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節 命運

八年後……

Dr3700年3月，冬去春來，鐵山鎮周邊的荒原里，積雪正一點點地融化，滲入土中。放眼望去，灰白相間的土地上，野草抽出了零零星星的綠芽。雖然稀疏，卻也生機勃勃。

此刻，在地表之下，一隻嚙齒類的哺乳動物正緩緩蘇醒。

它有一對靈巧的耳朵，能捕捉到千米之外的細小聲音；和一雙敏銳的眼睛，能看見自由下落的水滴；以及四條短小精悍的腿，其直線奔跑的速度，能達到每小時一百五十公里以上，即便頻繁做出“Z”字形的規避動作，也能保持八十公里以上的時速。

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剛從冬眠中醒來，乾癟無比的肚子。

這是一隻沙鼠，以一種荒原里隨處可見的根莖類植物“沙梨”為生。沙梨含有輕微的毒性，人類食用後會拉肚子，但沙鼠特殊的消化系統，卻能免疫這種毒性。

沙鼠和沙梨都具有極強的適應性，不僅在銀城世界，在其他多個位面中也存在着。幾乎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沙鼠。

在人類的近親，或者說是另一個分支，阿爾法位面中的大體型靈長類生物“魔族”那裏，它們被稱作“沙之精靈”，可見其靈活程度。

沙鼠的肉質極為美味，又被人們稱之為“荒野的恩賜”。

然而，想要捕捉到它們，卻難之又難。它們棲息在地下數米的深處，不僅機智敏捷，還是挖洞能手，通常會有五到六條用於逃生和覓食的甬道，各個洞口更是相距數百米。

經過一個漫長的冬天，這隻沙鼠醒來后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飢餓，彷彿火燒般的飢餓。它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就開始往上爬，想出去尋找食物。

越靠近地面，甬道就越潮濕、越陰冷。漸漸地，前方出現了一縷光線。它停了停，豎起耳朵，轉來轉去，聽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危險后，才繼續爬動。

不一會兒，它的腦袋探出了洞口。抬起鼻子，朝四周嗅了嗅。

初春的空氣，清新怡人，帶着冰雪的純凈、泥土的芬芳。

突然之間，它敏銳地感覺到，空氣發生了異常的流動。緊接着，它頭頂一暗，一隻人類的手抓了過來，又快又刁鑽。它急忙一縮，堪堪避開了襲擊。然後“嘰”的一聲尖叫，迅速後退，掉轉頭身，順着甬道，一溜煙地跑了。

“唉……”

一聲輕嘆過後，鼠洞兩側的雪層被掀開，兩條人影站了起來。扭了扭脖子，抖落頭上的積雪。

他們一老一小，老的身材幹瘦，頭髮花白，七八十歲的樣子；小的一米四上下，七八歲左右，身材比同齡的孩子要瘦些，但臉色紅潤，沒有地面鎮孩子普遍的那種營養不良的蠟黃色。

儘管他們的年齡差距很大，相貌也不太相像，但沉靜的氣質、明亮的眼睛，卻彷彿一個模子裏印出來。

“你應該等它身體的三分之二出了洞口，然後從這個角度……”老人用手比劃着，“這是它的視覺死角。你剛才的角度偏了四到五度，會讓它發現。而且出手的時機稍微快了些，不過太晚的話，它又會感覺到我們的氣息，掉頭跑了。”

“嗯。”男孩認真地聽完，然後思考了一小會兒，最後點了下頭。

這是鐵老頭和他的養子鐵渣。他們趁着冬春交替，徒手捕捉剛從冬眠中醒來的沙鼠。天還沒亮，他們就來了，匍匐在洞口，等了將近七個小時。不過很可惜，鐵渣失手了。

咋一看，讓一個八歲的孩子做這樣的事情，似乎有點兒強人所難。但實際上，鐵渣並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一名進化者，並且還是非常罕見的複合型進化者。

在這個世界上，有着不同種類的進化者。他們主要有，靈能者、蟲化者、傳統型進化者和源力者四種。

大約一千六百年前，這個世界曾經發生過一場毀滅性的戰爭。這場戰爭被後世的人們稱之為“遠古大核戰”。

這場戰爭幾乎摧毀了一切，一朵朵蘑菇在地平線上升起，核子塵埃如同風暴般卷席了整個世界。最終，核冬天來臨了……

倖存的人們紛紛躲進地下避難所，開始了長達數百年的掙扎求存。

在漫長的歲月中，核子塵埃逐漸消散。五百年後，核冬天終於結束了。

可是，當第一批人類走地下出避難所，回到地面的時候，許多地方的輻射依然嚴重。

人類一旦接觸過多的輻射，皮膚就會不斷潰爛。為了能在地面生存，其中一小部分人類，開始向基因庫的深處尋求解決方案。

於是，蟲化者出現了。

這是一種“返祖”現象。昆蟲是人類基因庫中，適應能力、再生能力、耐受能力最強的生命形態。不過，返祖現象也伴隨着各種各樣的缺陷，比如智力下降、狂暴嗜血、慾望過度等等，趨於物種本能的一系列退化。

