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合（六）
眾人看過這少年的高超武藝后，無不驚嘆。老爺子身旁的管家卻有些惱火，怒氣沖沖的對小石磊吼道：“你這破孩子，你剛才打碎了的茶杯可是我家老太爺的寶貝！”
“無妨，不用在意那些俗物，那茶杯質地一般，只是我用的時間長了，所謂物久而情生，不過物件終歸是物件，比不得這後生的一股靈氣勁兒，這物件能換我與這少俠結識也是一件幸事。”
老管家聽從老爺子的吩咐並沒有追責小石磊。而這時候小石磊知道打碎了的是老爺子用了很久的寶貝茶杯，心中也是一陣自責。
“老爺爺，不好意思，打碎了您心愛的茶杯。我...賠給您便是了！”說著看向自己的哥哥。
還沒等石開開口，飛兒姑娘就先說道：“小弟，不忙。他要多少錢我替你賠！”姑娘隨身摸了摸，突然大驚失色，“糟了！我的包袱放在馬鞍的暗袋裏，那裏面可有我路上用的錢！”說著便朝堂外跑去。
石開和小石磊早就看出了這姑娘大大咧咧的性格，這粗心馬虎也是常人所不能及。曲家公子見狀，也忙叫住姑娘，和她一起再去趟重仙樓，取回她的行李。
老爺子看這姑娘也是連連搖頭，“唉，這姑娘也能出來行走江湖，想必家中不是有什麼神佛庇護，就是自己有什麼大運傍身。”
“曲老太爺，剛才家弟打碎了您的茶杯，我給你賠禮道歉了，家弟年少氣傲，您別見怪，所受損失我來賠付給您！”
老爺子見石開說要賠償自己，哈哈大笑。
“這金玉夜光杯天下間一共有三十二個，每八個為一套，每一套上都繪着不同的花式紋路，碎了一個都不能稱其為完整的一套。你們打碎的這個杯子是當年老太爺在朝為官的時候，皇上嘉獎給我們老太爺的一套中的一個，另外的兩套據說被收藏在一個叫做‘天析山莊’的地方。而最後一套流落江湖之中，怕是已經不復存在了。你們兩覺得若要真讓你們賠付，你們賠償的起么？”
管家頓了頓，繼續給石開兄弟兩人介紹起了這幾套金玉夜光杯。
“這三十二個杯子被分為四套，八八為一組，有八仙聚飲、八部天龍、八音流觴、八獄人魅，總計四套三十二路紋飾。而老太爺的這套是八仙聚飲，其中八個杯子上分別繪製着鐵拐李單倚醉中澆、漢鍾離闊腹載歡伯、張果老酒醉覓仙桃、呂洞賓醉劍划陰陽、何仙姑挽蓮醉荷香、藍采和提籃啜千杯、韓湘子橫笛醉仙靈、曹國舅醉中真雅士。場景之中各個都是活靈活現，杯子雖然各自唯一，但是你把這八個杯子圍成一個圓形，人物朝內，放在月光之下再看的時候，彷佛八仙一起結旅遊伴，在仙島之上喝酒作樂，八個杯子渾然成一體，可謂巧奪天工。”
管家走到之前被打碎的那個杯子前，將碎片撿起來遞給石開，讓他自己看看。石開接過被打碎的杯子碎片，小心拼湊了起來，大致能看得出來是被打碎的是這一套中的哪一個杯子了，細細看去，上面分明是一個道者模樣的人，正在一八卦陣上舞劍。正是八仙聚飲中的呂洞賓醉劍划陰陽。
石開知道了是八仙中呂洞賓的那個杯子，也明白在這八位仙家之中，屬呂洞賓為其八仙之首，當然也就知道弟弟打碎的是那最重要的一個。可是既然這月光杯被打碎了，又哪裏有重生之術，即便是天底下真的有那種能夠粘合碎片的方法，但是重塑后杯子已然不會如初一般，玉最怕的就是裂縫細痕，跟何況是這經常被使用的玉器。
“那如何......”石開這次是真心沒了辦法，自己如果賠錢的話，怕是把身上所有身家都給了這曲老太爺，也是毫釐與千里的對比。想到這裏，石開屈身一跪，便向去老太爺懇求道：“我兄弟二人初涉江湖，身上也無諸多銀兩，如若曲老太爺不嫌棄，待我兄弟二人尋得雙親，自會返回此處，甘願一生為奴為仆。”
石開說話就跪了下來，除了他師父辛長雁和自己的父母，石開長這麼大可從沒有向別人下過跪，小石磊知道這次可能由於自己的一時衝動惹下了大禍，哥哥都給別人跪下了，自己也害了怕，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怔在原地。
