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器妙用
雖說卿泠的藍莓味蚯蚓軟糖一直是阮鈺白苦苦尋找的東西。
但是,阮鈺白是那麼容易被收買的人嗎?
那必然不是啊!
“好啦好啦,知道你是鐵骨錚錚的牛掰Beta了。”好友畢必芭聽得是興緻勃勃,敷衍地擺擺手,還想聽更多的細節,“這可是卿泠啊,傳說中的傳說人物,我表弟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張她當年的新聞照片,現在還是飛船操縱台的背景設置呢。”
阮鈺白倒是震驚到愣住:“這麼說,你也一早就知道卿泠這個人?你怎麼從來沒和我說過!”
要是能更早一點知道的話,她就會在看到那本狗血小說的第一面時就果斷拋下,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到這片爛俗劇情里。
“我怎麼沒和你說過?”
畢必芭聽得可委屈死了,立馬反駁:“你那段時間迷上了什麼人外異能小說,天天看蟲族和人類是怎麼相戀的,我跟你講什麼,都能在三句話內被拐到人蟲初次大婚上,着了迷一樣天天跟我講蟲子口器的五十萬種妙用……”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避開了這個少兒不宜的話題。
面頰通紅地咳了兩聲,畢必芭嘆氣:“都怪你,要不然我閑着沒事選什麼機甲課。我就不該信你的,還夢想着飛到垃圾星去養成充滿力量的美強慘幼蟲。”
阮鈺白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好了,夠了,可以了,不要再說了,就讓這些年少輕狂的歲月在歷史裏風乾。
要不是光腦終端的日曆發出提醒,阮鈺白都要忘記第二天是令人絕望的開學日子。
想到這裏,她也跟着發起愁來:“你機甲課的作業做完了嗎?”
“操縱機甲的模擬實操小視頻倒是幾周前錄製完了,”畢必芭掰着手指頭算,“但是機甲編年史圖鑑和模型還沒有搭建完,我打算去論壇上看看有沒有前人經驗貼,或者到時候省略幾段過渡史交上去,像是我們這種F班的人這些老師應該也不會太在乎。”
當時看小說的時候,兩個人倒是想得美,還以為三下五除二學會操作之後,馬上就能當夜遠航,用快樂和智慧做槳去垃圾星歌唱征服。
但實際上,對於F班的人來說,能上的機甲課也就是枯燥的歷史和畫圖,即便是模擬實操也就是讓機甲繞場一周。
就是這麼乏味無聊。
“你剛入學的時候,考試等級不是B嘛,其實去不了A班也能到C班啊,到底是怎麼混的?就是看小說也不至於這樣吧。”雖然畢必芭也是學渣,但她好歹是土生土長的學渣,和阮鈺白這種墮落的學渣有本質上的不同。
阮鈺白有點赧然,小聲說:“我也不知道,我還覺得自己考得挺好的來着,當時對答案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正確率,我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藉著那次考試進B班來着。”
她的林依姐姐,可不就是在B班嘛。
當時林依還和她承諾,要是阮鈺白能考進B班,就帶着她去吃烤肉,蘸料裏面還有碾碎的晶核乾料呢。
要不是為了這個,阮鈺白當時也不會學習學的那麼努力,結果最後卻落得一個這麼灰突突的下場。
想起過往,阮鈺白有一點悵惘,然而很快在畢必芭面癱臉的注視下消失殆盡,抓狂道:“是真的,我不是強行挽尊!你不要以為你不說話我就看不出來你在想什麼!”
畢必芭當然不會信,但是還是顧及着好友的面子,沒有說出來:“你看看你們班當時的言瀾,那群導師還說她成績下降,連F班都可能考不進去,結果那次考試直接摸到了A班的尾巴!你再看看你!”
適時阮鈺白的終端響了,她抬眸看了一眼,發現是不認識的號碼,只當是設定程序自動推銷新飛船或者火星三日游的電話,便隨手一撥撂在旁邊。
而此時的畢必芭還在痛訴。
雖然同樣都是學渣,畢必芭還是恨鐵不成鋼:“A班和F班的資源差距有多大啊,要是去了A班,你可就真能飛到垃圾星包養美強慘幼蟲,研究口器的五十萬種妙用,到時候還能給姐妹我分一杯羹,你再看看現在,我怎麼去抱你大腿?”
