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東北軍最後的顏面（上）
北平，副總司令張學良府上。
自九一八事變始，張學良就沒有一天不是活在內心的譴責中，即便在外界看來，不抵抗的政策是南京的蔣校長下的令，但是，他卻知道，這命令，實實在在是從他的口中下達到東北軍！或許，在別人看來還沒什麼，但是自認愛國狂的張學良看來，他，就是民族的罪人！
事情還要從九一八事變說起，當時，因為奉天與日本的關係很緊張，發生了中村事件等好幾個事情。張學良在接到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榮臻的電報后，說日本要來挑釁，想藉著挑釁來擴大雙方的矛盾。遠在北平養病的張學良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情形，所以當時是看看究竟是怎麼個事情。張學良以為還是“尋常性質”，可以以“小事化了”的方式處理，以日人違反國際公法，破壞東亞和平，決取不抵抗主義，一切聽各國裁判，向各使節說明日人暴動真相，一面電呈中央。
而當時張學良下的所謂不抵抗命令，是指你不要跟他衝突，他來挑釁，你離開它，躲開它。但是，張學良明顯低估了日本人的野心，也高看了什麼所謂的國際公法的對日軍的限制作用，更準確的說，高看了當時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以至於……
雖然，東北軍大多已撤入了關內，但是，他的一顆心，卻還系在關外，在黑龍江，他更關心的是黑龍江的戰場！他知道，如果黑龍江也像遼、吉兩省那樣落入日本人的手中，那東北軍，再沒有絲毫的顏面可講了，連最後的一塊遮羞布也不復存在！
寬敞明亮的軍情分析室里。少帥張學良兩眼微眯，正在養神，總參謀部的高級將領們則在小聲地討論黑龍江的戰局。
第一軍司令于學忠正在侃侃而談：“不出意外的話，江橋不過五天就會失守，濱本聯隊在解決了馬占山之後絕不會在江橋過多停留，接下來肯定會沿着大興、齊齊哈爾迅速北上，用不了多久，整個東三省就會完全落入日軍的手中。當然了，我承認馬占山很能打仗，但是，他那就兩三千人，充其量也就兩個團的編製，而濱本聯隊再加上張海鵬的為軍，卻足有萬人之眾，這仗，能挨過五天已是多說。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加緊山海關沿線的防禦，萬不可過於依仗湯二虎的熱河軍。”
湯二虎，即湯玉麟，東北政務委員會委員、熱河省主席。他主政熱河6年，把熱河變成了自己的獨立王國。
如果黃文在這裏，肯定會對於學忠的觀點給予肯定，歷史上也確實如此，1933年，日軍大舉進攻熱河，湯玉麟果然放棄熱河，逃竄灤平，調用大量軍車，搬運私產。日軍只用了不到10天佔領承德！
對於黑龍江的戰局，同樣愛國的于學忠一直就很關注。
早在張海鵬第一次攻擊黑省，于學忠就曾斷言過，黑龍江完了！畢竟，當時的黑龍江幾可說亂成了一鍋粥，別說只有一個衛隊團，就在有再多的部隊，也很難在當時的情形有所作為。但是，後來省署參謀長謝珂挺身而出，暫理省城事務，指揮衛隊團對漢奸張海鵬部以迎頭還擊。16日，斃敵總指揮徐景隆，擊退漢奸的進犯部隊，首戰竟然出人意料的告捷！當時的于學忠很沒面子，不過，他並不在乎，相反，他感到的只有高興！
這一次，他不是沒有對馬占山寄有希望，但是，兵力相差比例太過懸殊，面對裝備精良的日本軍王牌部隊，上有飛機，下有大炮、坦克，于學忠實在難以想像，馬占山怎麼才能堅持下來！是的，僅僅是堅持，不是大捷！
“報告！”有少校參謀疾步入內，道：“黑龍江省急電！”
坐在主位上一直沒有出聲的張學良猛地睜開了雙眼，整個人豁然站了起來，由於速度過急，還在病中的身體頓時有些承受不住，連咳了幾聲，急道：“念！”
少校參謀拿起電文，朗聲念道：“茲電副總司令：職部馬占山於昨日夜間十一時四十分動反擊。一舉擊潰日軍濱本聯隊第一大隊並野炮中隊，全殲日寇一千二百二十四人……”
“啊？！”
“什麼？！”
“全……全殲？”
“馬占山手下充其量就兩個團的兵力，固守尚且不足，又哪有餘力反擊！？”
整個軍情分析室里頓時就響起了竊竊私語聲，于學忠更是滿臉的不敢相信，就連少帥張學良也是滿臉的震驚。
“……張海鵬部，被我軍擊潰，殺敵三千餘，俘獲六千餘人，張海鵬逃走。此一役，擊殺日軍少將參謀一名，是為多門三郎，日軍多門師團長的弟弟；擊殺日軍大佐聯隊長一名，是為濱本喜三郎；擊殺……”少校參謀接着念道。
“噝……”整個軍情分析室連連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至於少校接下來念得是什麼，所有人都聽不進去了，一個少將，一個大佐，已經將這些人徹底震住了。
“這不可能！”于學忠大聲道：“這絕對不可能！不論從哪一角度而言，馬占山他都不可能做到如此！雖然我知道一場勝利對我們東北軍的重要性，但是，我們還是要從實際出發，這……這……”
于學忠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只是他，其他的將領，包括張學良在內，臉上寫滿了不信。
“報告，”少校參謀並沒有因為于學忠的話而中斷自己的彙報，接着道：“總座，這裏有馬占山將軍親自擬發的電文，裏面詳細的講述了這一戰的經過，請總座過目。”
少校參謀心中也滿是漣奇，當初他看到這份電文的時候，還不是同這些長官的表情一樣！只是，再看到後面馬占山的電文，心中剩下的，只有驚嘆！
“拿過來！”張學良此刻也顧不得儀態，劈手搶過電文，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半晌，猛地一拍桌子，叫道：“精彩！這一仗，打得真叫一個精彩！黃文，好一個黃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