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決戰妖都(上)

第281章 決戰妖都(上)

昔日師徒,今日仇讎。

兩人相見,雖不是分外眼紅,可也沒有寒暄的餘地,妖禍顏手揚明玥刀,月光映射在刀身上,倒影出一個逼真的月影,寒光更深,令人不寒而慄。

她率先從船頭上躍下,一招力劈華山狠狠向著對方砍去,身形藉助墜落之勢,愈加迅疾。

然而堊黝侯腳尖輕點,地面好像是富有彈性的水面,把他整個人輕盈的送起,一下子滑了出去,步伐十分的詭秘飄柔,居然令妖禍顏定在對方的神念一下子落空。

這招步伐正是剛極生柔,氣血下沉到足尖,移動之間下盤如蜘蛛踏水,身體如隨風擺柳,擁有能擺脫對手神念鎖定的效果。要知道高手對戰,一般在神念鎖定對手后,很難失去對方的存在,所以一般的閃避都是小範圍內的小幅度閃避,這種快捷的閃避哪怕被神念察覺,因為時間過於短暫,一下子動作也無法跟上。

可是若換成較大距離的變動,神念就能提前預知到方向,從而先知先覺的阻截,除非是用遁隱術法一類,否則不可能擺脫。

就像現在,如果堊黝侯無法擺脫妖禍顏的神念鎖定,那麼無論他逃到什麼地方,都不可能避開這一刀,因為對方可以提前進行調整,就像影子一樣緊隨在身後。

然而,現在他卻成功擺脫了對方的神念鎖定,隨即就用出大雁展翅身法,騰身而起,躍上了屋頂。

妖禍顏顯然是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改變,一時驚愕間來不及改變,眼見這一招就要落空,從而導致要失去主動權,如果她只是一個人的話……

白庸抽刀,一股柔性刀氣噴薄而出,擊向妖禍顏。妖禍顏回應默契的配合,明玥刀往後一甩,正與刀氣相互碰撞,力道反衝,頓時改變了下墜的方向,直直衝向堊黝侯,同時,她力劈華山的姿勢也改成了後手拔刀,勁力更加有爆發性。

堊黝侯並未顯露驚慌,就好像預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變化,就在他即將被擊中的瞬間,再度用出了方才蜘蛛踏水的身法,又擺脫了對方的神念鎖定,只是這一會妖禍顏有了準備,事先以視線進行追蹤,雖說相比神念在應變上要慢一步,可不會再出現剛才那樣巨大的錯誤距離。

她如鷹般俯衝而下,狠狠落在地面,好像炮彈一樣把樓頂砸得震動不已,瓦片受到勁力影響,被反震彈起,以妖禍顏為忠心,形成如盆地一般的凹陷景象。

雖然被對方躲過了這一刀,但妖禍顏本就沒有指望這一招能夠劈中,只是想以此來蓄勢,從而爭得主動權。她一落地,持刀身體猛然一竄,透過漫天濺射起的瓦片,用念頭遙遙的鎖定了堊黝侯,再次一刀,以精氣神合一的狀態斬殺了過去,刀光完全罩住了對方,無從躲避。

破空聲響,一條粗大如拇指的蜘蛛絲突然出現在堊黝侯的手中,手一抖,蜘蛛絲好像活了一般,直直挺立,就如百鍊精鋼鍛打的真槍一樣堅硬,迎頭撞擊上了明玥刀的刀身。

原來堊黝侯的一下退讓,將氣勢的上端讓了出去,被妖禍顏佔了上風,這就是所謂的先發制人,后發制於人。他如果不採取反擊的行動,結果將是導致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會連連敗退,必須避開對方如虹的氣勢。可如果用刀反擊,難免要處在劣勢,並非刀技不如對方,而是不得不在劣勢的狀態下與對方在優勢的狀態下進行爭鬥。

