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結怨
我叫陳銘,22歲。仟韆仦哾
出生在東北松嶺的一個偏遠小山村。我媽生我時難產死了。
沒有奶水,是父親上山去掏熊瞎子窩裏的蜂蜜,用蜂蜜水把我養活的。
我父親是村裏的伐木工,是個精壯的漢子,腳底板大,身子也硬實,一個人扛一百多斤的大圓木輕鬆爬山。
我4歲那年,村子裏有個姓王的小寡婦,長得格外漂亮,白凈,她是從外地嫁入這個村子的。可惜嫁入當晚,男人就犯心臟病死了。老話來講,她還沒和男人行房,就做了小寡婦,這叫:望門寡。村裡人都說王寡婦是個災星,把男人剋死了,狐狸精投胎,柳眉杏眼,身上還有股子“騷味兒”。
她男人的棺材在院子裏擱了七天,沒人幫忙抬棺出殯。她男人和我父親是工友,在山上一起伐木,她只好來求我父親幫忙給她男人抬棺。我父親念在她男人的情義,推脫不過,只好答應。當天晚上我父親趕着馬車幫她把棺材葬了,王寡婦為了感謝,熱了酒給我父親暖身子,夜半夢回,枕邊無人,一來二去倆人就走到了一起。
我爺爺知道后罵了父親,叫他不要招惹望門寡,不吉利。
我父親哪裏肯聽!
果真就出事了!
那天我父親在山裏伐木時,王寡婦跑山裡去了,跟我父親在山裏林脫了衣服就親熱起來。正在熱火的時候,身邊躥出來一隻紅毛黃皮子。那黃皮子不知道刨了哪個墳,穿了一件死孩子的小花棉襖,像小孩一樣踮着腳尖走路。
“嘿!讓我也玩玩!”
黃皮子突然開口說話,我父親和王寡婦都被嚇了一跳!二人急忙穿上了衣服。
“咋樣?”
黃皮子往前湊了兩步,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說。
我父親常在山裏伐木,黃皮子也見過,成精的,會說話的黃皮子卻是頭一次見。我父親壯着膽子問:“你要玩什麼?”
“娘們!”
黃皮子用手指了指王寡婦,隨後學着父親的姿勢,來回扭動着屁股。
王寡婦嚇得躲在我父親的身後,我父親罵了一句“畜生!還想做人哩!”隨後抄起地上一根粗樹枝,朝那黃皮子打了過去。誰知道那黃皮子一抬手就抓住我父親的手腕,力量極大,直接把我父親扔出了三四米遠。
我父親磕在了石頭上,滿頭是血。
“嘻嘻!到我了,輪到我了!”
黃皮子墊着腳尖跑過去就扯王寡婦的褲子,王寡婦嚇得嘶聲大喊。
慌亂中,我父親抱起身邊的一塊大石頭,朝着黃皮子的頭上就砸了過去。
沒成想,黃皮子就這樣被砸死了!
王寡婦害怕,讓我父親趕緊挖坑把黃皮子埋了,埋土前,我父親也有些后怕,他把自己沾滿血跡的外衣給那黃皮子蓋上了。
本來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了,可沒想到,只是一個開端,更可怕的還在後面……
三天後的早上,王寡婦就死在了自己炕上。
她躺在土炕上,雙眼瞪的溜圓,身上的肉被啃的七七八八,身下泄了一灘血水。
村子裏的人都說她不吉利,被糟蹋死了。
村裡人不敢把她葬在祖墳,就在西北灌風的山坡上草草埋了。從那天起,我父親就病了,不吃不喝。
整日坐在院子裏槐樹傻笑,瘋瘋癲癲的。
爺爺託人找了一個常年跑山的道士,會指點風水,看一些癔病,道士聽后卻連連擺手說這事管不了,誰也不敢管。他說:“黃皮子這種野仙得了道行,倒是不怕身死,它們日後還能借屍還魂,關鍵是你兒子給它蓋了一件血衣服,這是叫它永世不得超生,變成了厲鬼仙,這就難辦了!”
