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內鬥(中)
明月當空,水域廣闊的太湖湖面,幾艘有點怪模怪樣的艇劃破月夜靜謐,箭一般向蘇州方向而去。
這都是些利用油桶剖開後設置多個隔艙,然後按需拼接起來的獨木舟式艇,尾部推動前進的螺旋槳,使用腳踏車原理帶動,沒有轟隆隆的馬達聲不易引起注意。
“準備潛水!”遠遠望見岸邊巡邏隊伍晃着電筒來迴轉悠,吳毅輕聲下令並帶頭躍入水中。
“旅長,俺們用這樣的逮豬方式對待友軍,會不會引起更大的誤會啊?”酒鬼二一手拖着他的艇,一手輕輕划水前進,挨近吳毅的時候有點擔憂地問。
這可不是在演習,也不算在作戰,而是趕去會見幾個“國府要員”。
“沒事兒!嘿嘿,逮住這幾頭蠢豬,才能少死自己人,才好打鬼子!”吳毅不以為意地擺頭笑笑,有些發狠地。
他的恨意,不是憑空而來,也不全是記恨編碼79333的海精靈被幹掉而發,一名合格的特種兵,不至於是非輕重拿捏不清。
國民政府受限於一二淞滬抗戰後與鬼子簽訂的《淞滬停戰協定》,不得在蘇州、崑山以東駐軍,也不得通過寧滬杭鐵路經海調運兵力。
迫於無奈,935年初動工構建全長七餘公里的蘇(州)嘉(興)鐵路,意在避開海溝通滬寧、滬杭甬鐵路。
年初遭到鬼子大軍壓境趨勢,極大地激發鐵路參建人員的憤慨,日以夜繼搶建、施工,提前完成工程量,於4月份全線通車,對我方扛住鬼子的偷襲,並抵住後續攻擊,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搶佔舟山群島的鬼子主力,原本計劃一舉登陸杭州灣南岸,但我方岸防部隊早已在灰鱉洋及錢塘江口大量佈設水雷,駐防的重炮旅又不計傷亡地在敵機、艦炮轟炸下奮勇抗擊,雙方陷於暫時僵持之中。
要不是蘇嘉鐵路的存在,使得兵員、武器源源不斷地從南京調入,很可能這樣的暫時對峙也辦不到,更不用之後細菌彈威脅下人心惶惶的防守。
吳毅覺得,從這一點來,蔣委座與他的“國府要員”,也並非一無是處,鬼子打進家裏來了,總算知道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而且沿線設置不少半永久性工事,形成所謂的“國防工事帶”,也是抗日決心之一嘛。
可惜,就像此時省會鎮江至蘇州鐵路段一樣,蘇嘉鐵路與運河平行,哪怕是鬼子採取夜間空襲方式,也能參照灰亮的運河水面,一投一個準地丟炸彈轟炸。
吳毅率部赴援之初,向馮玉祥將軍稍稍了解戰況,心中就窩着憤懣的怒火,又覺得蔣委座與“國府要員”們的品行,比起他們後世所謂擁躉的蠢豬秉性不遑多讓。
沒有警示、提醒、解釋也就算了,交付陳次長轉呈的“國防工事修改建議”中,關於蘇嘉鐵路一線採取路基敷設的工事,千萬不可重兵駐防的緣故一再着重用墨,居然還能鬧出不斷急電督促、逼迫填進兵力的烏龍。
滬寧杭開戰之際,連鬼子都沒見着的情況下,負責鐵路警備的三個暫編旅、一個獨立旅,愣生生地給炸殘了。
以至於國民政府軍精銳倉猝撤離之後,馮玉祥將軍迫不得已,依照蔣委員長按照地域編立保安團、旅的命令,組織嘉善陸永年那樣的所謂^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保安部隊進行鐵路警備,其實也就是鐵路、公路搶修。
前事之鑒,吳毅不敢再將希望寄托在建議、規勸、哀求、解釋之。
公開宣稱擴充成立的步兵團、戰車團、防空團、炮兵團、工兵團,搶在國民政府接防部隊到來之前,分段接管滬杭甬鐵路楓涇至嘉興路段、蘇嘉鐵路全線,造出鐵路兼附近公路警備的既成事實。
其中步兵一團轄兩個步兵營、一個特種營,配屬一個工兵營,由張克俠同志兼任團長,團部設在距離蘇州火車站5公里處的相門,負責相門至平望的30多公里路段設防。
步兵營實行三三制,每個營有兩個步兵連、一個機炮連。
步兵連全連為50人,分作3個排、0個班(個連部班)、30個5人組。
連部班5人包括連長、副連長、司務長,三人各帶一個5人組,名為指揮、通訊、後勤三組,實際武器配備與其它班組一樣。
第一組為機槍組,配有捷克式或歪把子輕機槍一挺,漢陽造或是三大蓋步槍3支,毛瑟駁殼槍一把。
第二組為擲彈筒(槍榴彈)組,配備擲彈筒或槍榴彈發射器兩具,步槍五支。
第二組為爆破組,除了每人配備步槍,主要裝備炸藥、地雷等器材。
