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日驚雷
故事發生的地方,是一個叫北寧的小鎮。weNxUemi。Com
天幕蔚藍,碧空如洗,夏日暖暖的陽光透過密集的樹葉照射在青草上。一陣難得的清風吹過,青草隨之搖曳起舞,青草上的細細碎碎的光斑也跟着騰挪跳躍起來。
夏天的風多是輕柔粘膩的,可今兒這風似乎來自冬天似的,刮的行人的衣服獵獵作響,而且還有點若有似無的寒意。胡婉兒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喃喃道“這風可真邪門!”她一邊扶着門框一邊穿着鞋,眯着一雙美目打量着毒辣的太陽,“呵,這大太陽這麼毒,今兒非得給本姑娘晒成非洲妞不可!”說著從跨在肩膀的透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防晒霜,在臉上和手臂上厚厚地塗上了一層。
收拾妥當后,她便一陣煙似地跑下樓去,帆布鞋踏在木質的室外樓梯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這是一座半新不舊的二層小樓,一樓是家叫全客來的小飯店,經營得不慍不火,二樓則被飯店老闆租給了胡婉兒一家住,說是一家,其實就是胡婉兒胡媽媽兩個人,婉兒的爸爸一直在北京打工,不是年節的,從不回來。
婉兒今年剛剛高中畢業,便拿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到家教市場找工作了。也許是因為長得端莊,普通話說得也好,竟也很快的找到了東家——給一個叫露露的初中女孩做家教。
夏日的太陽似乎不像冬天那麼受歡迎,露露時不時的看看手錶,琢磨着這太陽怎麼還不下山。婉兒講了一天也早已口乾舌燥,她喝了口水,說道:“今天就到這兒吧,再多講你也消化不了了,我給你留幾道題,會做就做,不會的話我明天再給你講,好嗎?”露露歡快地點點頭。
剛剛還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佈,緊接着便有雷電隱約其上,發出遙遠沉悶的隆隆之聲。婉兒便更加奮力的蹬着自行車,朝家的方向騎去。烏雲越聚越多,奇的是那雲彩卻是旋轉着聚集,漸漸的竟然隱隱有太極之象。而雷電在雲端伸縮不定,似乎也是越來越多,轉眼間便似乎到了那太極形雲容納的極限。
婉兒沒有注意到這難得的天象,她動作麻利的把自行車鎖在家門口的一顆槐樹上,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天上的雷電倏地聚而成一,直直的落在了婉兒身前幾米的位置!轟隆一聲!被雷電所擊中的地面上冒出陣陣白煙……
胡婉兒嚇得是心驚膽戰,似見那煙霧中有個人影。煙霧散盡,那人影便隨之清晰起來,竟是一俊朗的少年!只見那少年面白如玉,鬢若刀裁,眼如秋波,寬肩細腰,一頭長發被五彩金冠束着,只兩縷隨意的搭在胸前。身着描龍綉鳳的綢緞對襟長袍,袖口上綴着百十黑珍珠,腳蹬一雙如墨朝靴。看年歲,似比婉兒還要小上幾歲。實是一派玉樹臨風的大家公子模樣。
胡婉兒呆了半晌,忽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她是哎呦一聲,繼而顫聲道:“你……你,你是演古裝戲的嗎?”那白面少年攏了攏垂在胸前的頭髮,道:“不必驚慌,吾乃閻羅之子,珞辰。今來陽界,只因好奇。”胡婉兒徹底無語了,摸摸脖子,似乎仍有些不相信,又抬頭看了看珞辰,問:“這麼說,你穿越啦?”
“也可以這麼說”珞辰笑了笑,便信步向全客來小樓走去。“等等!你要去哪兒?”胡婉兒追上珞辰。“哦,當然回家啦,回你家,以後也是我家了,哦,對了,忘了和你說,以後我在人間的身份就是你弟弟啦,姐姐!”珞辰說完一閃身,便就不見了。
婉兒聽完,只覺一陣乏力,微微喘息。忽而聽得那珞辰的聲音在家中響起:“媽,我回來啦!”便不及多想,發足向家奔去。
胡婉兒進得家中,卻見珞辰卻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休閑裝,正悠哉自得的坐在餐桌邊吃西瓜,母親則如往日般在準備晚飯。胡母見婉兒回來,便道:“你這丫頭,怎麼才回來?快洗洗手吃飯吧。”胡婉兒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好,就在母親身邊支支吾吾起來:“媽,他……”說話間眼望着珞辰。“你弟弟也才回來,你們倆一樣,放假了不在家好好待着!”
