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紫府神宮 第三章 古廟驚變(三)

卷一 紫府神宮 第三章 古廟驚變(三)

那少女袁從真連日趕路,很是辛苦,這時正不想動身上路,加上孩童天性,見了大雪還沒有玩夠,此時見父親離開,正是求之不得,當下俯身在地上團了一個大雪球,衝著張玄歧嘻嘻一笑,說道:“張家小哥哥,來,我們打雪仗!”話音未落,一個大雪球,已經呼呼地飛到了張玄歧的眼前。

張玄歧本是情竇初開、知慕少艾的年紀,見她笑靨如花,一眼看去,美的令人目眩,心中頓時一迷,沒防着她竟然偷襲,驟然之下躲閃不及,雪球正好打在了眉心之間,只覺得額頭一涼,濺得一頭一臉都是雪,甚是狼狽。

張玄歧初見袁從真,只覺得她容貌絕美,衣着華貴,儼然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尊貴無比的小公主,自己生平未見,心中一時大生愛慕。相形之下,自己破衣爛衫,流落江湖,有如一個小乞丐,很是自慚形穢。此刻見她盛氣驕人,行為粗野,頓時好感大減,心中一時氣急,也俯身團了一個雪球,狠狠地向袁從真砸了過去。

兩人年紀相當,袁從真的身形卻較為輕靈,輕飄飄地便躲開了,同時又是一個雪球回打了過來。兩人在雪地里你來我往,一會的工夫,張玄歧的身上,已經中了好幾個雪球。打在頭上的雪球,來不及拍掉,熱氣一蒸,融化成冰水,夾着冰雪流進了脖子裏,又冰又濕,很是難受。袁從真卻是越打越起勁,一個接一個的雪球,不斷地向他身上招呼過來。

張玄歧越發焦躁起來,見在地上彎腰團雪球,太慢太費事,幾步奔到那個雪獅子跟前,伸手往那雪獅子張開的大嘴中去抓雪。萬萬沒想到,他的手剛伸到雪獅子的跟前,只見雪獅子的兩個眼珠驀地一轉,精光一閃,死死地盯住了自己,隨後眼前一黑,腳下一輕,通體一陣冰涼,倒栽蔥似的,滑入了一個冰窟之中。

袁從真在一旁看得真切,眼見那體形碩大的雪獅子,居然活了過來,張玄歧給它一口吞了下去,頓時嚇得一聲尖叫,迭聲高喊:“爹爹救命!爹爹救命!”話音未落,只見另一頭雪獅子騰空而起,向自己撲了過來。

袁師道雖然人在廟中,十分心思裏面,有三分放在了女兒的身上。此時他聽見女兒叫聲有異,也不說話,伸手搭住蕭玄直的胳膊,身形一晃。蕭玄直只覺得眼前一黑,金星亂竄,彷彿迎面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牆壁,呼吸窒住,胸口一陣劇痛,頓時隨着袁師道,閃現到了廟前的空地上。只見雪地上面,兩個孩子不見了蹤影,那兩頭雪獅子卻是活了過來,正在背道而馳,一東一西的飛奔離去。

蕭玄直還不明所以,袁師道卻是念頭轉得極快,說了句:“分頭截住!”身形即刻向西閃現。此地向西,一眼看去是丘陵山地,道路崎嶇不平,而東面卻是一馬平川的原野。想來袁師道是考慮到蕭玄直修為較弱,因此讓他向東攔截。

袁師道一個移形換影,已經到了那雪獅子身後的十步之地。他人在空中,身形未定,見那雪獅子如同風馳電掣一般,去勢極快,當即身隨念動,又一個閃現,凌空現身在雪獅子的跟前,在雪獅子即將撞上他的一瞬間,劈頭一掌,向獅頭打了過去。

他這一掌打得疾如閃電,那雪獅子側頭躲避卻也極快。袁師道只覺得手掌尚未擊實,頓時一輕,半個獅頭被打得粉碎,一片雪花飛濺之中,一個獅子眼珠飛了出去,掉入到雪地中,頓時消失不見。

那雪獅子被袁師道打了一掌,似乎十分吃痛,急速地向一旁倒地翻滾。袁師道定住身形,只見那雪獅子並未起身奔逃,而是就勢在雪地里快速翻滾。眼見那雪獅子沒滾出多遠,卻已經越滾越大,滾成了一個高近一丈的巨大雪球。

袁師道看到這裏,心中焦急起來,那雪球越滾越實,困在裏面的孩子,只怕要窒息而死。他當機立斷之下,雙手連揮,掌心連綿吐出數百束白光,將那個雪球團團裹住。只見那些白光依稀連成一張光網,罩住了整個雪球,隨之蓬的一聲悶響,一大團白色水汽炸開。水汽消散之後,雪球已然不見了,雪地上一動不動地躺着一個少年,卻是張玄歧。

袁師道深知掌心雷的威力巨大,如此密集施法,深怕一個拿捏不準,傷了孩子的性命。這時見到張玄歧沒有被掌心雷所傷,心中暗道一聲僥倖,上前探了一下張玄歧的鼻息,發覺他呼吸如常,知道他是被掌心雷震暈了過去,當下也不停留,反身向東閃現而去。

