直是魔鬼和天使。

因觀察官讀了劇本,彈幕群眾也在說:

【快點滅火,現在已經夠丑了,如果再毀容了這一場我就不看了】

江宓慶幸自己醒得早,一切還有挽救的餘地。當務之急是要喚回女人的死志。

他裝作沒有發現那三個炭盆,強撐起自己孱弱的軀體,走到女人的床前,低低喊了一句,“媽,我餓了。”

他一連喊了三聲。一聲比一聲虛弱。小小瘦弱的少年,還伸手拍了拍褥子,黑漆漆的眼眸注視着人,似乎不明白這天色還沒黑,母親怎麼躺下了。

女人肩膀稍稍顫了一下,顯然有了動靜。半晌后她身下的枕頭濕了……她蹭了蹭枕巾,裝作才睡了懶覺一般醒來,若無其事道:“餓了是吧,媽這就來。”她下床穿了鞋子,把門窗打開,三個炭盆都熄了。

彈幕有人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操作。

【不孝子,餓肚子少吃一頓會死嗎?你媽都難受成那樣了,你還喊她做飯?】

【嘔,這新人太沒血沒肉了】

【那男人都犯罪了,快去報警啊!】

彈幕完全不清楚,一個民風淳樸小地方的人有多麼護短,無數發生在夫妻內的家庭事件,最後都會被人以“這是小打小鬧、夫妻間哪有不吵架、他會改好”的名義勸回來。當女人遠走去伸冤,更有通風報信者一個電話將男人喚回,暴力只會升級和愈演愈烈。

韓青穗穿起圍裙,開始洗菜做飯,從抽屜里拿出插線板。

這土胚房外部很粗糙,但在女人會過日子的巧手下,屋內卻很乾凈整潔,碎花小窗帘營造出溫馨的氛圍,還有許多電器,更有一個插線板。

但在歹毒之人眼中,皮帶是兇器,插線板自然也能成為兇器。

當男人有一次酒醉發火拿起插線板要勒死孩子后,韓青穗就收了起來,每次直到要做飯了才拿出來。

兩人塗了點常備的紅花油等傷葯。人類是很頑強的,當挨打成為家常便飯後,身體的自愈能力可以超乎外人的想像。廚房的一番忙碌,讓韓青穗淡忘了些許疼痛。

母子倆默默吃完一頓飯,很默契地沒有談那個男人,韓青穗甚至對學費的事情避而不談。

但江宓卻開口了,“媽,學費的事你不用擔心,校長知道咱們家的情況,說已經幫我申請了社會資助,不過要家長到場。改天你陪我回學校看看吧。”

聞言,韓青穗筷尖的一根蔬菜掉在了地上。

歡喜一中。

在那裏接受教育,她擁有過人生最快樂的時光,也有最失敗的時光。。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我在真人騷里出道封神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我在真人騷里出道封神
上一章下一章

誰偷走了我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