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武林、天下(四)
辛長雁一路隨着鏢隊奔着太白山的方向行去,兩個小孩這一路上也沒消停,一點也沒有怕生的意思,心裏有什麼不解的地方就問鏢頭,鏢頭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好似生平就喜歡和小孩子為伍,孩子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大叔,剛才那伙人為啥要追你們啊?”百里拓歪着個腦袋,古怪模樣倒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愛。
辛長雁在一旁則閉目養神,但是心中也想聽個由來,便藉著孩子們的無忌童言求個事情原委。
“跟你們說呀,你們也聽不明白,但你既然問大叔我了,我就告訴你們,以後長大成人,出入江湖之中,心裏也留個心思,多小心這些人。”
鏢頭本不想跟這兩個半大的小孩子說,但是心中一想,又覺得面前這位救鏢隊一行人的前輩必定不是尋常人,不如說與孩子們聽,也讓前輩得知其中一二。
“這天下間,武林江湖之中都各自安分,朝廷也治理有方,只是近些年,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許多妖魔鬼怪,使得這天下又不太平了。”
鏢頭理了理條理又繼續說道,“南北有兩大邪派魔教,北面叫血鴉派,南面叫玄狐教。江湖中人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首領是誰,只知道門下教眾行動十分隱秘而且多做些殺人的勾當。”
“要說起着南北兩派邪魔外道,我可真說不清楚,我們‘平一’鏢局在北面也是名聲在外,但是從南北來來往往的跑鏢路程之中,並沒有遇到任何其中一方的埋伏和追殺。所以我也不敢對這兩個門派評論些啥,總而言之,他奶奶的,確實挺邪乎。”
“但是要說起之前那幫殺手,他奶奶的,我可是知道的非常清楚。”鏢頭說話間面目便有了幾分怒樣,“那幫人是拓跋摩玄手底下的專門用來暗殺的殺手,說起拓跋摩玄真的是讓天下人都怒從心中起。”
“那個叫拓跋什麼的這麼讓人討厭么?”百里砌好奇的問道。
“討厭?小妹妹你可太會說話了。”坐在鏢頭旁的趕車的馬夫說道。
“人家是男兒身!”百里砌嗔目嗲聲嗲氣的說道。
趕車的馬夫一聽,立馬就賠禮道歉道,“哎呦,那還真不好意思了。我看你這娃娃長得眉目清俊,眼神似水,頗有女兒相,大叔給你賠不是了。”
鏢頭立馬接過話來說:“我這夥計還未成家生子,自然有些分不清少時男女,莫要見怪啊。這小公子可能是隨了母親的面相了,想必你娘親也是個美人兒。”
百里砌這個小屁孩聽到鏢頭大叔這般說辭,便也不糾纏那位馬夫了,百里拓看着弟弟想笑卻又沒敢笑出聲來,給了弟弟一個腦瓜崩兒,說道:“誇你呢,你急什麼啊?!”
百里砌本來沒好氣的一心想找馬夫再理論一番,但是此時卻被哥哥這麼一逗,立刻就把出氣口轉移到哥哥身上。
玩歸玩,鬧怪鬧,他也知道哥哥這是拿他逗趣,便在一旁鼓起嘴來以示抗議。
馬夫又順道看向辛長雁問了句,“哎,前輩,冒昧問句這兩個孩子是你什麼人啊?”
