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紅衣鬼（叄）

“上樓看過了，”師姐從樓梯上走下來，面沉如水：“啥也沒有。”

“不可能！”師尊和三寶同時叫了起來。三寶眉頭緊蹙：“我們明明昨天晚上看見了有個紅衣鬼的！”

“沒有就是沒有，不信你們自己上樓看。”師姐表情冷淡地打量着倒在占星閣門口睡了一宿的師徒二人，目光在兩人凌亂不堪的髮型上定格片刻，嗤笑道：“男人還真是沒用。”

沒用的男人們二話不說再度登上占星閣頂層，把那面銅鏡的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然後沮喪的發現別說是紅條條了，連根紅色的線頭都沒有發現。

“怎麼會這樣……”師尊雪白的眉頭緊鎖：“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能夠在我眼皮之下作孽的妖物？我的設定不是仙界第一人嗎？老天爺改設定了嗎？”

“師尊，別看了。”三寶掛着兩個黑眼圈，有氣無力道：“我們回去睡覺吧。”

“睡什麼睡，”師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馬上就要上課了呀，你馬上和我一起去教室。”

三寶用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瞪着師尊：“我昨天晚上守着你，一晚沒睡。”

“哦，對哦。”師尊隱約想起來還有這回事，立馬地慈愛的摸了摸三寶的腦袋瓜：“你這傻孩子，自己撐不住了怎麼不叫醒我呢！”

“呵，”三寶冷漠道：“我昨天晚上為了把你喊起來，喊得嗓子都啞了你也沒有任何反應。”

師尊默默移開視線：“哎呀，那什麼，睡覺的時候因為覺得有點吵所以封閉聽覺了呢。”

“……師尊，”三寶道：“我現在想說很多的髒話。”

師尊眨眨眼，默默地封閉了自己的聽覺。

最後師尊還是記起了他內心深處最後一點師德，給三寶批了一整天的假。三寶回到自己的屋子立刻撲到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小師妹掀開他的被子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師兄，我聽說你昨天晚上和師尊睡在了一起，這是真的嗎？”

三寶剛咬下小師妹送來的雞腿，對方就單刀直入。三寶咬着雞腿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沒，我一夜沒睡。”

“天哪！”小師妹發出一聲激動的尖叫：“那麼激烈嗎！”

三寶：“什麼那麼激烈？”

“就是那個啦。”小師妹試圖委婉的解釋：“就是運動……然後做這個運動的時候，你是比師尊辛苦的那個，因為你一直在忙活。當然師尊也很辛苦，因為師尊要，呃，做接納你的那個人。”

師妹應該是在說昨天晚上的抓鬼行動，三寶冷哼了一聲：“其實我是不想去的，但是師尊非要帶着我。”

小師妹猛地站了起來，聲音都在顫抖：“什麼！是師尊先主動的？！”

“呃，好像可以這麼說？”三寶想了想：“是他按着我不讓我走的。”

“嘶！”小師妹好像受到了什麼巨大的打擊一眼，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一步。三寶擔憂地看着她：“師妹，你還好嗎？”

“先別管我！”小師妹大喊一聲。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連帶着她面前的長發都被吹起幾縷：“師兄，我下面這個問題，請你務必，務必拋下一切奇怪的男人自尊心，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哦……哦！”三寶茫然地點頭。

“你，和師尊，昨天晚上，”小師妹一字一頓道：“是誰拔的劍！”

三寶：“呃，是師尊。”

“啊——”小師妹發出一聲凄慘的尖叫：“我逆cp了啊——”

三寶被她這副宛如被鑽心剜骨的模樣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師妹！”

“你！”小師妹猛地一甩長發，“啪！”地糊了三寶一臉，聲音悲嗆：“師兄！我看錯你了！”

莫名其妙被頭髮甩了一臉的三寶：“？？？我怎麼了？”

“你居然不是年下腹黑小狼狗攻！”小師妹傷心欲絕，聲音都在顫抖：“你居然是個養成系的乖巧蠢萌受！”