等到袁師道趕到另一頭雪獅子的跟前,只見那頭雪獅子正被蕭玄直纏住,東奔西突,上躥下跳,總被攔住去路。但是蕭玄直卻也制服不了雪獅子,一人一獅子,在雪地里來回周旋。

那頭雪獅子見袁師道趕到,彷彿通靈一般,似乎大有懼意,不等袁師道出手,一個向後翻滾,跳到數丈之外,四腳一分,趴在雪地上一動不動。

袁師道暗叫一聲不好,閃身上前,一把剜下那一對眼見就要沒入雪中的雪獅子眼珠。只見那雪獅子像是被憑空抽去了骨架似的,瓦解成了一個雪堆,跟身下的積雪融為一體,眨眼之間,就看不出原本獅子的形狀。

蕭玄直站在一旁,這時也恍然大悟,驚叫到:“當心雪藏之術!”

袁師道對此心如明鏡,但是還不死心,伸手去扒開那雪獅子腹部位置的積雪,只見白雪之下仍是白雪,掘地三尺之後,雪下卻是凍得堅硬的泥土,哪裏還有半點袁從真的蹤影?

袁師道廢然起身,心知女兒已經落入敵手,方圓數百里都是大雪,天知道女兒此時被人擄到了哪裏。更要命的是,女兒已經在雪獅子的腹中困了許久,現在又被人以雪藏之術擄走,時間這麼久,豈不是要窒息而死?

蕭玄直見袁師道因為愛女被劫走,似乎心神已亂,便走上前去,委婉提醒道:“袁仙師,雪藏之術,據說是由五行訣演變而來……”

袁師道聽他這麼一說,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竟然忽略了這一點。五行訣原本是茅山咒術的一個旁門分支,其用意,原本是想修鍊到金木水火土五行不侵的無上境界。但在實際運用之中,修習辟金咒,最後死在兵器之下的,歷來不乏其人。而修習辟水咒、辟火咒,最後喪生在天一真水與三昧真火之下的,更是數不勝數。何況,五行訣每次施法,都是以人屏息一次為限,如果一口氣用盡,施法之人還不收法,結果多半非死即傷。

袁師道想到了這一層,心中稍為寬解,知道對方以雪藏之術擄走女兒,想來走不了太遠,便要收法現身。女兒只要不慌亂失措,便不至於窒息而死。

茅山咒術名滿天下,五行訣卻甚是淺陋。袁師道知道,許多遊方道人、江湖騙子,便是以此來謀生騙錢。五行訣因為名聲不佳,許多正道中人根本不屑一顧。袁師道想不到的是,自己沒將那雪獅子放在眼裏,不成想一時疏忽,竟然着了此種末學小技的道,心中暗悔不已。

他又尋思,如果對方是報復自己出手相助張玄歧,那便是天龍山人所為,其行藏已露,想來斷然不敢輕易加害女兒;如果並非是天龍山人所為,則多半會牽涉到紫府神宮之事,對方擄走女兒,定然是想以此作為要挾,早晚都會衝著自己而來,此時急也無用,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袁師道在心中計議已定,神情回復淡然。他拿起一個雪獅子眼珠,近前細看。只見,這眼珠通體呈現透明的琥珀色,中心是一個黑色的圓點,能映出人影,恰似獅子的瞳孔一般。奇的是,這眼珠雖然不是血肉之物,但是觸手生溫,摸起來十分圓潤光滑,竟像是富有生機的活物。

袁師道心念一動,將眼珠拿到眼前,與那瞳孔對視起來。眼神交接之下,他只覺得眼前驀地一黑,彷彿被吸進了那琥珀色的眼珠之中。四周蒙蒙然,有些許的暗光,他眼前不遠處,一個黑衣黑袍的老者,正在快步前行。那老者的身形,如同墨汁滴入到水中似的,越走人形越是模糊,迅即便暈散開來,只在暗空中餘下一個若有若無的人形輪廓。

袁師道只覺得那老者的背影頗為眼熟,竟像是紫雲山的百目道人,但又並不十分肯定。一者,自己與他素無來往,一向無怨無仇,再者,此人遺世獨立,一向不屑於紫府神宮之事,他卻為何要擄走女兒……一個恍惚,眼前又恢復了常態,當下看着手中那一對眼珠說道:“不出袁某所料,這果然是定魂珠……”冷笑一聲,又說道:“定魂珠雖然不是什麼曠世奇珍,想必也得來不易,天龍山當真家大業大,居然捨得下這麼大的本錢,一次便用上了四顆定魂珠!”

蕭玄直見袁師道迅速回援,知道他已經截下了另一頭雪獅子,此時心中牽挂着師弟的安危,沒有心思琢磨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三兩句話問明了原委,便催着袁師道,一同趕到張玄歧的身邊。只見張玄歧仍是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身上的夾衣被水汽浸透,已然結冰,此時嘴唇烏紫,臉色發青,眼看着生死懸於一線。

(本書已完稿,全書約23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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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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