所以,他選擇了以柔克剛,不與對方比拼刀技,讓對方的拳頭砸在空氣上,迂迴反擊。他所射出的蜘蛛絲的柔韌性比鋼玉還要強大數十倍,抖起來可以做槍,出神入化,似龍似蛇。

那蜘蛛絲被一抖成筆直,快如暴風驟雨,就好像鋼鞭一樣在明玥刀的刀身上連撞擊數十下,終於抵擋住了刀勢。

見對方刀勢已盡,新力剛消,堊黝侯就要趁隙反擊,然而天螯刀剛砍到一半,就被一股罡風彈開。

只見四周呼嘯的罡風以妖禍顏為中心快速聚集,而且瘋狂向著明玥刀上集中,在刀身表面形成一道小型的龍捲風,這分明是妖刀疾風式。同時,妖禍顏身上也是閃電奔馳,顯然是在蓄力運轉妖刀奔雷式。

風雷兩式融合,妖刀合招——

“妖刀,怒天嵐!”

妖禍顏化身成雷霆風暴,狂暴的龍捲風攜帶轟鳴閃動的雷電,宛如黑龍般撲食而去,其中強大的迴旋吸附力量束縛住對方的行動,使得堊黝侯無法利用蜘蛛踏水的詭異步法脫身。

“愚蠢!我早說過,妖刀訣的精髓並不在於合招的小技巧,而是更進一步的探索、突破。妖刀,裂宇!”

黑暗中一道紅線閃過,空間一分為二,紅線如庖丁解牛一般,穿入雷霆風暴之中,順着旋轉的軌跡擊向其中核心。

一聲“咔嚓”響動后,雷霆風暴像是被一雙大手從上下兩個方向壓擠掉一樣,被強行掐滅,連爆炸都沒有產生。

不過妖禍顏也掌握妖刀裂宇式,因此提前一步做出了躲避,沒有像當初的白庸一樣看不清招式而負傷。她提前引爆其中的雷電能量,引得電流亂竄,逼得堊黝侯後退。

這時候,白庸也從船頭躍下來,看他的姿勢離決鬥地點有些遠,卻又不是很遠。顯然,他是在表明態度,雖然不會正面與堊黝侯戰鬥,但是會從旁輔助妖禍顏,這場戰鬥中,他是一名輔助人員,而不是主戰者。

堊黝侯將天地雙螯刀合併,契合成一把刀,合併后的模樣更加凶煞,充滿了侵略性。

他以失望的語氣對妖禍顏道:“那小子無心妖刀訣,所以誤入歧途並不算難以接受,可是沒想到連你看不清。妖刀合招就是修行路上的一座山丘,雖然登上去能讓你擁有更廣闊的視野,可是若不能下山來,那你就只能止步在此,無法再向前走。連這點都看不透,沒想到你不但墮落了心靈,連刀法也一併墮落了,你真是令我失望。”

妖禍顏不緊不慢道:“我從沒想過要符合你的期望,無論是信念,還是刀法,我都要擺脫你的影子,我所嚮往的道,和你的道根本是南轅北轍的。”

“分道揚鑣的宣言嗎?”堊黝侯眯起了眼睛,“你選擇了相信那個人類,卻背叛了我。果然,這就是擋在你路上的障礙。既然如此,我就要將其毀滅,瑤池天都如此,那個人也是如此,只有這樣,才會讓你看清哪個方向才是正確的道路。肩頭的那些包袱,只會讓你的行走越來越越慢,只有像我一樣,捨棄一切,放下所有包袱,才能快速的奔馳在道路上。”

妖禍顏不語,只是握刀的手在不停的顫抖着,似乎是因為憤怒而導致太過用力,這時有人替她開口了。

“我本來是不打算插手的,因為這是屬於妖禍顏的恩仇,無論是你給予她的恩情,還是你給予她的仇恨,她只有親手斬斷才能繼續前進。但是,現在我反悔了,殺你這樣的人,只會污了她的手。”

白庸踏前三步,進入戰鬥範圍,一揮鬼陽刀,刀靈發出了興奮的嚎叫。

“實在是叫人看不過去啊,你這種人也配成為師傅嗎?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不允許你侮辱師傅二字!你要毀滅妖族,燃燒瑤池天都都隨便吧,但是你身為人師,卻背叛了自己的弟子,背叛了從小相信着你的弟子,一直追隨着你的弟子。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被稱為師傅,快從她身前消失吧!”