珞辰則順勢站了起來,將剛吃完的西瓜皮扔在垃圾桶里,踱到胡母身邊,笑嘻嘻的說,“媽,不是我想出去,是我姐不在家陪我,非要給別人去上課,我看還不如在家輔導我呢!”
一周后,胡婉兒辭去才做了幾天的家教,在家“輔導”珞辰功課。
通過一周的了解,胡婉兒知道珞辰是閻羅的小兒子,因好奇陽界種種,便糾纏他父王准他來此遊歷一番,誰都知那閻羅凶神惡煞,卻不知他獨獨對這小兒子珞辰寵愛有加,竟然很沒原則的許了他的無理要求。後來他選中胡婉兒家做“根據地”是因為她家只有母女二人,陽氣較弱,能讓他比較快的適應與生人居住。
小閻羅珞辰當真事事好奇,也有些本事,比如能稍稍修改他人記憶,所以胡母很自然的就認了他這個“兒子”之所以沒有修改胡婉兒的記憶是因為他需要婉兒給他做陽界的“老師”帶着他“遊歷”。各處。
這日胡婉兒要與好友呂芊芊去逛街,珞辰又嚷着要去,胡婉兒知他雖貴為“王子”,卻仍是小孩心性,耐不住他糾纏,只得答應。
公車上人滿為患,摩肩接踵。婉兒一瞥之下見一賊人正欲向一姑娘行竊。珞辰見婉兒眼神有變,亦順着看去,問道,“姐你看什麼呢?”
“啊!”珞辰大叫一聲,婉兒一驚,想去阻止珞辰下一步行動,但是很顯然已經晚了。“你大膽!朗朗乾坤,晴天白日,你竟敢無恥偷盜!”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珞辰。大夥的目光也都被吸引過來了,那賊人被珞辰抓着胳膊,壞了好事,自然惱羞成怒,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半大娃娃。氣焰更是囂張,便怒道:“小畜生!你哪隻眼睛看見大爺偷東西!快放開!不然我可不客氣了!小心我撕爛你這小畜生的狗嘴!”
珞辰在閻羅殿時,那大鬼小鬼的都對他畢恭畢敬,就連閻羅王和他說話都是寵着慣着,今日被這賊人當眾一口一個小畜生罵著,早就怒火中燒。珞辰不由分說,雙手一伸,抓向賊人肩膀!
那賊人只覺雙肩似被冰冷鐵器所擊,疼痛難忍,不加細想便嗷嗷叫着站起身來。珞辰見周圍人都屏氣凝神,似乎都被他的舉動驚呆了——一個十幾歲少年竟敢和一壯年男人動手!那珞辰的玩心大起,想在眾人面前出彩,便存了先戲弄后抓捕的心思。
那賊人哪裏曉得珞辰的深淺,合身撲了過來。珞辰有意引他來攻,笑眯眯的道:“妙極!妙極!”說著一個轉身讓了過去,那賊人撲了個空,摔在地上,來了個狗吃屎。珞辰撫掌笑道,“小賊,你困了么!怎地到地上去睡!”賊人罵道:“小畜生!比泥鰍還滑!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說著便又向珞辰撲去。
婉兒急的手足無措,只得在旁邊喊,別打了別打了!可現下這兩人正斗到酣處,哪裏停得下來?
