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之北
三天後
“吁”,蕭瑾玉與顧劍鋒一行人片刻不停的來到了漠北的關北王府,顧劍鋒的心情似乎緩和了很多,打趣的說道:“蕭兄你這府邸可真是氣派,比我那穆和古城強了太多。”
“師弟謙虛了,我這府邸也是陛下親自派人修建。”蕭瑾玉掃了一眼關北王府,淡淡的說了一句。
顧劍鋒望着他,試探性的說道:“武功六等十品,不知蕭兄這十二年來進步到何等境界了?”
在江湖上,無論是大梁還是羌族,武功都分六等,相傳千百年前大梁與羌族本是一國,武學境界也是由當年藤閣上的仙人劃分出來,人凡,鬼剎,妖靈,地元,天幻,神虛,六大境界,境下又分十品。平常人修到十品境便無法精進,而每一境界之間又是天差地別,至於那神虛境更是千百年來無人可抵達的高峰。
蕭瑾玉也沒有打算要隱瞞自己的境界,輕聲嘆了一口氣說道:“十二年前我便是天幻境二品,這十二年的修行,勉勉強強來到了天幻境九品,隱約觸碰了十品的門檻。”
顧劍鋒聽完並沒有感到什麼意外,因為憑他的天賦如果沒有達到這個地步才會讓他感到吃驚。
“蕭兄莫要謙虛了,這天幻境在我們大梁乃至羌族怕是不過十人。”
蕭瑾玉也不是尋常人也早就看出顧劍鋒身上的氣息與自己相當,想到:師弟應該也是天幻境五品之上了吧。
“師弟這十二年也是沒有懈怠呀,恐怕已經超過師哥了吧!”蕭瑾玉臉上劃過一絲笑意,問道。
“不瞞蕭兄,我前幾日便剛剛踏入天幻境八品!也不知師父如今是何境界,會不會已經踏上了那傳說中的神虛境。”顧劍鋒望向遠方,一臉期待的說道。
兩人一路說笑不緊不慢的走進了王府,大廳落座,兩名侍女恭恭敬敬的奉上了茶水。
顧劍鋒說道:“你這關北王府的茶我可是許多年未曾喝道了。”
蕭瑾玉笑了笑,“劍鋒我本不想在你大婚的日子告訴你這件事,但是後來我又想想,我不希望你向當年的我一樣,遺憾一生。”蕭瑾玉站起來走向顧劍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蕭兄,我……”顧劍鋒吞吞吐吐的沒有說話。
“你心裏是喜歡小璃的,小璃正是因為你的婚事才偷偷離開我這關北王府,結果被羌族人抓走殺害。”蕭瑾玉話語中帶走一絲怒氣的說道。
顧劍鋒沒有說話,眼眶通紅,雙拳緊握。兩人沉默了半晌,蕭瑾玉率先開口:“劍鋒,我打算率關北軍討伐羌族,而你回到你的穆和古城率領江湖豪傑為我助陣。”
“萬萬不可,蕭兄你忘了十二年前我們與羌族曾立誓不得以任何理由開戰。你如果開戰就不是一個小璃那麼簡單的事了。你的關北軍怎麼說也算是朝廷軍隊,歸朝廷管轄。”顧劍鋒急忙勸說。
顧劍鋒心裏明白蕭瑾玉的想法太過於危險,如果兩國開戰,無論是誰勝誰敗,遭殃的只有兩國無辜的百姓。
“師兄,既然你說小璃是羌族的聖女,我覺得羌族不會傷害她的身體,反而是要利用小璃,我們應該先找到仙山藤閣,尋得起死回生之術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顧劍鋒雙眼炯炯看着蕭瑾玉。
蕭瑾玉沒有回復他,兩眼目視前方,半晌,他緩緩開口,“就聽你的吧。”
“那我們明日出發,先找到師父,這世間大概只有他老人家才清楚藤閣的位置。”顧劍鋒沉聲說道。
蕭瑾玉長吁一口氣,“師父,瑾玉對不住你。”
“哈欠,哈欠。”
“又是誰在念叨我。”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男子抱怨到,細細看來這人正是當時在竹林酒肆里與店小二拌嘴的年輕道人。