辛長雁簡簡單單的回道:“故人之子,托我幫忙照看而已。”
馬夫便不再多言,旁邊的鏢頭看着辛長雁,再看向兩個孩子,他們之間的關係融洽親和,不似倒賣小孩的壞人那樣,便使了個眼色讓馬夫別再追問什麼。
百里拓一板一眼的說道:“父母因事遠行,故將我兄弟二人託付給了辛前輩,你們可別多想了,前輩可不是什麼壞人。”
鏢頭和馬夫聽了百里拓的一番話語,先是一驚,然後都哈哈笑了起來,讚歎道小小年紀,心念卻如此精細,自嘆不如。
馬夫又接着之前的話題繼續說道:“看來啊,我這些年行走江湖的經驗還是少,不過咱們言歸正傳,還是說說那拓跋摩玄吧。之前小兄弟說拓跋摩玄惹人討厭,可真是可愛。天下人談及此人,沒有一個人不恨得牙痒痒才是真的。”
“唉,也不能完全這麼說,講道理這人還是有些道行的。”鏢頭頓了頓又繼續給眾人說起來這關於拓跋摩玄的事情。
拓跋摩玄,沒人知道他究竟姓甚名誰,因為中原之中並沒有拓跋這個姓氏,傳聞此人從疆外而來,一身奇門異術,本想着這樣的人會在江湖中闖處一片名聲,但讓眾人想不到的是,他不曾用自己一身奇門異術的本領行俠仗義,而是在中原干起了倒賣珍寶的行當,開立了字號為“天下典當”的當鋪。
典當鋪做大了之後,他又開立了珍寶行,專門賣各種奇珍異寶。隨着家業的壯大,自己的財路人脈的擴大,他又開了自己的糧米倉店,還有自己專屬的一條縱貫南北的行商路線,自然而然的就建立了自己的鏢行。
可以說天下間,拓跋摩玄的勢力和財力遍及南北,曾有人諂媚獻贊,稱道“謀天下,萬物唯我,西曲東吟,全憑一身曠世奇才”。
但是近些年來,凡是和拓跋摩玄所建立的行業營生有所相同的人,要麼死的死,要麼被迫歸於他的門下,民間傳聞拓跋摩玄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開始黨同伐異。這也是世人唾罵的原委。
聽聞鏢頭所講,辛長雁嘆了口氣,“之前追殺你們的那幫人便是那拓跋摩玄的人么?”
鏢頭點了點頭,然後指着馬車上貨物邊說道,“先前前輩打傷了他們中一個領頭人,那掉下來的‘玄’字牌便是最好的憑證,再有就是您看我所運貨物之上,都是官印,我們這趟押送的可是公家的貨物,一般江湖中人見了誰還敢動官府的主意?”
辛長雁仔細看了看馬車上所拉的貨物,又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官家的人不讓拓跋摩玄的鏢隊押運呢?”
鏢頭冷哼了一聲,便向辛長雁道:“這鏢雖然是官面上的,但是確是朝廷用來賑濟災民所用的物資,如果讓拓跋家的鏢行運,十分的貨他自己能暗自吞下三分,屆時還會說路途遇到匪徒強盜,自己人搭了性命才換來的,然後還會再加送鏢的錢。”
辛長雁無奈的點了點頭,自己雖然對這種行當營生不是很了解,但是卻也明白其中險惡,習武之人尚且要有分個高低強弱,更何況天下間這麼多行當營生之間的你爭我奪呢,真可謂妒由心中生,財自貪中來。
百里拓在一旁聽的仔仔細細,打趣地說道:“既然如此,為何鏢頭大叔還要放過那幫黑衣人?”
還沒等鏢頭回復這半大孩子,辛長雁便摸着百里拓地腦袋說:“如若是你,又要如何處置那幫人呢?”
“殺!”
百里拓這話說的乾淨利落,沒有半點遲疑和思索。
聽到百里拓說出這麼一個字,鏢頭、馬夫和辛長雁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一時間彷彿也不能斷出個所以。
只有身為弟弟的百里砌站了出來,對哥哥作了個鬼臉然後說道:“虧得爹爹說你學醫學的好,有一顆醫者救人的心。”
百里拓則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弟弟還小凡事都不如自己有見解,可是他卻不曾意識到自己雖然比弟弟年紀稍長,但卻沒有在江湖中歷練過的經驗。
見到兩個孩子如此這般的討論這麼嚴肅而複雜的問題,幾個大人也都不免有些捧腹。
鏢頭笑着對兩個孩子說:“以後你們自然會懂。”
眾人結伴而行,又過了數日,終於快到太白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