“快快起來，少俠這一拜老夫可受不起。”老爺子這麼一句話把管家都給震住了，老管家隨曲家老太爺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老爺子這般如此的對待過別人，更何況這兩兄弟冒犯在先。而聽到此話的石開也是不理解個中意思，在老爺子的攙扶下起身行了一禮，便問道：“我沒聽到老太爺您的意思？什麼叫受之不起？”
石開此時心中所想，即便不是冒犯老爺子在先，單是按着這年齡輩分，石開這一跪也是理所應當。
曲家老太爺見石開一臉詫異的神情，便知道此時石開心中所疑，於是開口答覆道：“這還得從我早年間在官場上處理這往來行商走販的時候說起，我那時處理司內職務，一切都是秉公執法，誰料壞了一位皇親貴胄的走私販賣的勾當，當時險些被人設計，他們造了一本假賬想偷換走我府內的公賬，然後好在朝廷之上有所憑證，加害於我。”
老爺子轉身走向正堂座位上坐下后，喝了口茶，讓眾人都入座聽他慢慢說。石開和小石磊見事情居然還出現了突如其來的轉機，心中也想聽個明白，便入了座位仔細地聽着。
“那竊盜想在夜間來我府上偷換走賬簿，但是沒想到的是等他偷換了賬簿，竄上屋檐的時候，被我家院內的巡夜給看見了，知道暴露了蹤跡，便想殺人滅口，但是誰料院內巡夜的呼叫聲不但引起我府上人的注意，更引來了正巧趕夜路的一位高人，那高人似是也在追趕着什麼人，但是追蹤未果碰巧趕上了我府上事發，於是他就出手相助了在下。”
石開聽的明白，便推想到這位出手相助於曲家老太爺的人可能就是師父，畢竟除了師父他想不到第二人，只是礙於師父交代過的行走江湖時的準則，沒有先開口。
老太爺捋了捋鬍子，有回想起當年之事，繼續說道：“那高人所用武功正是今日這少年所用，折花飛葉就可以破物傷人！”
石開見老太爺如此說來，心想也沒必要再避諱什麼，相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曲老爺子知石開心中有所顧忌，不便言說，於是借話茬對身旁的老管家說道：“當年之事我未曾向你們提及，是因為我也有所顧忌，畢竟最後皇上礙於情面，顧於情面，便將咱們曲家給折官免職了。”隨即有對石開說道：“即便你們不知道那高人身份，想必也和他有深遠的聯繫，知道如此，我又怎麼會因為一個破物什而追責於你們呢？況且我先前就說過了，拿物件換我與這有意思的後生晚輩相識，是一大幸事！”
老管家見到曲老太爺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好再去說些什麼，只得應聲附和。
曲老太爺對管家吩咐道：“這兩位都是貴客，今晚吩咐廚房多做些好吃的，我要和這些年輕人一起談天說地。”說完哈哈大笑而去。
老管家看了看老爺子對石開兩兄弟說道：“兩位少俠也不必推委，我們老太爺就喜歡和江湖上的年輕後輩打交道，他曾經就說自己是年歲大了，腿腳不靈便，如果讓他再年輕幾十歲，他肯定也仗劍一把，行走天涯之間。等晚些時候，再宴請兩位少俠。兩位少俠如果還有什麼事，到時候再提也不遲。”
石開兩兄弟也沒有要推掉的意思，就對老管家說道：“承蒙曲老太爺高看我們弟兄兩，晚宴之時必到，我們也還有點事情要做，就先行告辭了。”
“我聽秋知少爺吩咐已經為兩位備了客房，你們不必再回重仙樓了，如果沒什麼事情可以在院子裏觀光遊覽一番。”
石開兄弟二人知道曲家少爺仗義助人而且為人謙和，盛情難卻便聽從了管家的意見，隨下人到那安排好的兩間客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