全連20人機的炮連,稱謂則似乎有點牽強。
兩個各35人的機槍排,裝備了6挺馬克沁重機槍,算是每個班有一個能夠提供火力支援的重機槍組、一個扛着步槍的護衛組,另外還有排長帶領的一個輕機槍組。
一個同樣35人的“炮排”,除了由排長帶領的輕機槍組,三個班六個組全是每組組長扛着根直通通的鋼筒子,其餘的不是步槍就是晉廠造湯姆森衝鋒槍。
5人的連部班更稀奇,擁有三輛略顯殘破的鬼子豆戰車,各拖着一台組裝成車不像車、船不像船的玩意,其中一台頭裝了一具用鋼筒子紮起來的怪東西。
團屬特種營,並非後世概念的特種兵,而是沿襲國民政府軍慣稱,將戰車連、炮兵連、運輸連、防空連合為一個連冠名。
戰車連有點寒磣,僅有3輛繳自鬼子相對完好、經過改裝的豆子,6輛使用鋼板修補綴掛的裝甲汽車,3輛充當油料、彈藥補給車的拼裝奔馳大卡(國民政府軍精銳戰損、遺棄的奔馳大卡車,來個拆東補西拼湊而成)。
炮連稍好些,裝備鬼子75山炮、野炮各3門,還配備6輛拼裝大奔。
運輸連算闊綽,擁有鬼子豐田卡車0輛,木質機帆船4艘,汽艇2艘。
防空連是最為拉風的一個,不僅有鬼子豆子底盤防空炮2門,還擁有配備豐田大卡的高炮2門、37雙聯高炮艇3艘、架在軌道車的20毫米機關炮3門。
配屬的工兵團一營,其實是原鐵路人員與各個保安團精簡組編而來,人數高達3000多,是一個團都不過分。
不過,真正配備武器並進行相關作戰訓練的只有600多人,分為四個連,武器也以步槍為主,少量配備輕機槍。也只有這些人員才有軍服配發,並佩戴相應的軍銜標誌。
銜接一團駐守平望至嘉興段的是二團,團長由楊振吉同志擔任,編製、裝備與一團大同異,只是多了個水運輸營,以便將暫時堆積在嘉興的物資轉運到各個湖區。
名義同樣擔負鐵路警備任務的三團,由丁賀同志任團長,全團三千多人,加陸永年等人組織起來的工兵營四千多人,幾乎可以是一個旅。
只不過僅配備些輕武器,且日夜輪班進行各類土木工程建設,儼然是個工兵旅。
來來往往的各路接防部隊,無需削尖腦袋探察,就可以到這種示弱於人的佈置,按理應該不至於引起猜忌、防範才是。
蔣委座可不這麼認為,在他來,日本人已經開始鬆口,答應有條件地從舟山群島撤出大部分兵力,就是“和談”的好方向。
只要日本人肯恢復戰前態勢,國民政府就贏得喘息時機,可以繼續“攘外必先安內”大業。
無論是以難民保護名義佔據天目山的黃琪翔部“山賊”,還是以鐵路警備為名盤踞太湖湖群的吳毅所部“湖匪”,都是妨害“日中和談”大計的異類,甚至是國民政府心頭大患。
路軍特別勤務旅屬於默不作聲拚命發展,擺在鐵路沿線那些部隊,只不過是些掩人耳目的表象,更多實力藏於湖群中間,日軍連續幾次趁夜派出的水飛機、間諜人員為其所擄,就是無可爭辯的鐵證。
天目山的那個什麼委員會,得到路軍特勤旅打劫得來的槍炮,隱隱已是割據一隅的勢力,口口聲聲擁護國民政府、全民族聯合抗戰。實際卻無視黨國中央、目無領袖,透過媒體大肆詆毀“日中和談”、干擾視聽,就差再次喊出打倒蔣介石、打倒國民黨反動派。
故而,明面示意國民政府軍委會編列各部任務時,對吳毅所部的鐵路警備任務,黃琪翔部安置難民的任務,予以正式確認。
暗下卻進行分割包圍式的兵力調派:胡宗南率絕對精銳主力的第一軍,進駐武進、無錫、吳縣(蘇州)、崑山一線,跟着派出兩個團兵力,部署到蘇嘉鐵路吳江、平望兩地;俞濟時的七四軍,則沿吳興(湖州)、宜興、長興湖西公路部署。
兩個軍形成對太湖湖群的包圍圈,隨時可以隔絕天目山與太湖的聯繫,既防止這些異己挑起事端“破壞和談”,又為今後的清理打下伏筆。
另外暗示戴笠,可以有所動作。
善於揣度“意”的戴笠,當然立即奉諭行動。
密電胡宗南、俞濟時,約定在蘇州藏書穹窿山會面,商議校長諭令執行事宜。
蘇州藏書,據是西漢會稽太守朱買臣發跡之前樵採討生活之所,因苦讀卻又怕人恥笑,常將書籍藏於穹窿山某處,從而得名。
咱們民族文化人到處留痕、演繹傳承的富貴騰達故事,到底幾分真、幾分假,沒有誰能得清楚。
俞濟時、胡宗南、戴笠這三個大權在手的時下風雲人物,選擇太湖七二峰之一的穹窿山聚首,絕不是為了憑弔古人朱買臣“覆水難收”的水源,卻是可以肯定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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