阮鈺白毫無羞恥心,眨巴眨巴眼睛:“那你來做大腿吧,我來抱!都是姐妹,還分什麼腿啊掛件的?”
兩人又絮絮叨叨了一些別的,包括學校里要來的嶄新轉學生,再探討了一下糊弄假期作業技巧,就此準備分道揚鑣,在開學前做一個可憐學生最後的無用掙扎。
“咦?”拿起深藍色小外套的時候,阮鈺白才發現自己終端上還顯示通話中,想來是剛才看到來電隨手一劃的時候,自己不小心按到了通話界面。
她也沒太當回事,直接給掛斷了。
等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快到了七點,黃昏如同霧氣一樣籠罩下來,在半空中無聲行駛的懸浮車外殼上是E級星最新探索到的山蛩形蟲,蜿蜒出的刺毛都毫髮畢現,旁邊是捧着盔甲颯爽而立的戰士,旁邊簽署着本人的姓名。
言瀾。
阮鈺白怔怔地望了一會兒,濕潤的霧氣拂過來,並不是來自於山林,而是旁邊自動噴氣的玩偶形狀機器。
她拂去眼瞼上一粒不存在的塵埃,這點兒微小的情緒也很快散下去,推開門的時候就已經被別的事情吸引住心神:“爸爸,今天晚上吃什麼呀?”
“咖喱土豆泥和芒果布丁。”阮父把圍裙放到一邊,示意她看,“但是我只準備了一人份,剛剛吃完了,你不是和同學出去吃的嗎?要是還沒吃,我再給你做一份。”
阮鈺白搖搖頭,她確實吃了,只是聞到噴香的薯類味道,還是會有點饞而已。
“卿泠不吃嗎?”她拿了根叉子挑切開的橙子瓣吃,頓時滿足地眯起了眼。
阮父無奈:“你不叫人家前輩,也得叫姐姐吧,平時對小林不是嘴挺甜的?”
阮鈺白暗地裏撇嘴,卿泠怎麼能和林依比?林依又溫柔又耐心,會請她吃飯,還送她蚯蚓軟糖,而卿泠大小姐……
好吧,雖然卿泠也送過,但是那也不一樣。
她憤憤地又戳起一塊蘋果,總之就是不一樣!
阮父沒發覺她的小動作,接着道:“小卿因為家裏面出了事,可能也得轉去勞雷斯學校,她自己還說不想給我們添太多麻煩,要去學校住宿舍。”
他唉聲嘆氣:“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客氣了,到學校的時候你可得好好照顧人家,聽到沒?”
“哦,知道了。”
“你這什麼態度!”
“好的,我會很細心地照顧她的,有什麼不知道的我一定會全部告訴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阮鈺白立正站好,一板一眼地回答,隨即就蹦兔子一樣跳到樓上去寫作業了。
——她當然會做到的,前提是女主會問她。
感謝狗血小說,其實在阮父之前,阮鈺白就知道卿泠會轉來勞雷斯學院了,不過女主實力優秀,自然不會來她的F班,而是直接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A班。再加上小說里的女配雖然傾慕女主,但又很自卑,不想把這樣的關係公之於眾,主動跟女主說想要隱瞞這段關係,從此和就更和女主沒什麼交集了。
畢竟書裏面的阮鈺白再痴情,也是個炮灰女配嘛。
不過阮鈺白倒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搬去學校宿舍里,雖然小說里也有同樣的情節,但是發生的時間點要晚上了不少。
提前離開,一般來說是有很厭惡或者很不想見到的人。
卿泠是不想見到誰呢?
阮鈺白想到這裏時頓了頓,不過很快收了心,撲在自己一團亂糟糟的作業上,直到華燈初上時才長舒一口氣,丟開了筆撲到鬆軟的大床上,隨手打開光腦,想要去逛逛論壇玩。
然後她一個骨碌坐了起來。
卿泠:「作業完成了嗎?」
她怎麼知道自己作業沒寫完的?