我爺爺把自己棺材錢塞給道士,跪地求他幫忙,那道士死活不接,說黃皮子結怨,沒個十八年不算結!爺爺歲數大了倒是不怕死,只求道士能想個辦法讓我活下去,算是給陳家留個根兒。
看着爺爺已經磕出了血,那道士於心不忍,只好教我爺爺一個法子,讓爺爺拿埋死人的屍泥給我洗身,再用老桃木刻個我的“替身”埋到墳里,但這個法子也只能保我十八年,十八年後是福是禍,就看天命了……
我和爺爺從道士那裏回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家裏的房瓦都被掀了個窟窿,雞窩被掏了,馬也被咬死了。院子裏擠滿了黃皮子,父親被扒了皮,血淋淋的像是臘肉一樣弔死在樹上,兩隻黃皮子崽子還抱着我父親的雙腿盪鞦韆。
“啊!!我宰了你們這群畜生!”我爺爺紅了眼,從懷裏掏出菜刀,發瘋般地亂砍,那群黃皮子見狀笑嘻嘻地跑了。
那天夜裏,爺爺一直沒有說話。
他按照道士教的方法挖來了一捧屍泥,給我撮洗了身子,用桃木刻了個小人,又在背面寫上了我的生辰八字,又燒水煮了兩個雞蛋揣在我懷裏,攥着菜刀就出了門!
後來聽說,我爺爺上山要燒了黃皮子的窩,次日別人在山中發現他時,他已經死透了,像是冰雕一樣凍死在山上,肚子上還有一個血窟窿……
夜裏我被幾個村民送出了村子,道士曾受爺爺的委託,他於心不忍倒也給我收留下來,藏在道觀別院裏。我就這樣沒名沒姓的窩在那一方無人的空地里,畏畏縮縮卻無人問津的活了些許年頭。我曾以為我會在某一天被突然出現的黃皮子報復而死,又或者運氣好些老死在這個無人經過的破房子裏,卻不想那丟棄我道士突然敲門而來,說要帶我走。
我瞧他滿臉的隱忍不安,嘴角邊想要問對方為什麼的話全被咽了下去。想着爺爺的懇求,想着父親的死,想着道士是我至今唯一的救命稻草,面對他的命令,我不敢不從。
我以為他會像這些年裏把我扔在另一處地方不管不問,卻不想道士深一腳淺一腳的把我安置在一位瞎眼奶奶家中。那道士交代,不到十八年期滿,我不能給父親和爺爺燒紙,不能透露自己的姓名,若是有一點閃失,必定會被黃皮子找到尋仇!
這位瞎眼奶奶姓廖,都叫她廖婆,廖婆有先天性白內障,眼睛白天看不清,黑天卻能看清東西。
廖婆老早就到門口等着我,我到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落日的餘暉映在廖婆慘白的眼仁中,反射出詭異的光。
廖婆看見我后,伸出枯入樹皮的手,在我臉上摸了一圈,粗糙的手磨的我臉很不舒服,摸了半晌,廖婆顫顫巍巍的轉過身子,自言自語的念叨:“兩世的因果本就是掉在褲襠上的黃泥,說不清楚,跟我進來吧。”
我抬頭看看低矮的屋檐被偌大的樹蔭遮的一絲不漏,心中難免有些心慌。廖婆看我半天沒挪腳,輕聲說道:“看起來像座墳吧?”我也沒敢出聲,廖婆自言自語道:“我這墳,不吃人,吃人的墳,在外面。”
一番話說的我更是毛骨悚然,也忘了說話,只是木訥的挪動着腳步,進到房內,一股霉味兒夾雜着冥燭的味道撲面而來,適應了好一陣,才敢正常呼吸。
廖婆自顧自的坐了下來,說道:“人都來了,內心就別抗拒了,畢竟,我能保住你這小命。”
這句話對我來說就是天籟之音,一句“能保住你這小命”足以讓我安心很久。
廖婆又張口說道:“我這啊,廟小,規矩大,想活下來,需要聽我三條戒規。”
這時候別說三條,只要別要我命,啥規矩都行啊。
廖婆似乎看穿我內心的想法,拉起如破封箱一樣的嗓子,乾澀的說道:“來,耳朵伸過來。”