出現了！這種師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不懂的情況！

三寶憑着直覺感到師妹誤解了什麼，於是趕緊將昨天晚上遇見紅衣女鬼的事情與她一說。但誰知小師妹反應平淡：“啊，這個師姐已經告訴過我了。”

哦那太好了。三寶鬆了口氣。

“但是她說根本沒有什麼紅衣女鬼，是你和師尊在半夜玩得太晚的借口。”小師妹話鋒一轉：“很顯然，師兄你昨日就是和師尊去占星閣約會了！”

一口老血卡在三寶喉嚨里：“我沒有啊！”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師尊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是……”

“你昨天是不是和師尊面對面共享了燭光晚餐？”

“呃……”

“你昨天是不是和師尊有着親密的肢體接觸？”

“我……”

“師兄，”小師妹聲情並茂：“這不叫約會，那叫什麼啊！”

三寶恍恍惚惚：“我我我我……和師尊……在約會……？”

他眼前似乎閃過師尊清冷謫仙的無雙容顏，想起寒夜小路上徐徐張開的擋風結界，以及那句黑暗中溫柔的“那為師便拼上性命與對方殊死一搏。”

啊，這難道就是——

“不不不！我們真的只是純潔的在吃夜宵和抓鬼啊！”三寶抱着頭慘叫道。

“嗯嗯，好的呢。”小師妹點點頭，明明看不見臉，三寶卻能從她的頭髮上看出一股子寵溺和敷衍：“是純潔的師生關係呢！”

三寶絕望的捂住自己的臉。完了，這下子更加說不清了，好端端地抓鬼怎麼就變成約會了呢？要是當時師姐真的在樓上發現了鬼該多好……

他猛然意識到什麼，一把抓住小師妹的胳膊：“那鬼肯定是在師姐上樓之前就逃掉了！師妹！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們今天晚上再去一次占星閣吧！”

“啊？”

“紅衣鬼可以作證我和師尊之間的清清白白！”三寶聲音激昂：“我這次定要親手將那紅衣鬼揪出來！”

三日後。

“師兄，你承認吧。”小師妹揉着長發之下酸脹的眼睛，聲音疲憊：“我們連續在占星閣守了三夜了，根本沒有什麼紅衣鬼。”

三寶眼下一片烏黑。他強行打起精神：“再等等，也許馬上就要出來了。”

“天色將明了，沒有鬼怪會在此時出來興風作浪的。”小師妹拖長了音調，扯起了三寶的袖子：“師兄，師兄，我困死了，我們回去吧。”

三寶此時也是困得眼皮都要粘起來了，聽到小師妹的撒嬌，便點點頭：“那我們便回去吧，明日再……”

“明日也別來了。”小師妹道，語氣竟是有些愧疚：“是我不好，言語上逗弄師兄，讓你非要來找這紅衣鬼。這些日子師兄你上課都在睡覺吧，修鍊也落下了好多。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三寶沉默着，帶着小師妹走出了占星閣。走到半路，少年才嘆了口氣，幽幽道：“修鍊和功課落下又如何，反正我這破爛根骨無論怎麼練都是無用功。”

“師兄！”小師妹聲音提高了一點：“你不是破爛根骨！你以後會成大器的。”

三寶心道，是是是，因為我是你們口中的龍傲天嘛。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話確實是沒什麼可信度，小師妹想了想，小聲道：“師兄，雖然我知道因為OOC系統你聽不見我在說些什麼，但是我還是想和你劇透一句。”

三寶：“什麼？”

“故事的結局是龍傲天成為仙魔兩道第一人，同時後宮佳麗三千，麾下名將才子無數。”小師妹輕聲道：“是標準的龍傲天結局。所以你會成大器的，師兄。”

還沒等三寶回話，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嘆：“你不該與他說這些的。”

兩人回頭，只見大師兄站在他們身後，一襲白衣，表情淡淡：“早。”

三寶：“大師兄早安。”

小師妹：“早……早這也太早了吧大師兄！早上五點啊！”

“我每天都這個時間來湖心亭練劍。”大師兄道：“你們倆也是來湖心亭練劍的？”