這樣的想法瞬間飄過,然而這必然不是重點。
阮鈺白:「我不會出去再體檢了,勸卿女士趁早死了這條心。」
她好不容易養好了自己的胳膊,拒絕再次受罪!即使是得胃病也無所謂,那是將來的事情了,她反正是一點痛也不能遭了。
阮鈺白:「我暈針!」
令人意外的是,對面的短訊竟然很快就到了。
卿泠:「不抽血,我請你喝粥。」
阮鈺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心裏是狂轟亂炸的一堆吐槽飄過。
女主不是在轉學嗎?那現在肯定忙着一堆入學考試和分班測驗什麼的,怎麼還會有時間做這個?
再說了,狗血小說她是翻得爛熟,今天可是女主和男主初次相遇的場所,可沒有她這個炮灰女配的戲份。她要是出去跟女主喝粥,那男主怎麼辦?
雖然阮鈺白想做反派,但是沒打算真的拆散這對情侶啊。
於是為了維護劇情發展,阮鈺白義正言辭地回復道。
阮鈺白:「有蚵仔煎嗎?」
半小時后。
即便是已經到了晚上,這家粥鋪依舊門庭若市,翻台率之高足以讓周圍所有的快餐店所艷羨,熬粥的鍋一直在散發著清甜的米香。
盛在青玉小碗的米粒粒分明,輕輕蒸出來的霧氣像是繚繞的詩篇,溫和地朦朧了清絕的五官,反而更帶出一點撲朔迷離的氣質。
即使是粥鋪,也一眼能看到大小姐的漂亮程度。
真不愧是女主。
阮鈺白順着其他食客偷瞄的方向,根本不需要費事就可以在人群中瞬間定位到女主,沒什麼想法地感慨一句,隨即快步走過去,一屁股坐下去,吸着鼻子陶醉道:“啊——蚵仔煎,我的靈魂之火,我的□□。”
然後和卿泠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已經拿起筷子專心致志地吃起來,直到包了滿嘴的雞蛋,她才鼓着圓圓的腮幫子抬起頭,含混道:“看在這家的蚵煎仔面子上,我原諒你了。”
果然女主還是女主,雖然看上去惡劣了點兒,還是知道補償自己的。
知錯就改,還是好女主!
阮鈺白滿意地點了點頭。
女孩的眼睛圓而明亮,粉潤的唇邊沾了一點海鮮汁,吃東西的時候格外專註,大口把東西塞進嘴裏的時候就像是在蓄食的可愛小動物,即使是沒胃口的人也會因為她生出點食慾來。
卿泠本來沒有什麼吃夜宵的習慣,看她吃得這麼香,倒是也跟着動了兩筷子,還真的就像是之前說的那樣,兩個人把食物瓜分了個精光。
直到塞無可塞,阮鈺白才揉着肚子癱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樣子幾乎是把滿足寫到了臉上,吃飽了就是告別的時間,她剛抬頭想要說再見,卻忽然聽到卿泠開口。
“我有個很好奇的問題,想要問阮小姐。”
阮鈺白吃飽之後心情絕佳,大方地揮揮手,示意她隨便問。
卿泠倒是沒直接問,彷彿只是隨口一提:“我去過垃圾星,也捕到過一些長着口器的幼蟲,所以我很想了解更多關於鱗翅目蟲子的問題。”
阮鈺白一下子僵住,不敢置信地去翻終端,這才震驚地發現剛才給她發短訊的人就是之前給她電話的“推銷陌生人”。
這不對啊,卿泠的聯絡號碼明明不是這個來着的!
如同沒看到女孩的動作,卿泠神態自若,還給惶急的女孩倒了杯清茶。
她的嗓音悅耳動聽,像是某種古樂器撥弦時的泠泠之音:“就比如說,口器的五十萬種妙用,都有什麼呢?”
阮鈺白丟下手裏的終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