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面子
吳湘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如此無力過，她都不明白了那些這麼淺顯的知識這到了自己兒子這怎麼就這麼難呢？她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發動汽車徑直開走了。
原本她是想直接開到婆婆家，說什麼都要把兒子接回去的，可是，思索良久還是改道回了自己家。趙平才從床上起來，一臉迷糊地從衛生間裏一邊刷着牙一邊走出來，弟弟吳澈已經去公司加班了。
看到吳湘這張臉，趙平就知道自己兒子這次恐怕是又沒考好，沒達到妻子心中的要求，他笑笑，一邊刷着牙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哎呀，我們兒子那水平你也不是不知道，馬馬虎虎就得啦，別跟自己過不去。”
他剛把一口泡沫吐出來，吳湘就從自己的手提包中掏出一張紙，重重地拍在了桌上，“你看看這成績，這還馬馬虎虎？到什麼地步才是差？”
趙平愣了愣神，然後趕緊將自己嘴上的泡沫擦了一下，從上往下一個個找着，吳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在一旁冷冷地來了一句：“從下往上找吧，找起來簡單點。”
趙平又順從地直接從最後往上看，可不簡單嗎？倒數第五個就是自己兒子的名字，他有些不敢相信又把紙翻過來看看後面是不是還有名字，可是事實告訴他沒有！他的兒子趙平安的的確確就是考了個倒數第五，再瞅一眼後面的分數，他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
“這，這小子，真是太放鬆了，這成績怎麼越來越差！我都沒考過這樣的成績！”他很氣憤，可是說出來的話就是讓人聽着覺得不是很正經。
吳湘白了他一眼，繼續開口道：“還有更讓人生氣的呢，你媽大清早的就去張老師那送錢，好傢夥真捨得，一出手就是三千，為的就是讓張老師家長會上不要點平安的名字，給孩子留點面子。你知不知道，今天張老師把這信封還給我的時候，我真恨不得地上能有個縫讓我鑽進去！”
吳湘一邊說著，一邊將那信封掏了出來推到了趙平的面前，“這次咱們一起去，把這錢還了，把孩子給我接回來，這次說什麼都不會再讓你爸媽繼續帶平安了，再這樣下去平安就要毀了！”
說完，不等趙平再洗把臉就已經拽着他往外走了，趙平也知道，自己父母實在是太寵孩子了，的確是不能繼續這樣，於是也不再阻攔。
兩人到時，平安正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寫作業，看上去十分乖巧，當然，這不是他想的，這是奶奶跟他說的，今天他媽媽肯定會來，讓他乖一點，於是他已經在那提心弔膽地坐了大半天了。
吳湘一進門二話沒說就直接問：“平安呢？我們來接他回去。”
在書房裏的平安嚇得一激靈，頭埋得更低了一些，李美琴從廚房裏走出來，一改往日那張看到兒媳婦就板起來的面孔，臉上竟然帶了幾分笑意：“嗨呀，平安在裏頭寫作業呢，趙平、吳湘，你們來了就一起吃午飯吧。”
“不了！”吳湘直接繞過婆婆，然後走到了平安的房間門口，一推門進去，絲毫沒有猶豫就把平安手下放着的那些作業本全都收了起來，塞進了書包。
吳湘本身就是個強勢的女人，現在又正在氣頭上，儘管什麼話都沒說，但是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低氣壓就足夠讓平安嚇破了膽。
李美琴趕緊跟了過來，看吳湘不僅在收拾平安的書包，還在收拾他的衣服，有些急了，趕緊過來想要阻止，“吳湘，你這是幹什麼！”
吳湘連頭都沒有回，一邊收拾一邊回答：“他成績退步的太多了，倒數第五，我必須把他接回去，一直讓你們這麼驕縱着總有一天會驕縱壞的。關於上學放學的接送問題你們也不用操心了，我們總歸是有辦法的。”
吳湘一句一句說著，完全不給李美琴插嘴的機會，平安有些害怕地躲到奶奶身後，希望奶奶能幫幫他，但是這一次，看吳湘這架勢，李美琴自己都感覺沒了信心。
吳湘一通收拾，收拾完將兩個包全都扔給了趙平，她看了一眼躲在李美琴身後的趙平安，從學校回來就壓抑着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出來，她指着趙平安，語氣帶了一些顫抖：“你給我出來，你以為躲在奶奶身後就完事兒了嗎？我告訴你，這一次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得跟我回去！”
剛從外頭下完棋的趙國強一進門就聽見自己的兒媳婦在這兒叫嚷，說的這話還着實不大好聽。他有些惱，快走兩步也來到了孫子的小房間。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說話時臉色不大好看。
再看看自己兒子手裏提着兩個包，孫子的房間裏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他就知道兒媳婦這一次是真的要把這孩子接回家了。
“爸，你們這麼長時間幫着照顧平安，我跟趙平很感激，但是平安現在這成績退步的一塌糊塗，全班五十人，考四十五名，再這樣下去別說是大學，就是高中都考不上了。”她說著又往前兩步把躲在李美琴身後的平安給抓了過來。
“誒誒誒，輕點兒，別把孩子弄疼了！”李美琴看着又是一陣心疼。
趙平安有些不服氣，他撅着嘴巴嘀咕着：“還有比我考的更差的呢，小胖每次都是最後一名，也沒見他媽這麼訓他！”
不說這小胖還好，一說這小胖，吳湘的氣就更甚，她一把扯過平安的一個袖子，讓他面對着自己站着，眼神里幾乎都要噴出火來，“小胖他家什麼條件你知道嗎？他就是這輩子不上學什麼都不干他也不愁吃不愁穿，可是咱們家呢？你媽媽我只是一個普通白領，每個月拼死拼活地就賺那麼三萬多塊錢，你爸呢？”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住了，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趙平，嘆了一口氣，“你爸就不說了！”
趙平被他說得有些尷尬，自己很識趣地跑開了。
“咱們家沒人家那條件，你得自己努力，上進一點！”平安被說的沒了聲音，抬頭再看看自己的爺爺奶奶，兩位老人一說到自己兒子的工資瞬間也就沒了脾氣，對着這個兒媳再也說不出話來。
臨走的時候，吳湘還從包里把那個信封原封不動地拿了出來，“這是你給張老師的錢，張老師又給還回來了。”
趙國強還不知道自己老伴給張老師送了錢，一臉驚愕地看着李美琴，李美琴大窘，但是窘歸窘，她還是問了一句：“那家長會上沒點平安的名字吧？不然這孩子也太沒面子了。”
趙平都聽不下去了，自己母親是不是老糊塗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考慮這面子不面子的問題，而且這小孩子能有什麼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