“出來十二年了,是不是要回去看看了。”道士心裏想到,“先卜一卦吧,上天決定應不應該回去!”道士掏出了幾枚銅錢向天上一拋,幾枚銅錢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先後落地,東南方巽位大凶。隨即道士飄然而去。
漠北
“這聖女都死了還有什麼用?”漠北羌族駐紮的營棚中一群人在大聲的喧喝着。
“真不知道元帥怎麼想的。一個女娃娃能有什麼用,活的她沒有用,死了更是毫無價值。”
“不要隨意評價元帥的做法,元帥說的我們只要遵從就好了。”
就在他們討論激烈的時候,門口走進一個身穿狼皮鎧甲的大鬍子男人,這個男人正是整個漠北羌族的最高統帥,羌震。
羌震緩緩走到自己的位置,看着眾人,厲聲說道:“聖女是我們羌族最為神聖的存在,羌璃不會死,我會讓她從新以羌族聖女的姿態,回到我們族中。”
眾人沒有做聲,,他們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反對他做事。
羌震說完,便轉身離去,他的高傲遠勝蕭瑾玉,在他眼中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同他對話。
京城
十幾道黑影如同黑漆一般潛入了那座堂皇的宮殿。
“現任狐影統領,狐殺陌率狐影的精英,參見陛下。”黑影中領頭的黑衣人向蕭瑾瑜行了君臣之禮。
蕭瑾瑜抬了抬手,淡淡的說道,“狐殺陌,朕這次叫你來,需要你幫朕除掉一個人。”
蕭瑾瑜給了狐殺陌一個手勢,狐殺陌起身匆匆走向眼前這位危險至極的人物,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狐殺陌是大梁最深暗裏的人,他只服從於大梁皇帝,據說他刺殺的人沒有一次失過手,深得蕭瑾瑜的器重,但就是他這般危險的人,面對擁有至高權利的皇帝,也不由得害怕起來,他太了解這位皇帝,冷血無情,笑裏藏刀,他怕了。
狐殺陌來到蕭瑾瑜身邊,蕭瑾瑜側身貼近狐殺陌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他輕輕拍了拍狐殺陌的肩膀,“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狐殺陌臉色煞白,身體似乎有些顫抖,他言語微顫,“臣遵旨!”
說罷,蕭瑾瑜臉上露出了陰森的笑容,揮了揮衣袖,走出了金鑾殿。
次日,梁帝蕭瑾瑜跪在桂花樹前面禱告,半晌,他起身要走時,桂花樹上落下了一朵枯黃的桂花瓣,他並沒有在意桂花樹這一微妙的變化,徑直走向了養心殿。
京城大都里的一家學坊,隱隱約約傳出幾聲孩童稚氣未脫的讀書聲。
學坊離皇宮很近,很小,但是很精緻。走進去是一位面容清秀儒雅,身穿白色衣袍的年輕男子,名換歐陽木華。
學坊中歐陽木華手中拿着一把很陳舊的戒尺,嘴中清晰的讀着,“子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學坊里的學生大都衣着華麗,腰系白玉,頭髮上佩戴着金光閃閃的發簪,面容姣好,看一眼便知道一定是京城裏達官貴人府上的少爺或是千金小姐。
座下的學生都很聽話,貌似對眼前這位儒雅的教書先生極為恭敬。他們跟隨着歐陽木華的聲音,很默契的搖着頭,大聲的吟誦,“子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歐陽木華是京城公認的第一大儒,就是當今聖上對他也是恭讓三分。
十年前,他曾被召入宮中,蕭瑾瑜問他,“先生比起那道人如何?”
