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選擇
安穩的日子度過了兩天，第三天臨近中午，剛平穩下來的聚集地又被一個消息沸騰起來。
外出三天的首領回來了，不僅是自己回來，還帶回來一個人和一具屍體。
人是庇護所的聯絡員，屍體是一具與眾不同的喪屍。
傷痕纍纍的首領將喪屍封入倉庫冷凍，而自己則是馬不停蹄的趕向了聚集地醫院。
來醫院並不是療傷，而是為了認識一下殺死張劍鋒的李莫全。
病房的屋門被推開，正準備起身的夏沐甜看見來人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少，有些話嘮的她罕見的沒有說一句廢話，只是較為恭敬的喊了一句首領就在沒下文。
李莫全看向來着，一個套着戰術服的精壯男人帶着滿身的血腥味，大大咧咧的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李莫全床邊。
黑而枯燥的頭髮凌亂不堪，原本嶄新的戰術服上被撕開出了裂口，結了痂的傷口隱藏其中，男人像是想起了什麼什麼，從懷裏掏出一包皺皺巴巴的煙盒抖出一根遞給李莫全，見李莫全拒絕後就自顧自的叼着煙抽了起來。
“呼。”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有些皺起的眉頭隨着煙霧的吐出也慢慢解開，男人很享受的捏着煙，又很不舍的抽了一口。
“殺了那個混蛋很爽吧。”
“倒也沒有，我就是看不慣他蔑視別人生命和尊嚴的樣子。”
李莫全沒露出憨笑的表情，頗為認真的回答着男人的問題。
“我問你個問題，你先別急着回答我。”男人又深吸了一口煙，看着越來越短的香煙有些意猶未盡。
“你說，人怎麼在這末世里活下去？”
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但受過專業訓練的李莫全沒有笑，反而認真思考了起來。
半響，李莫全試探性的回答了一下。
“注意躲避喪屍，落單的人群應當在家裏等候政府救援，在沒有救援條件下可以集結建立聚集地，注意自己和他人是否有被感染的痕迹...”
男人擺了擺手，有點好笑的看着李莫全。
“自打這個營地建立起來，大大小小的事變經歷了三年，屍群入侵，人類內患不勝其數，建立營地的那幾個人活到現在的也就三個，還包括我和你殺掉的張劍鋒在內。”
男人的煙抽完了，空蕩蕩的煙盒被男人隨手擺在了桌上。
“相識一場，到最後也沒個善始善終，張劍鋒他的確該死，民怨難平，他做的事情足夠抵他的命了。可是他不該現在死，至少不是死在這裏。”
李莫全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他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我不僅知道，我甚至還默許了不少。”
這時，不僅是李莫全，就連旁邊的夏沐甜也有些錯愕，眉頭微蹙難以置信的看着首領。
“為什麼？”
李莫全看着男人，兩人的臉上都看不出喜怒哀樂，男人抬頭看了一眼李莫全，“你不怪我？”
“我想你是有理由的。。。不過要是因為出於武力的脅迫，恐怕被換掉就不止一個管理者了。”
“哈哈哈哈。”男人笑着看着李莫全，“好久沒有人這麼跟我說話了，該說你坦率好呢，還是該說你膚淺好呢？”
李莫全沒有回應男人，男人靠着椅子背，同樣注視着李莫全。“看你的做法，你到也不是個激進的性子，會策反張劍鋒的手下，也有足夠強的實力，你看出張劍鋒為什麼能一直在營地里為非作歹了嗎？”
“好像看出了一點。”
“那你覺得張劍鋒這個人怎麼樣，評價一下。”
“蠢。”李莫全說完又補充了一下，“至少我不會在地位不穩的情況下肆意妄為。”
“不兜彎子了，你確實有腦子，但是還是太年輕了。張劍鋒的實力不錯，雖然幹了很多齷齪苟且的事情，但還不算太出格。”
“他都欺負了那麼人，還不算出格！”夏沐甜端着水走了過來，為李莫全打抱不平，“那種人就該死，不僅是我這麼想，媽媽伯伯，還有營地里的人都這麼想你。”
“哦？”男人沒有回答夏沐甜，反而看向李莫全，“你覺得呢？”
“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能活到現在本身就是一個問題，我想這個問題就是首領你吧。”