珞辰揮掌迎上,卻不使全力,二人來來回回高低起伏鬥了數回。那賊人越發覺得被珞辰擊打之處冰冷疼痛,苦楚難當,一腔惱怒早已化作駭然,心說這小子個兒不高歲數不大身手卻這麼好!不是什麼武學世家的吧!?當下也無心再斗下去,喝道:“小畜生,今天老子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見識!”轉身欲逃,但這時公車已經開到派出所門口了。
珞辰捉那賊人去派出所,本來興高采烈的準備當次英雄,可世事難料,那當事人之一,被偷的姑娘竟然不知所蹤。而珞辰差點被陰尋釁滋事給拘留,幸而那賊人是個慣犯,警察沒再為難於珞辰,只是告誡他要注意自身安全,但卻因沒有主要證人只好將那賊人放了。
珞辰忿忿道:“明明是個賊,怎地還放了?他若不偷,我捉他作甚?!”
婉兒道:“你從小便在地府生活,怎麼能了解人間種種?你知道的一些半些,多半也從書本學來,對這些微妙的利害關係,更是不懂一分!現在人心不古,你讀的那些個書,都是古書吧!”婉兒說罷,又瞧了瞧似懂非懂的珞辰,覺得竟是十分可愛,不禁莞爾,“珞辰,憑你的才智,這些東西,說難也不難,你若要明白此中道理,只消在這兒住上個一年半載,便全都明了啦!”
經過一番波折,珞辰姐弟總算和呂芊芊勝利會師了,可那呂芊芊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着婉兒便開始抱怨,非要婉兒做東吃飯來賠罪。可憐婉兒一周的家教報酬都化作了呂芊芊口中的美味了。
回到家中,婉兒便長吁短嘆,珞辰問其原因,婉兒道:“還不都是你搞的英雄救美!害的我那可憐的一百大洋都進了芊芊的肚子了!”珞辰忿忿道:“還救什麼美!我瞧那女子還不及姐姐樣貌十一!”
婉兒被珞辰誇得心情舒暢,卻仍假裝厲聲道:“哼,沒來幾天,倒是學會油嘴滑舌了!罰你今晚不許吃飯!”“哎呦,好姐姐,我不吃飯不難,可這也得老媽答應啊!”婉兒轉念一想,“老媽卻是萬萬不能答應的,自從珞辰來此,老媽就對他萬般寵溺,似比對我這個養了二十年的親閨女還好。莫不是他給老媽修改記憶的時候順便施了什麼‘寵愛咒’了吧?”
在婉兒胡思亂想的時候,珞辰的一雙大眼睛早已在胡母做的可口飯菜上骨碌碌亂轉了……
畢竟,珞辰已“不食人間煙火”好多年了……
半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大地已被皚皚白雪覆蓋,樹上的鳥兒也早已飛去那遙遠而溫暖的南方過冬了。
這天,婉兒正在家學着打毛衣,可那毛線似與她作對似的,歪歪扭扭總是不能連在一起。“鈴鈴鈴!”電話聲響起,婉兒恨恨的放下毛線去接電話。“喂,婉兒,是爸爸啊,呵呵,我明天就回去了!恩恩,今年當然回家過年啦!”
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是你爸嗎?”“是呀,爸爸說明天就到家了!”
當晚,母女都沉浸在喜悅之中,誰都沒有注意到珞辰似乎有些沮喪的神情。
婉兒睡到半夜,了無睡意,於是起身踱步,踱了片刻,忽聽得屋外似有琴聲斷斷續續,調子甚是凄涼,催人斷腸。
婉兒忙披衣查看,卻見屋外並無一人,唯有寒風習習,嗚咽不止,便要轉身回房。忽聽得珞辰在身後長嘆一聲:“是珞辰吵到姐姐了么?”
婉兒一驚,險些摔倒。珞辰眼疾手快,將她穩穩扶住。待婉兒站定,仔細瞧珞辰,卻見他不知何時已換回初見時的裝扮。
“姐姐,我本是冥界之身,不可留人間太久。”頓了一會,又道:“明天你爸爸就回來了,他是男人,陽氣重。我便更不可久留了。所以,再見吧。”說完竟徑直往前走了幾步,忽而轉頭,嘿笑道:“呵呵,記得想我哦!”
“等等!”婉兒話音未落,珞辰卻已在原地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婉兒愣在那兒,與珞辰相處的點點滴滴便似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
仰頭望天,但見夜空爽朗,點點繁星,明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