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怪的受傷方式,奇怪的小夥伴。
天氣逐漸回暖,六月初夏,大地生機迸發。小夥伴有驚無險,磕磕碰碰的又過了兩月。
臨近中考,玉家兩口子齊齊進入了焦慮的狀態,他們謹小慎微,不敢鬧出一點動靜,就怕打擾到兩孩子複習,就連玉蘇晨跑,也在一周前被周元英強行叫停。
中考前兩天,初三生迎來了初中生涯的最後一次放假,到了這兩天,周元英不敢再逼着兩孩子學習了,難得的開口讓玉蘇玉朋去放鬆放鬆。
得了親媽准許,天還未亮,玉蘇穿戴整齊,準備去隔壁叫管刑巔一起晨跑。
剛下樓,就聽到店外捲簾門被人拍得啪啪響。
玉蘇疑惑。
天都沒亮,爸媽還在睡覺呢,誰這麼早就來敲門啊?
玉蘇打開店裏的燈,朝門外大聲問了一句:“誰啊?”
“玉蘇,是我孫潔。”
玉蘇詫異,趕忙打開捲簾門:“表姐,怎麼這麼早?”
孫家出了大事,玉香打擊太重,立不起來,孫潔沒辦法只得辭職回家,晃眼都兩個月了,孫建樹殺親子的案子前天終於塵埃落定。
這案子比較離奇,孫建樹殺子是為救妻,他如果自首,判刑也不會這麼重。可壞就壞在他殺人後,想掩蓋真相,把屍體拋到了河裏,這拋屍情節,無疑加重了量刑,所以被判了十年。
無規矩不成方圓,甭管孫浩生前是什麼人,又有多壞,可殺人就是殺人,哪怕父殺子,法律也是不能容忍的。
“玉蘇,能幫我叫叫大舅嗎,我有點事找他。”孫潔進店,苦笑了一下。
孫潔是個長相秀氣的女孩,巴掌大的小臉上充滿了疲憊,這段時間,她心力交猝,爹媽親弟全出事,也難為她還□□着沒有倒下。
要是她也倒了,那孫家怕就真立不起來了。
“好!”玉蘇笑眯眯應下,黑眸不着痕迹地在孫潔身上掃了幾下。
奇怪,表姐身上的氣場怎麼那麼怪異……
玉蘇搖搖頭,轉身去樓上,把還在睡覺的周元英和玉良平叫了下來。
“小潔,這麼早,有什麼事嗎?”玉良平踩着拖鞋,急慌慌跑下樓。
“大舅,你能陪我去一趟市區嗎?火葬場那邊通知我去取孫浩的骨灰。”
孫潔臉上的笑很勉強,她似乎也知道,自己這個請求有些強人所難。可她在親戚中,找了一圈,也找不出另一個願意陪她去取孫浩骨灰的人。
短短兩個月,她經歷了別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經歷的人情冷暖。
她爸殺了孫浩的事傳開后,孫家那邊的親戚,就逐漸疏遠了他家。大家嘴上說著情有可原,可哪家不是對她退避三尺。
找來找去,也就剩下眼前這個隔了一房的舅舅,對她還有幾分憐憫了。
玉良平:“今天取骨灰啊,取回來后,你和你媽想怎麼辦?”
孫潔:“不辦,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
禍害一個,還辦什麼辦,要不是火葬場那邊打電話來讓她去取骨灰,她都不願把他接回來,接他回來,已是她對他最後的情份。
玉良平點了點頭,沒多話。
顯然,對孫浩最後那點情份,也在得知他強迫玉香喝農藥時,消失殆盡。
“我送你去市區,你回來的時候,就在火葬場租個車回來吧。”有些事還是要忌諱的,孫浩非是本家人,又混賬,玉良平是打心底不願讓他骨灰上他的車。
玉良平沒強迫自己,當下就把自己意思傳達給了孫潔。
“恩,我問過了,租車回來要不了多少錢。”孫潔苦澀的臉,終於有了絲絲笑意。
她只是想有個親人陪她去而已,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用舅舅的車帶孫浩回來。
玉良平去取車,玉蘇倚在理髮椅邊,眸光時不時落到孫潔臉上,彎彎的眉頭,也隨着打量的時間,不知不覺蹙了起來。
表姐身上的氣息太違和了……
玉蘇眯眼,想起了那日在孫家看到的事。
那天,孫浩屍體明顯有異,大白天就怨氣不散,難不成孫浩真回來了,並糾纏上了孫家剩下的兩個人?