歐陽木華笑而不語,衣袖一揮,原本晴朗的天空頓然失色,雷聲大作,大雨傾盆,養心殿也失去了原來的光亮。大殿之人無不變色,惶恐不安。隨後歐陽木華再揮衣袖,一切如初。蕭瑾瑜苦笑一聲,“先生好本領。”
歐陽木華怎會不知蕭瑾瑜心中所想,冷冷的說了一句,“陛下不用多想,如果我想要你的皇帝之位,隨時都可以取了。你的皇帝之位不是誰都稀罕的。”說罷,拂袖而去。
蕭瑾瑜緊握拳頭,牙齒像要被咬碎了一般,吱吱作響。他堂堂一國之君今天竟然被一介書生如此羞辱,卻不敢做聲,實在有辱皇威。
“羅君,方才大殿的人一個不留!”
“喏”……
“今天就講到這裏,你們可以走了!”歐陽木華放下手中的戒尺,抖了抖袖口,起身欲走。
“先生,我有問題可以請教您嗎?”一個十多歲的男孩走到歐陽木華的身前。男孩生的很俊朗,眼眶很深,讓人看起來難以琢磨的模樣,鼻子與嘴唇像極了梁帝蕭瑾瑜。毫不疑問,站在歐陽木華面前的這個男孩就是當今大梁的太子,蕭染。
面對眼前這個高貴的男孩,歐陽木華沒有很意外,像是早已知道他要要來詢問自己一般,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蕭染的肩膀,說道:“這件事我不會回答你,我希望你也不要追問。”
蕭染想要說的話都被歐陽木華噎了回去,“可是,先生,這件事關乎我皇叔的性命,請您指點。”
歐陽木華閉上了眼睛,走出門去,“這件事朝堂之上不會有結果。你的天資很高,是時候要去江湖歷練了,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跟隨自己的內心。”
蕭染看着漸行漸遠的歐陽木華,心中暗暗做下了決定。他從小便是萬千寵愛於一身,如今也是十五歲的少年郎,他決心離開皇宮這個巨大的庇護傘,放下他高貴的身份,真正的去體驗充滿着人情世故的江湖。
關北漠城還是往常那般熱鬧,城中的百姓卻不知他們的守護神,這座繁華城市的主人已經離開了這裏。
“師兄,我們該如何去找師父?”顧劍鋒騎着黑色粽鞍的駿馬問道。
在他一邊的正是關北王蕭瑾玉,“找到師父怕是比找到仙山還要困難。”
“我少時聽歐陽先生提起過,藤閣曾在沐州芸海現世,我們不妨去沐州試一試。”蕭瑾玉又道。
顧劍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夕陽落去,驟夜將至。道路兩旁的樹叢沙沙作響,烏鴉發出令人厭惡的鳴叫,兩人兩馬奔騰在昏暗的小路上。
“前方有一處驛站,我們不妨歇息一下,跑了一天馬兒也都餓了。”蕭瑾玉指着前方虛虛隱隱的光亮處。
兩人在驛站前停了馬,很安靜,安靜的有點讓人恐懼。一道身影在木門中蹣跚的走了出來,“二位爺,這是要住店呀!”
顧劍鋒與蕭瑾玉相視一眼,“師哥我們遇到麻煩了!”
“狐殺陌,你當我是小孩嗎?”蕭瑾玉衝著木屋裏厲聲說道。
那道身影在燈光下緩緩走出,是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
“拂劍老人!”顧劍鋒吃驚的看着眼前這位看着,難以置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老人扶着白鬍子,陰森的笑了,“關北之王,穆城劍仙,好久不見。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你加入了狐影?當年竟然沒有殺死你!”蕭瑾玉並沒有感到驚訝。因為狐影這個組織就是這樣,總是能讓意想不到的人從新回到這個世界。
拂劍老人沒有理會他,突然騰空而起,一把漆黑的劍快速的拔出,“墨落劍雨”
蕭瑾玉剛欲拔劍,顧劍鋒按住了他的手,“這老賊何須師兄出手!”說罷,猛的一下在馬背上高高躍起,“我倒要試試這十二年你有沒有長進!”