堊黝侯轉頭看向白庸,目光中射出了險惡的視線:“一群活蹦亂跳的小蟲,會成為不錯的餌食,就是稍微活躍了點……這不是你該出場的舞台,你要做的,就在那邊的世界,好好欣賞由我創造出來的完美月亮。還不明白嗎?她只所以會變得這麼醜陋,會活得這麼痛苦,會停下前進的腳步,就是因為你的枷鎖困住了她的雙腳!”

“不明白的人是你啊!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妖禍顏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猶豫着是否該對你揮刀?即便你的雙手沾上了她的至親的鮮血,即便你的雙手捧起了她的故鄉的灰燼,她仍在猶豫,在內心處奢望着你能夠幡然醒悟,這樣她就可以說出原諒你的言語……”

白庸擋在因被看透而略顯慌張的妖禍顏前面,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同樣化身為狩獵者的氣息,充滿憤怒道:“但是,你將她這點微薄的奢望都粉碎了!你這樣的人,配不上師傅的稱號!她的負擔,由我一肩挑下!她不忍抬起的刀,由我來揮下!”

堊黝侯怒然睜開額頭上的繁多眼睛,散發出龐大的黑暗能量:“不自量力的小鬼,插手不該插手的事情,你的言語,令我真正動了殺機了!”

……

奇迹方舟上,上官嬋站立在船頭看着下方高樓上越演越劇烈的戰鬥,忽然開口道:“別隱藏了,你身上的那股怪味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那樣的鮮明,那樣的令人作嘔,這種變態的氣質,就算你藏都藏不起來。”

於是,虛空中出來了屠嬰客的身影,他臉上掛着難堪的表情:“落單了還敢如此出言不遜,可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是怎麼樣嘛?小心別落到我手上,否則一定要將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上官嬋口上一點也不輸人:“落到我手上,生不如死都是便宜你了。怎麼,這次只有你一個人,我的那位被你洗腦了的同門哪去了?”

就在屠嬰客想開口回答的時候,她突然出手,時機巧妙,剛好卡在對方思索着回答的時候,不上不下,心神略分,應招將是難受至極。

兵家之道,先發制人,一鼓作氣,兵鋒所向,無可披靡。

水心火精雙劍相互纏繞,以槍勢直貫而出,纏在劍柄上的纖雲綾緞微微擺動,隨時準備根據對方的應對方法而換招。

只要與上官嬋交手過的人,切身體會過那股纏纏綿綿,剪不斷理還亂的戰鬥方式,就不會興起正面硬接的興趣,氣勢一弱,在接下來的交手中就會不知不覺處於下風,步步受制。

屠嬰客也不例外,腳尖一點,整個人直接原地消失。

劍快,人更快!

屠嬰客施展出極端的速度,直接跳出了上官嬋的攻擊範圍,令她的後續攻擊無用武之地,同時用戲弄的語氣道:“不要試圖攻擊我,否則你會後悔的。”

上官嬋冷哼一聲,雙手展開,蓮足亭亭而立,如舞蝶穿花,水火雙劍以屠嬰客為中心開始旋轉,而且無論他怎麼閃躲移動,雙劍都會以相同的速度轉移,令他始終無法離開圓心,接着水火之力爆發,一陰一陽呈現莫大威能,封鎖所有閃躲空間。

“死心吧,術法對我無用!”