要是真這樣,那表姐和玉香姑怕是有麻煩了。
沉思間,玉良平從後街取車回來了,玉蘇眉頭一挑:“爸,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麼?”玉良平拒絕。
閨女八字弱,上次還開了眼,火葬場陰氣重,豈能讓她去那地方。
玉蘇似沒看見爸爸的拒絕般,道:“我想去買兩本書,鎮上書店我逛了幾次也沒找到,市裡興許能買到。”
玉良平:“你媽不是讓你這兩天別看書嗎?乖,聽話,放鬆了玩,玩夠了拿最好的狀態去考試。”
玉蘇嘟嘟嘴,小聲道:“我還想買兩件衣服,我今年好像長高了,去年的衣服,穿着有些小。你就帶我去嘛,你和表姐去辦事,辦完了,去接我就好。”
玉蘇也沒算亂說,這兩個月她真的長高了。
雖然天地靈氣稀薄到聚都聚不起來,但每天早上太陽出來時,偶爾也會有那麼一點,蚊子再小也是肉,她豈能錯過。
當然,用那點靈氣修練是不行的,但養身體卻不錯,這不,一養,就把身體給養高了。
玉良平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閨女,點點頭:“是長高了,上車吧。難得去趟市區,等會兒多給自己挑幾件衣服。”
玉蘇上車,玉良平驅車往長松市開了去。
長松市是距離中山鎮最近的城市,西南山多,道路崎嶇,哪怕是修的高速公路,那路也繞山而修。
初陽照山林,山澗薄霧朦朧。
一個半小時后,小車抵達市區,玉良平把玉蘇放到市中心的一處繁華地帶,給了她幾百塊錢,就帶着孫潔去了火葬場。
玉蘇在市中心逛了一圈,給自己挑了兩件衣服,沒等玉良平來接她,就打了個出租車,往火葬場直奔而去。
她得去看看心底猜測是否為真。
孫浩那天被搬上警車后,怨氣也跟着屍體上了警車。當妖精時的記憶告訴她,魂跟着屍體走了,沒人親人引路,是回不了家的。
但表姐身上的詭異,又的確是接觸過陰魂……
所以,她得弄清楚,這孫浩到底有沒有回孫家。
要是回去了,表姐想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孫浩的想法,怕就行不通了。
本身就有問題,要是隨便埋了,他怨氣只會更凶,到時候糾纏起來,怕就真的沒完沒了了。
玉蘇火急火燎趕到火葬場,這會兒已是上午九點,火葬場裏人不少,沒有嬉鬧,走動的人神情多是悲愴。
她沒去找玉良平,而是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根冰棍,吸溜着等人。
沒等多久,她就瞧見她爸和孫潔從骨灰存放大廳那邊出來了。
玉蘇把沒吃完的冰棍咻得一下,丟進垃圾桶,然後朝她爸揮手。
看見閨女,玉良平眼睛一瞪,小跑到玉蘇身邊:“不是讓你別來嗎?”
“大白天的,不會有事。”玉蘇小聲道,似是為了徹底打消她爸的憂慮,又道:“爸,我覺得我好了,我已經兩個月沒做噩夢了,也再沒看見過啥不該看的東西。”
玉良平:“真的?”
玉蘇鄭重點頭:“恩,我不會拿這種事哄你,不信,你回頭找付大師算算。”
好叭,最後再給付大師送一次錢。
玉良平埋頭,回想近兩個月閨女的表現,似乎還真什麼異常。
想到這裏,玉良平笑了,哪怕身在火葬場,也抑不住他高興。
高興過頭,竟鬼使神差的笑出聲音。
他笑聲一出,旁邊幾家等着取骨灰的人,紛紛扭頭,狠颳了他一眼。
視線太多,玉良平想無視都做不到。他側頭看了看附近的人,笑聲嘎然一頓,楞生生憋回肚子。
玉蘇埋頭悶笑,笑完后,她小腦袋微抬,似好奇般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收回視線,目光緊緊落到抱着骨灰盒的孫潔身上。
一直到孫潔上了租來的車,玉蘇眸光都沒離開過孫潔身邊。
等孫潔坐的車徹底消失在視線里,玉蘇眯着眼,收回目光。
看來,她猜對了,這孫浩還真回了孫家。
——
驕陽似火,孫潔獨自帶着孫浩骨灰回了孫家,玉蘇和玉良平踩着午飯的點趕回了中山鎮。
父女倆停好車,從後街繞到理髮店前門,順路還在後街的水果攤買了兩斤蘋果。
玉蘇心裏想着事,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走到家門口,便見隔壁家的管奶奶揪着稀疏的眉頭,一邊絮叨,一邊拔着鴨毛。
“管奶奶今兒殺鴨子啊。”玉蘇抬頭,脆聲聲和老人問好。
管家奶奶嗯了一聲,繼續拔鴨毛。
玉蘇打了聲招呼,便往自家店裏邁。一隻腳剛跨進店裏,身後突兀響起管刑巔的聲音:“你上午去哪了?”
清朗的聲音帶着濃濃幽怨,只要帶耳朵的都能聽出來,連拔鴨毛的管奶奶,都下意識抬頭眯了管刑巔兩眼。
管奶奶眯着老花眼,古怪地往自家孫子身上瞧。
這說話語氣,還是自家那個沉默寡言的孫子嗎?
“去市區了。”玉蘇側頭,眸光往左邊少年身上看去。
一眼看去,玉蘇不淡定了。
“……”半天不見,小夥伴怎得打起石膏,吊起胳膊了。
——又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