三寶和小師妹這才意識到他們居然在睏倦之中走錯了方向。小師妹訕笑一聲：“啊沒有沒有，我們就是出來散散心，絕對不是出來抓鬼的哈哈哈。”

大師兄疑惑：“什麼抓鬼？”

三寶道：“鬼。”

大師兄：“所以我在問你是什麼鬼啊？”

“鬼，”三寶聲音顫抖着，雙眸瞪得滾圓：“在……師兄身後……”

“……”大師兄的表情頓時僵硬。他沒有回頭，但是迅速從腰間拔出佩劍，往身後一陣亂刺：“如何！鬼跑了嗎！”

三寶連忙道：“啊我是說鬼在大師兄身後的湖心亭里。”

大師兄頓時鬆了一口氣，同時瞪了三寶一眼：“三寶，說話不能大喘氣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小說中的痴男怨女是因為話說不清楚而錯過了一生！比如著名的《羅密……”

“師兄！”小師妹忍無可忍：“先捉鬼啊！”

大師兄這才急急忙忙地回頭。只見湖心亭之上，果然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紅衣女子。對方趴坐在亭台之上，一頭烏髮如潑墨般直瀉而下，發尾點在水面之上，盪起點點漣漪。三寶和小師妹縮在大師兄身後，只探出兩個腦袋。小師妹道：“是她嗎？”

“應……應該是吧。”三寶小聲道：“大師兄，你千萬要小心，上次師尊對上這個傢伙都落荒而逃了……”

“咔擦！”

一聲清脆的快門聲響起，三寶和小師妹抬起頭，看見大師兄正舉着手機狂按快門：“哦哦哦！拍到了！手機能拍到的鬼誒！這個發微博肯定點贊超多的！”

“師兄！”三寶和小師妹齊齊叫了起來。三寶急切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要瞎鬧！”

“師兄說的對，現在是關鍵時刻。”小師妹一臉恨鐵不成鋼：“大師兄，拍視頻啊！照片算什麼啊！”

大師兄恍然大悟，迅速切換了視頻模式。師兄妹倆雙雙掏出手機，動作整齊劃一地開始拍攝。小師妹更是一邊拍一邊道：“Hello!B站的朋友們我們好久不見啦！今天我們這期視頻呢是要來拍一個捉鬼的現場！這個鬼怪十分難纏，前幾天作為仙界第一人的我師尊和未來的仙魔第一人的我師兄都沒有辦法降服她，所以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不管怎麼說，都請記得給我一鍵三連哦！愛你們！”

三寶：“……”

他差點忘了，這個門派裏面的人腦子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

但眼下天色越發明亮，也不知紅衣女鬼還有多久就會消失不見。三寶咬咬牙，抽出一旁師妹的佩劍，提劍向女鬼奔去，劍指女鬼后心！

但那女鬼似乎有所察覺，她微微一側身避開了三寶的劍尖，隨後玉手一抬，對着三寶的后心就是一掌，把三寶直接從湖心亭打飛了出去，徑直落入了周圍的湖水之中，濺起大量的水花。

在冷水灌入耳朵之前，三寶隱隱約約聽見了師妹歇斯底里的尖叫：

“……師尊在湖裏養了鯊魚啊——”

你媽的，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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鯊魚：我TM也想問為什麼。

21年1/9更新作話：

大家好呀，這一章的評論區內很多朋友反應了小師妹嗑cp的言行有些許過頭。這邊我過來說明一下：小師妹的這種行為在現實中就是ky腐癌行為！大家不要學習！

但小師妹如此的言行也是有原因的，主要原因是在第六章這個紅衣鬼篇的階段，小師妹還沒有完全把三寶當做一個“人”，還停留在這個人是紙片人的階段（在【其二·小師妹】中有提到紙片人這一點）

小師妹和全師門所有的角色一樣，都是有缺點的成長型角色。這裏稍微劇透一點，在【其八·北梁行】靠後的篇章中，小師妹會意識到三寶是個活生生的人，她會回憶到自己這個時候的KY言行，並且感到愧疚。

抱歉，作話有些長了，還請大家保持愉悅的心情繼續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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