屠嬰客搶先撞向火之力,手中破法劍一斬,直接將火之力湮滅,反手再一劍,將背後的水之力也一同湮滅。

“哼,你反覆說這樣的話,想騙誰呢!”上官嬋一邊收回雙劍,一邊分析道,“區區一把兵器是不可能達到禁絕術法的效果,那只有利用陣法或者結界才可能實現,你的劍頂多是將接觸到的規則化的能量群體,分解為離散的無規則的個體。這種方式僅能破解對單體的術法,對群體的術法範圍太廣能量太強,對界級的術法更是超出抵擋的範疇,不是區區一把劍能抵消得了的。所以,你剛才有沒有等水火之力聚合爆發后才進行湮滅,而是提前一步,分別兩相擊破。”

被一語道破秘密,屠嬰客眯起了眼睛:“都說頭髮長,見識短,看來也未必準確。”

“當然,這邊也是智者出道,只是有了一名更加強大的智者坐鎮,所以平時沒有機會發揮罷了。”

“哼,巧了,我這邊也是智者出道,就看到底誰技高一籌,誰又是紙上談兵的笑話。”

看準上官嬋不擅長近身作戰,屠嬰客利用身法上的優勢一下子逼近。但對方並不慌張,曼妙身影如柳葉飄搖,一雙纖足凌波微步,踩取九宮之數,明明身手敏捷遠遜於屠嬰客,卻令他碰不到一片衣袖,招招落空,揮劍斬出的劍氣的準頭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秋華踏塵月!”

上官嬋突然停止不斷挪移的身法,雙袖一揮,纖雲綾緞遮天蔽日而去。

屠嬰客立即向後撤退,同時跳轉騰挪,身法快得無可捉摸,一時間產生了六七個難以辨真的殘影。

可惜再快的身法也是無用,纖雲綾緞並不是憑藉使用者的拋投來鎖定敵人,而是直接穿過空間,一下子將屠嬰客困得扎紮實實,連帶着破發劍也被纏住。屠嬰客試着用力量掙脫,發現一股強大的空間之力束縛着自己,無論使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撼動分毫,連用雙腳移動都做不到。

“凌火焚波!”

就在屠嬰客被縛住行動的瞬間,上官嬋立即抓住了時機,水心火精雙劍螺旋而出,水火之力融合。

身體不能動,又面臨無法防禦的絕對攻擊,可謂是九死一生的險境。然而,屠嬰客臉上卻浮現奸計得逞的笑容,輕鬆的表情彷彿落入絕境的是對手,而不是他。

明明四周被空間之力束縛住,他身上的另外一把飛劍卻直刺而出,目標直取首級,卻是想要圍魏救趙。

看着直射過來的飛劍,上官嬋不屑道:“速度慢了,在你刺中我之前,我的攻擊會先一步擊中你。”

她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

凌火焚波的確先一步擊中了屠嬰客,只是他沒有受到半點傷害,絕招的威力全被轉移了!

屠嬰客面前空間扭曲,建立暫時性的空間隧道,而出口就是方才射出的飛劍。

水心火精雙劍突然從射過來的飛劍尖段躥出,反攻其主。

上官嬋瞳孔猛然擴大,立即用纖雲綾緞包裹住自己,絕招威力擊在上面,將纖雲綾緞粉碎得七零八落,接着就是寶衣。

寶衣的鱗甲被攪成粉碎,她腹部更是被破出一個大洞,鮮血直濺而出。水心火精的劍刃上沾滿了鮮血,一滴滴沿着劍身滑落,每落下一滴,雙劍就會不自主的顫抖一下,彷彿是在為自己傷到了主人而懺悔。

被纖雲綾緞捆綁住的屠嬰客完好無損站在她的面前,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剛才是不是很得意啊!能將我逼入絕境,自以為十拿九穩了吧!大喜后的大悲的滋味怎麼樣?哈哈,蠢女人,你的行動都在我的計劃中!你的資料我都查得清清楚楚,修為也好、法寶也好、術法也好,全部都一清二楚,又怎麼會輕易中你的陷阱!打從一開始,我就想好對付你們的方法了,一切都照着我的計劃一步步進行,女人的思維,太容易看透了!”

那柄立了奇功的飛劍倒卷而回,目標是屠嬰客身上的纖雲綾緞,它無視禁錮的空間之力,一劍將其斬斷。

他手握雙劍咆哮道:“我的兩件法寶,一者破法劍,專門針對術修,一者曲虛劍,專門針對武修。之前的戰鬥沒有用上,就是為了保留這張底牌,在關鍵的時刻翻開,哈哈哈,弱者,就像個弱者一樣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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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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