之後，第二批走出避難所的人類，由於上一批的種植和改造，主要居住區的輻射已經消散，從而避免了返祖現象，轉而向另外一個方向進化。

這類進化者，被稱之為“靈能者”。

後世的學者們發現，在遠古大核戰中，產生了一種聚合型的新能量——靈能。

這是一種高級形態的能量，散佈於空氣之中，能被人體吸收和利用。靈能者的神經末梢，能感知到靈能的存在，只要通過特定的方式，就能主動吸收和利用靈能，並逐步擴大該項能力。

經過一千多年的研究和發展，加上發掘到高等文明遺留在異位面的“伊甸號”飛船，人類對靈能的運用已是爐火純青。但實際上，比起來自於無底深淵的蜂蟻蟲群，還是有着難以逾越的差距。

傳統型進化者，其實是一種“亞靈能者”。他們的神經末梢沒有進化，無法感知到靈能的存在，卻可以自行吸收空氣中的靈能並加以利用，屬於進化不完全的靈能者。

但他們有一個非常大的優勢，就在吸收靈能后，能自行轉化為靈能的結晶形態——靈能星沙，融入肌肉組織和各個器官中，全面強化身體素質和五感。而靈能者在低階的時候，無法凝結星沙，身體素質和普通人無異，只能通過靈能轉換設備輸出體內的靈能。

不過，當靈能者達到八階——靈化星沙時，就會產生質的飛躍，全面超越傳統型進化者。而達到“聖階”之時，更能獲得兩到五倍於普通人的壽命。

通常來說，在所有的進化者中，聖階靈能者是最為強大的存在。

然後是源力者。

他們是世間最神秘的進化者，或許在遠古大核戰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只是數量極為稀少，並且能力參差不齊。他們擁有感知世間萬物運行規律的能力，能在時間與空間中找到最佳的路徑。

自古以來，他們就是指引者和預言者。當然，這些人裏面，更多的是感知範圍較小的“偽源力者”，只能提供錯誤的方向，將追隨者帶進坑裏。

在鐵渣三歲的時候，鐵老頭就發現，無論身體素質，還是平衡能力、智力，鐵渣都要比其他同齡的孩子高出一大截。根據多年在外闖蕩的所見所聞，他很快就判斷出，鐵渣是個傳統型的進化者。而之後，在鐵渣五歲的時候，又覺醒了一項蟲化能力，有了蟲化者的身份。

而今，年僅八歲的鐵渣，身體素質已經接近成年男子。不過智力方面，也只比同齡的孩子高出一些，相當於十歲左右。鐵老頭猜測，很可能是他的蟲化基因影響了靈能星沙對他腦部的提高。一升一降，持平了。

自從鐵老頭髮現鐵渣擁有有蟲化基因后，就反覆叮囑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使用蟲化能力，要時刻注意，隱藏自己的蟲化者身份。

一方面，在這個黑暗的時代，蟲化者已被世間最強大的信仰組織“聖殿”定義為“惡魔在人間的使徒”。教區之內，一旦發現，立即燒死。他們將蟲化者稱之為“蟲化變異體”，已然否定了對方作為人類的權利。

雖然父子倆所在的鐵山鎮是聖母院的教區，對蟲化者相對溫和，保持中立的態度，既不承認，也不否定。可說穿到底，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另一方面，所有蟲化者都擁有“基因掠奪”的能力。這是一項非常殘酷的能力，能在一定條件下，通過殺死其他蟲化者，獲得對方的蟲化基因。

而鐵渣的蟲化者能力，是一項較為稀有，並且很實用的能力——蟲化甲殼。顧名思義，就是在皮膚上長出蟲殼，像鎧甲一樣防禦傷害。即便蟲殼處於未激髮狀態下，也能增強自身的抗擊打能力。

儘管鐵老頭沒有真正實驗過，因為他不可能拿槍打鐵渣。但根據他的作戰經驗，激發出來的蟲殼，能彈開9mm手槍子彈的射擊，並在同一位置上，防禦一次步槍子彈的衝擊。

鐵渣的能力一旦被發現，就會引來其他蟲化者的暗中窺覬，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一般來說，蟲化者都會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免得被其他蟲化者偷襲。

不得不說，蟲化者的命運十分悲慘，不僅要躲避佔據全世界67%教區的聖殿，還要防着自己人，可謂是舉世皆敵。

蟲化者通常生活在邊遠地區，忍受着荒涼、落後與危險；或是留在重輻射區，雖然有着相對的自由，卻要忍受每隔一段時間皮膚腐壞剝落的痛苦，以及惡劣無比的生存環境；或是隱藏在人群之中，一輩子戰戰兢兢，見不得陽光。

這個孩子的命運，似乎從他蟲化能力覺醒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可鐵老頭一直堅信，無論多麼坎坷的命運，也無法阻止雄鷹的翱翔。

PS：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本書為《銀城默示錄》三部曲之一，《末世圖騰》的前傳。

劇情相對獨立，可單獨觀看，亦可看完正傳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