“聰明，他沒有出格的原因就在他的蠢上！他對那些婦女，那些難民的做法我都可以忍受，只要他不妄圖左右整個營地，我就不會對他下手。他有他的用途，雖然他做了很多齷齪的事情甚至還殺了人，但營地里很多難民還得依賴他活着，總體來說他的存在還是利大於弊。”
男人說完又問起夏沐甜，“你說，是苟且活下去強，還是死在喪屍嘴裏好？”
夏沐甜一下被問住了，男人接著說道，“原本城市北邊那個東西應該交給他對付，可是他死了，所以就由我去的，這次是僥倖，如果我沒回來，想必營地很難撐過下一次屍潮。”
“你的來路我沒打聽清楚，但是大概還是知道了幾分，你作為一個拾荒者，靠四處交易為生，有足夠的實力的確正常。兜兜繞繞了這麼久，現在回到一開始那個問題上。”
“你說，人怎麼在末世里活下去？”
“是苟活在他人籬下，還是悍不畏死的和喪屍戰鬥到底。你能確保所有人都有這份戰鬥的覺悟嗎？”
“你既然喜歡在理智和正義之間來回選擇，那這次由你來說，是正義的留下來代替張劍鋒幫助人們活下去，還是離開這裏以理智的方式至他們於死地？”
“現在人們不在乎怎麼活着，他們只想活着，而活着，就要付出代價！”
男人說完，病房之中陷入死寂，李莫全沉默不語。
夏沐甜端着水獃獃的來回看着李莫全和首領，首領這番話的立場太大，夏沐甜已經無法權衡兩者的利弊。
李莫全把夏沐甜手裏的水捧了過來輕輕的抿了一口，神色陰沉了下來。
“我聽明白了。”李莫全看着首領，“是要我殺誰？”
首領的這番話很簡單，他想利用頭腦簡單而又貪婪的張劍鋒，原本的計劃是讓張劍鋒和某個難纏的角色同歸於盡，但現在李莫全橫插一腳，直接幹掉了張劍鋒。
所以首領巧妙的轉換到難民的立場，以此來讓李莫全做出選擇。
如果是正義的留下，那麼李莫全就要為營地的安全負責。至於理智離開，先不提自己可能會背上草菅人命的罵名，甚至很有可能會被首領強行留下。
首領之所以趕來的目的此時此刻一覽無餘，除了查看李莫全的實力和傷勢，還要看看李莫全的選擇。
現在實力和傷勢都有大概的了解，就剩李莫全的選擇了。
很顯然，李莫全選擇了前者，他還不想讓這麼多人死在下一波屍潮中。
聰明人的對話往往簡單而又跳脫，忽略過旁邊完全不知所云的夏沐甜，首領很是坦率的點了點頭。
“不錯，我很滿意你的選擇。一周之內，你跟我一起去宰掉一個畜牲，完事之後，你的留去自行定奪。”
“可以，但我先提醒一下，如果威脅到生命，我會毫不猶豫的撤退，到時候無論怎樣我都不管，仁至義盡。”
“好一個仁至義盡，哈哈哈，你比那幾個莽貨強多了，對我胃口。”男人笑着，本能的又向懷裏摸了一下，然後又悻悻的收回手。
兩人談妥，面色都緩和了許多，李莫全撇了一眼煙盒。
“這年頭，煙可不好找啊。”
“是啊，這破城市都搜了大半，早就沒煙了。”
“現在活命都難，更何況煙了。要是有煙，肯定好多人搶着出物資換，給。。”
“之前聽說庇護所那邊都炒到一把92一根煙了，哎，謝謝。”兩人聊天很是自然，沒注意李莫全遞來的什麼，男人漫不經心的隨手接過，然後下意識的叼在嘴上。
霎時，男人的眼前像是過電一樣，整個人不自主的抖了個機靈，男人哆嗦的把嘴上嶄新的香煙拿下，極為不可思議的看着。
“你！”
李莫全的包裹還沒來得及繫上，裏面一小堆煙盒凌亂的散落在包底，然後落入男人直直的目光中。
李莫全像是沒看見一樣，仔細的把包綁好，然後轉過頭看着男人。
“首領，你剛才說一支煙炒到多少來着？”
男人咬牙切齒的看着李莫全，“你小子可不要太過分！”
“啊，我沒聽清楚，唉，這煙是好東西，就是不好找啊。。”
“一盒換一把，不能再過分了！”
李莫全轉臉露出燦爛的笑容，作為末世的拾荒者，煙的寶貴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每次從世界趕來，背包里的煙肯定是少不了的。
“什麼槍不槍的，首領你看我反正也在營地留下了，那不是空出個保安部的位置。。”
‘要不是還沒摸清你的實力，我一定再錘你一頓。’男人強顏歡笑，臉上擠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你也知道，你剛來營地，人生地不熟的，現在貿然上位，他們不一定服你。。。”
“一盒！”
“好！”
李莫全笑容憨厚。
誰說香煙有害身體健康。
明明是香煙有害，身體健康。
這一刻，煙草在手的李莫全再入巔峰。
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