顧劍鋒將劍甩給了蕭瑾玉,手中一道金光呼出。
拂劍老人憤怒的大吼,“黃毛小兒,我要讓你的狂妄付出代價!”
顧劍鋒手臂一揮,地上的樹葉,如利刃一般樹立起來,徑直刺向老者。“也是許久未曾活動筋骨了。此技是我閑暇之時所創,起名,狂舞!”
樹葉如同劍雨一般扎向拂劍老人,後者的劍招瞬間瓦解。只需一招,拂劍老人便敗了,這就是境界之間的差距。有些人年紀輕輕就入了天幻境,而有的人到死也摸不到天幻境的門檻!
拂劍老人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他踉蹌的站起來,不甘心的說道:“你入了天幻境!”
顧劍鋒在空中乘着落葉,飄然而下。手中金光消散,他轉過身去背對着拂劍老人,“十二年前我能廢了你這個叛徒,十二年後你認為我抵不過你?”
蕭瑾玉望向顫顫發抖的拂劍老人,“老賊,你也該去了!”蕭瑾玉身軀一震,碧玉的劍在空氣中劃過,直衝老人。
“殺大人救我!”拂劍老人連忙後退,死亡的氣息讓他感到恐懼。但無論是誰來都沒用了,關北王蕭瑾玉想要殺的人,現世中沒有幾個人能攔住。碧玉之劍穿膛而歸,沒有沾染一絲血跡。真正的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顧劍鋒看着那把碧玉之劍,不由得有些震驚,“師兄的境界恐怕不只是九品天幻這麼簡單了!”
“狐殺陌出來吧!”蕭瑾玉把劍收入腰間。看向四周怒喝一聲。
“御龍劍,殺人訣。王爺的功力,卑職欽佩。”一個身影在驛站中走出,此人正是狐影現任統領,狐殺陌。
“京城第一殺手,狐殺陌!”顧劍鋒冷笑一聲,輕聲的說道。
狐殺陌緊握手中的冷暉槍,神色有些凝重,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懼色。放眼當今天下能跟他們兩人站在一起說話的人不多了,他狐殺陌算一個。
蕭瑾玉騎馬向前,一臉傲氣的蔑向狐殺陌,“你是來殺我的?”還不待狐殺陌回答,他又暴怒的說道:“不知道皇兄是有多不了解我,還是有多高看你,他以為小小的狐影就能殺了我嗎?”
突如其來的怒吼,狐殺陌被驚了一下,虎軀一震,連連後退幾步。面對兩個進去天幻境的強者,狐殺陌不敢冒險,只能厚臉皮的解釋但:“王爺誤會,陛下知道王爺此行山高路遠,特派狐影精良保護王爺安危,絕無惡意!”
“滾,本王不想再看到任何跟你們狐影有關的人,不然我見一個殺一個!”蕭瑾玉霸道的將御龍劍插在地上,厲聲說道。
狐殺陌本就沒有與之動手的意思,今天不過利用拂劍老人探一探他二人的武功境界。如此看來,二者都在天幻五品之上,如果現在同他們二人動手無異於以卵擊石,就算是搭上全部的狐影也不一定能傷到蕭瑾玉一毫。
狐影統領是何其奸滑之人,有損自己利益的事狐殺陌是不會幹的。隨即在黑夜中隱去了身影。
“師兄,為什麼不殺了他以絕後患!”顧劍鋒心有不甘的看向蕭瑾玉,似乎有些許指責的語氣。
蕭瑾玉手掌用力一吸,御龍劍拔地而起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是皇上的親信,我要是把他殺了,我那個哥哥更有殺我的借口了。”
顧劍鋒長吁了一口氣,感慨道:“你還是老樣子,當年的事情你真當我不知道嗎?現在蕭瑾瑜要殺你,都是你自找的!”
蕭瑾玉苦笑一聲,“我心中是這國家,如果我不去關北,那關北百姓必遭戰亂之苦,皇帝之位又能怎樣,我這關外之北豈不更是瀟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