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父親的指責
一家人的購物之旅在一個不算圓滿甚至還有些尷尬的對話中結束。
許是哭得有些累了，回去的時候，平安趴在李美琴的腿上睡著了，李美琴看着懷裏的大孫子，越看越喜歡。也越看越心疼，那雙兩千八的鞋子，說實話她也覺得有些貴了，所以在趙平強行把孩子抱走之後他們也沒有執意買下來。
李美琴知道自己兒子現在心疼錢，趙平身邊沒有錢了，雖然兒子不說，但是她也知道，她想方設法地想要幫幫兒子，可是這如果執意要買回去的話，恐怕是會傷了兒子的自尊。
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到家時，平安醒了，小臉依舊耷拉着，那雙名牌運動鞋讓他念念不忘，想到父親在商場強行把自己拉走的情景，他小小的心裏也覺得十分沒面子。
爸爸沒錢，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父親那樣的沒用，一個沒有錢的父親讓他覺得有些看不起。
李美琴的手機上收到了吳湘轉發過來的一條信息，是關於期末考試的，這學期的期末考定在了下周五，是全區統考，考完以後還要在整個區排名。
吳湘對於孩子的學習一向很重視，所以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管好平安。
李美琴把自己兒子喊了過來，把手機上的信息給他看，“你現在反正也不做什麼，就管管你兒子的學習吧，最起碼不能讓他再退步了。”
趙平的重點卻不是在這個信息的內容上，他問李美琴：“媽，吳湘是去哪出差？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那我可不知道。我沒問，她也沒說，除了關於平安的事情，她沒有跟我說過別的。”李美琴如實回答。
這樣的答案的確又是讓趙平一陣失望。
趙國強從房間裏走出來，看着一臉哀怨的兒子，狠狠地白了一眼，“你盼着她回來做什麼呀？就希望讓她看到你現在這樣子？吳湘出差這麼久了，也沒見你有點長進。”
父親的指責和嫌棄讓趙平的心裏有些難過，他低着頭不說話。
李美琴趕緊在旁邊對着趙國強使眼色，示意他別再多說什麼了，可趙國強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收都收不住。
“從小到大就沒給我們掙過什麼臉面，活了四十來年連個工作都沒有，吳湘這孩子也是命苦，找了你這麼個男人，還要靠她一個女人養活你，養活一家，我要是她就在外面不回來了......”
趙國強說的很是激動，唾沫星子都濺到了趙平的臉上，一字一句，真是哪句難聽就挑哪句說。
說的趙平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李美琴看著兒子臉色越來越難看，可是自己的老伴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在旁邊眼睛都快眨瞎了也沒用。
“行了，別說了！”在趙國強說了第五遍趙平沒用之後，趙平終於發怒了，“你嫌棄我沒本事是吧，行，那你就找一個有本事的人去給你當兒子，我這邊不勞您費心了！”
說著又往裏面的房間喊了聲：“平安，出來！我們回家！”
趙國強這才停了下來，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正氣鼓鼓地給平安收拾書包的趙平。
李美琴狠狠地在趙國強的胳膊上掐了一下，白了他一眼：“你剛剛說的那都是什麼話，兒子工作丟了他心裏也難受着呢，你還在他傷口上撒鹽。”
趙國強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一臉的懊惱，“哎呀呀，我剛剛是怎麼了？這真是...我也不知道咋的，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可是，話已經說出來了，對於趙平的傷害也已經造成，無論李美琴在旁邊怎麼勸，趙平也是鐵了心的要回去。
平安被趙平拉着不情不願地往外走，李美琴追着到了電梯口，一邊追一邊還在幫着自己的老伴求情：“兒子，你別生你爸的氣，你爸這兩天腦子不好使，說出來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可是，直到電梯門緩緩關上，李美琴的話也沒能讓趙平再開一次口。
趙平的心裏一直在想着父親剛剛說的話，其實他也知道父親說的都是事實，並且他作為一個失敗者，真的不應該在別人提出批評的時候生氣，可是他是一個男人，有着基本的尊嚴，或許這種無用的生氣也是他維護自己那殘存的自尊的一種方式吧。
也不知怎麼的，這麼多想想，趙平就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沒用了，眼淚忍不住地就在眼圈裏泛了起來。
平安抬起頭時，對上的正好是自己父親那滿含淚水的眼眶。
“爸，你怎麼哭了？”他問。
趙平趕緊抬起頭，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沒有，別瞎說。”嘴上說著沒哭，可是聲音里卻都帶着哽咽。
平安不懂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流眼淚，他只覺得大人流淚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抬着腦袋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趙平，時不時地還“嘻嘻嘻”笑兩聲。
父子倆回到家時，一打開門就是一股濃烈的酒精味道，其中還混雜着很多搜掉的熟食的味道。
平安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很是嫌棄地埋怨道：“怎麼這麼臭，爸爸，你在家是在吃豬食嗎？”
趙平很不客氣地白了兒子一眼，走進屋裏開始收拾起來，地上被他吐到的地方散發著陣陣惡臭，他自己看着都開始犯噁心。
這是他昨天造的孽，後來出去找趙國強后就再也沒回來過，沒想到這這有暖氣的房子裏就這麼放了一天就成了這副狼藉。
“爸，我先回房間寫作業！”平安逃也似的拉着自己的書包逃進了自己的小房間。留下趙平在客廳里處理這一地的狼藉。
在客廳洗洗弄弄折騰了一個多小時，趙平這才閑了下來，一抬頭看到桌上放着的他和吳湘的結婚照，心裏又是一陣酸楚泛了起來。
這是結婚十年以來兩人冷戰最嚴重的一次，這都好幾天了吳湘愣是一個信息都沒發過來，他甚至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在外頭有人了。
他一個人正在沙發上胡思亂想，就在這時，平安從房間裏探出了一個小腦袋：“爸爸，媽媽給我打電話了，你要不要進來聽聽媽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