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宅心慌
“古宅心慌,七場第二十次,準備,開始。”
場記拿着黑白色的場記板輕輕一敲,場記板發出清脆的聲響,他連忙彎着腰從鏡頭下面退了出去。
導演副導演一臉嚴肅的坐在鏡頭前,看着場景里,一位長發披肩的美女身穿一套白色的西服,腳下蹬着一雙短腰小皮靴,身材修長十分幹練。
一雙杏眼微睜,英姿颯爽間卻又雜糅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寂靜的老宅子裏除了她皮鞋清脆的‘疙瘩’聲,再就是導演吩咐製造出來的呼呼風聲,西沉的太陽將她的影子拉的極長,越發顯得肅穆恐慌。
女人在宅子裏小心翼翼的查看着,捏在手心裏的手電筒已經被汗水包裹了,她搓了搓手指,連忙將手電筒轉到另一隻手裏,在衣服上蹭了蹭汗水,她是生怕手電筒被自己的汗水侵蝕的再熄滅了。
順着羊腸小道往前走,卻怎麼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她不信邪的轉過身,打算再重新找一遍,卻不想,再轉過去的一瞬間,瞧着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鬼影,她肝膽欲裂的一聲尖叫。
“咔。”
導演舉着喇叭大吼一聲,從機子後面站了起來,指着女人的手指晃了又晃,他似乎是有點詞窮不知道該說什麼,停頓了好一會兒,被副導演用腳尖撞了撞,他才皺着眉頭道:“那個誰,你怎麼回事啊,出來的太早了,我不說了嗎,等到安禾轉了兩圈之後,你再出來。”
扮鬼的群眾演員連忙點頭,一句反駁都沒有,就說是自己的錯,鞠躬道歉一氣呵成。
在得到導演不耐煩的揮手之後,群眾演員暗暗地長出一口氣,連忙哈着腰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等着導演說的轉兩圈再出來。
“重新來一遍。”
副導演滴溜溜的眼睛在安禾身上轉一圈,見她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他才撇撇嘴巴,慢騰騰的坐下,和導演腦袋擠在一起,倆人對視着,給了彼此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安禾木着一張臉,心中自嘲的一笑,什麼表情都沒有的轉回到最開始的位置上,等着場記一聲開始,她又將剛才的表演重新演繹了一遍。
這一次,演的是更加逼真,比上一次還要完美。
可還沒等到演完這一段,導演突然又是憤怒的站起身,大吼一聲:“咔。”
導演眼睛轉了一圈,嘴巴動了動,落在安禾身上一挑眉,沉默一瞬,他指着後面的工作人員吼道:“幹什麼,幹什麼呢?不是說了要清場了,你們能不能別再鏡頭裏晃悠?”
被罵的工作人員一頭霧水的看着自己離鏡頭十萬八千里遠,眼角一掃正中心的安禾,他的臉上頓時掛上了一抹被冤枉的羞惱之色,卻什麼也沒說,只得忍氣吞聲的低下頭,拽着自己的道具,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安禾,離開了。
“重來。”
導演大吼,安禾還是一言不發的回到了最開始的位置上。
重複,一遍一遍的重複。
這一條鏡頭拍了四五十遍了,拍的周圍的人都是怨聲載道,從最開始的小小聲叨叨,變成了不耐煩地指桑罵槐,安禾也只是捏了捏手指,還是一句話都不說的站在鏡頭前面,沉寂的像是一汪死水。
終於,已經不知道拍了多少遍,安禾只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凍得都快僵硬了,別人都是夾襖配毛衣,只有她單單一件小西服,裏面只穿了一件小襯衫,全身都在打架,她卻面無表情的站的直挺挺的。
她知道,這是她的工作,她必須得敬業。
隨着導演滿意的大喝一聲:“好,收工。”
安禾才哆嗦着手指走上前,靜靜的問了一句:“導演,怎麼樣?還行嗎?”
“行,當然行了。”
導演和善的眯起小眼睛,圓溜溜的肚子往前一挺,他笑的十分溫柔:“不過,我們還是覺得第一條比較好,就用第一條了。”
安禾:“......”
你知道吞了死蒼蠅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你知道被人反反覆復像溜狗一樣,耍的你團團轉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說不上來。
安禾就是這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連心酸都想不起什麼滋味了。
她很想摔衣服走人,很想像自己最開始出道時那樣,不管不顧的跟這些勢利眼的人大吵一架,大幹一場,可她......
不敢。
對,她不敢。
她被封殺已經欠了好多錢了,再不接戲拍,她要還不起了,她可不想那些討債的人去她老家,把她家人堵在屋子裏言語羞辱。
既然不想,她就只能任人擺佈。
這些人落井下石,就連當初仰視她的小導演也能戲耍她,看她笑話。
既然看她這麼討厭,又簽約她幹嘛呢?
李萬眼看着面前精緻的女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隱忍的模樣忍不住就讓他想到曾經這女人在神壇上呼風喚雨的樣子,不由得腹下一緊,他舔了舔嘴唇,笑道:“安禾,不然你晚上來我房間,我們可以討論一下你接下來的拍戲流程,怎麼樣?”
安禾瞧着李萬那垂涎欲滴,絲毫不加掩飾的眼神時,她忽然撲哧一聲,笑了,笑聲中帶着濃濃的自嘲和無奈,看見了吧,現在這些上不得檯面的人都敢潛規則她,她真的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你笑什麼?”
雖說安禾一笑,就像是禁慾的玫瑰花盛放開來,可李萬還是惱羞成怒,眯着眼睛裏儘是陰狠之色。
安禾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她連連搖頭,“不,我只是在笑我自己,今時不同往日啊。”
“不過導演,討論劇情就不用了,我後面的劇本整個都背下來了,就連對手的我都背下來了,畢竟這是我的工作,更何況,揣摩角色我還是很在行的,謝謝導演好意,我今晚上就不過去了,先走了,回去得洗個熱水澡,去去寒。”
話音一落,安禾笑着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氣得李萬心中是詛咒連連,恨不能祖宗十八代都給撅出來,磨着牙,他陰測測的自言自語:“別以為你曾經是一線大明星就可以目中無人,你現在已經過氣了,不過十八線牛逼什麼?你等着,等到下一場戲,有你好果子吃,讓你嘚瑟,下一場戲不給你弄得脫一層皮,我都不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